第136章 這一生夠了
張素琴握住長劍，劍柄處傳來劍鋒之上的森寒冰冷，讓她忍不住全身顫抖。
李文成不再說話，臉上依然做出怨懟懊惱的樣子，看向張素琴的眼神卻滿是溫柔。
他夠了。
原本以為自己被抓進魔門，最終的結局就是成為炮灰，不是被高級魔門弟子殺死，就是被正道修士殺死。
孤孤單單，像一隻螻蟻一樣消失，在這世上留不下任何痕跡。
但上天卻讓他遇到了張素琴。
這個像天上仙子一樣的人物，居然成了自己的娘子。
成親那晚，他仿佛是在做夢。
母親臨死前一直希望他娶妻生子，為李家延綿子嗣，只是想過最多的也不過是隔壁王家的小女兒。
不曾想他不但娶妻了，娶的還是仙子。
李文成很激動，儘管仙子並不喜歡他，但他還是把仙子當做了珍寶一般。
果然，慢慢的，仙子也感受到了他的情意。
兩個不同立場的人，就這麼漸漸走到了一起。
成為了心心相印的夫妻。
甚至，他們還有了孩子。
李文成覺得自己這一生已經夠了。
而且他的死能保住娘子和孩子，這也能彌補成親伊始他的激動和魯莽對娘子造成的傷害。
現在，他下落黃泉，也有臉去見母親了。
李文成深深地看著張素琴，仿佛要把她的樣子刻進靈魂一般。
這也許是最後一眼了。
張素琴手中的長劍不停地顫抖。
「怎麼還不動手？」
蘇宇冷漠的聲音傳來。
「難道張師侄真的對這魔門賊子有情意？」
張素琴陡然握緊了長劍，緩緩舉起。
所有人都緊緊盯著她，陳婉柔別過頭，不忍再看，王玉嬌被寧苗苗緊緊捂住了嘴，而寧苗苗自己卻先紅了眼眶。
南宮燕冷哼一聲，覺得無趣。
洛靈兒雙手互握在胸前，滿是憐憫。
方陽雙手背在背後，手背上微微凸起青筋。
林素安靜端坐，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空氣在這一瞬似乎凝滯了一下，下一瞬，長劍就要落下。
「慢著。」
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凝滯，眾人愕然看向她。
「大師姐？」
「秦師侄，你這是做什麼？」蘇宇皺眉。
秦雪煙淡淡地道：「李文成是被迫加入魔門，手上並無鮮血，罪不至死，若是殺了他，傳出去有損我青棠劍宗的清譽。」
「就是！若是要殺，這麼多初級弟子，在大破雲雨鎮時就殺了！」王玉嬌掙脫了寧苗苗的手，大聲附和。
蘇宇微微眯起眼睛，「秦師侄，若不殺這賊子，如果證明張素琴的清白？還是說，你也懷疑張素琴？」
秦雪煙道：「張素琴對李文成並無情意，殺與不殺區別不大，就讓素琴刺他一劍即可。」
蘇宇笑了，「都說秦師侄嫉惡如仇，何時對魔門賊子這般心軟了？」
秦雪煙冷冷地看著他：「我做事，不需要你來評判。」
兩人對視，眾人都下意識地抱住了雙臂。
又要下雪了。
「砍下一隻手臂吧。」
林素忽然開口。
冰寒終於消失，林素清雅溫婉，輕柔說道：
「砍下一隻手臂，既不傷人命，也可證明素琴對此人無情，如此可好？」
蘇宇拱手，「謹遵掌門之命。」
秦雪煙還想說話，被林素一個眼神阻止，其他人也紛紛贊同。
蘇宇冷冷地看著張素琴，「張師侄，動手吧。」
張素琴臉色蒼白，心情卻無比複雜。
李文成能保住性命自是再好不過，但要她親手砍下心愛之人的手臂，同樣痛徹心扉，她又哪裡忍心？
張素琴性子本就偏軟弱，此時一再拖延，更是下不了手。
「張素琴，我在雲雨鎮待伱不薄，你真敢砍我？！」
李文成神情猙獰，大聲吼道：
「我們怎麼說也是拜過堂的，就算沒有情意那也是夫妻，你為了自證清白就要斬我手臂？什么正道仙子，你簡直心腸歹毒！」
「張素琴，我咒你此生無相愛之人，你此生無子嗣，就算有了子嗣也保不住！」
最後一句話讓張素琴徹底怔住。
李文成的話她聽懂了。
如果你再不動手，我們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用我一條手臂，換我們的孩子，值了。
「啊！！！」
張素琴悽厲大吼，劍光閃過。
血光四射，李文成的左臂齊肩而斷，他緊咬嘴唇，生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臉色一片慘白，看向張素琴的眼神卻愈發溫柔。
其實他最想保住的，不是孩子，而是她。
可方才若是不用孩子刺激她，她是決計下不了手的。
一條手臂換她平安，真好。
李文成倒在血泊中，劇痛讓他的身子抽搐。
張素琴看著眼前這一幕，整個人已經呆滯了，眼淚奪眶而出。
一片雪花落在李文成的斷臂處，輕柔地將他的傷口凍住，很快止了血。
「現在可以了吧？」
秦雪煙看著蘇宇，眼神冷厲。
「看來張師侄確實與魔門賊子沒有私情，背叛宗門，出賣情報一事，暫時洗脫了嫌疑，只是還有一件事」
蘇宇呵呵一笑：「張師侄為何深夜潛入劍牢？此事若是不解釋清楚，她依然擺脫不了殺死鄭承丹的嫌疑。」
此話一出，眾人都沒法反駁。
就連秦雪煙也不好替張素琴辯解。
是啊，不管你說破天去，深夜潛入劍牢這件事也沒法圓啊。
張素琴緩緩抬頭，臉上的淚水已經滴落到了地上，眉眼一片悽然。
「我」
「是我拜託張師叔的！」
方陽忽然開口。
秦雪煙驟然看向他，秀眉緊蹙，眼神不善。
你沒看到李文成手都被砍了嗎？你跳出來做什麼？
其他人也是一臉驚愕，林素開口：
「小徒孫，事關重大，可不能胡說。」
方陽恭敬道：「回稟師祖，弟子絕不敢胡言，的確是弟子拜託張師叔來劍牢幫我找人的。」
「找人？」
蘇宇冷笑：「來劍牢找人，倒是有意思，秦師侄，看來你這徒兒還是沒能與魔門斷乾淨啊。」
秦雪煙蹙著眉頭，氣惱地看著方陽：
「你找什麼人？」
方陽醞釀了一下情緒，雙目泛紅，悽然道：
「是找我那失散的乾妹妹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