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另一套說法
修士想要查清楚個體在某地的風評非常簡單，加上芒畔一地同外交流不多，楚泰輕易就得到了飛泉神君在這片地域的名聲。
出人預料的好，唯一的問題是他近兩年的生活變得非常有節奏，每天到了太陽落山就一定回家。
哪怕是在別人家幫忙，只要在幫襯一下就可以，他也不願意。
『非要在太陽落山前回家？』
楚泰也有些好奇，便隱匿在韋家之外。
等到太陽落山之後，楚泰發現韋家後門上掛著的兩盞燈籠突然亮起，發出青幽幽的光來。
這光非常人肉眼可見，是一種奇特的法光。
剛剛翻閱了陰景宗典籍的楚泰，心中一驚，立刻認出這光的來歷。
『這是靈慈拯拔幽塗燈引燈儀的一部分吧…』
『我記得此法是以慈悲心念，化引渡燈火，告知十方孤魂野鬼，此地有人供奉甘露，賑濟亡魂，同時帶有一定接引之效。這飛泉難不成是將其修改，化作了某種欺瞞的術法，騙來亡魂，煉製法寶？』
楚泰微微皺眉，等了一會兒，就見到一個吞吐火氣的火鬼走來。
這鬼魂雖然渾身焦黑，但應該不是死於火災，而是死後落入火地，吞吐火氣而生，體內鬼氣和火氣相合，凝聚宛如岩漿一樣的血液在皮膚下流淌。
稍微大一點的動作，就有可能撕裂他的皮膚，讓少許血液滴落在地上，留下一個個焦灰的痕跡。
楚泰看著他走入其中，藉機看了一眼屋內，並無什麼特殊布置。
加上白日趁著對方不在，遙遙觀望過元氣和靈機，同樣沒有問題，楚泰不由動了入內一探的想法。
片刻功夫後，又有一個亡魂來此，他身體殘缺不全，似乎被什麼東西坑死的肉身，見到燈光，便迷迷糊糊的走了進去。
楚泰又是向內看了兩眼，見到先前入內的火鬼正端著一碗水在那裡慢慢喝著，身上的火氣和焦黑已經少了不少。
等第三波亡魂出現，向內走去的時候，楚泰順勢跟著一起走了進去。
入門他便見到一個紙人引著身旁的亡魂向內走去。
最上方是占據了明霞神君韋元佇肉身的飛泉神君，他一身粗布麻衣，正在倒騰著一些吃食。
在他的身前已經擺放了不少清水和糕點。
「看著需要自己拿就好了，不過拿了就要吃完，不得浪費。」
說到一半，他飛泉突然抬起頭看向楚泰的方向。
「沒想到你就這樣闖進來了？也不怕我在此布置什麼埋伏，害你性命？」
「靈慈拯拔幽塗燈引燈儀，十方應號真君寶懺，你若是有能耐在十方真君靈應之下害人，我也認了。」
楚泰對著飛泉神君身後的畫像躬身施禮，其上描繪著的是陰景宗信奉的救苦、拔罪、普濟、妙行、超冥、幽照等十位真君的形象。
這十位真君在典籍中居大羅天中，乃是上界仙真，各個有救度亡魂之能，因此畫像中的他們也是眼含慈悲、面帶寬容。
在四周香火渲染之下，各有靈應顯化，可解怨化孽，使此地亡魂往生陰土。
起身後，楚泰看向飛泉神君。
「道友既有仁善之心，願為野鬼施食，為何還要行那惡事？」
飛泉神君聞言，繼續處理手上的食物，自嘲道：「我不過是圖個心安，再說了我這裡的東西可不是白送，他們吃了，也是要給報酬的，若沒有他們，十方真君哪裡會顯化靈應？」
楚泰聞言，沒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後面進來的孤魂野鬼，各個形體不全。
他們多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停留人間，又無所憑依，四處漂泊。
運氣好一些的，例如火鬼一樣借著外氣勉強存活，但日後少則備受折磨，重則墮入魔道。
倒霉一些的，在風雨銷蝕、日月侵襲之下，逐漸消亡。
這等存在能帶來什麼利益，最多也就貢獻出一縷陰氣而已。
而這陰氣八成還是在這裡吃完後，形體修復後凝聚的。
品級低劣到入品都困難的元氣，飛泉神君拿去又有什麼用處？
至於十方真君的靈應，若無此等救濟亡魂的慈悲心，他們哪裡會降下靈應？
說到底，這終究是飛泉慈悲心的具現罷了。
楚泰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對方，飛泉神君停下了手頭的動作，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怪異。
「明霞那傢伙沒有和伱說清楚嗎？」
楚泰愣了一下，將自己和明霞神君的交流告知對方，飛泉神君聞言嗤笑道：「他是這樣看的啊！小子，我和你也說一個故事吧。」
說完，飛泉神君也不等楚泰回答，直接講述起來。
「一個很老套的故事，大概是三百年前吧，一個傻小子被一個老道士帶入了宗門跟著學道。」
「那傻小子天賦一般，比起邊上的人學什麼都要慢半拍，但老道士不在意，他總是很耐心的教導。」
「傻小子也耐得住寂寞，老道士怎麼說他就怎麼做，這一教一學就過去了一百多年。」
「傻小子將老道士的手段學了個七七八八，也闖蕩出了點名頭。」
「老道士很高興，總覺得自己後繼有人，傻小子也高興，覺得對得起老道士的教導。」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
飛泉神君低下頭，語氣變得有些飄忽：「兩天對撞，宗門沒了，老道士為了救傻小子變成了一個怪物，並求傻小子殺了自己。」
「傻小子照做了，他殺了老道士。離開宗門的他想要忘記老道士，也不想老道士的傳承就此斷絕，所以他找啊找，找了許久，想要找出一個讓傳承傳下去的方法。直到有一天……」
飛泉神君伸出手，陰氣匯聚，化作一個小小的池塘。
「傻小子聽聞有人想要行瘟證道，而他正好想出了一個辦法，只要死足夠多的人，讓陰世冥土和人間短暫的聯繫在一起，他就可以打造一個九泉陰池作為自身根基，得證中乘仙業，再續前路。」
「傻小子將這個想法告訴他的師兄，師兄卻覺得他借著外人行瘟的時候成道，會成了對方替劫傀儡。但傻小子不在乎，因為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再次聽到這話，楚泰依舊忍不住問道：「製作九泉陰池需要死多少人？他們就該死嗎？而且，當年的老道士若是知道那傻小子為了所謂的傳承，害死那麼多人，真的能瞑目嗎？」
飛泉神君聞言，盯著楚泰笑出了聲。
「看樣子，我那師兄是真的沒有和你說清楚啊。你知道想要行瘟的人是誰嗎？是多年前引起兩國旱災的旱魃，一個修為接近四品的存在，他想要做什麼，我等怎麼可能阻攔得了？與其全部死光，倒不如讓我插上一手，或許還能活下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