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圖窮匕見,水漫鳶島(求月票)
小黑貓兩個跳躍,來到李慶房間的窗楞上,然後扭頭望向他:「咪嗚。」
李慶走上前,將窗戶打開,讓她跳進去,隨即自己也推開房門,進了屋。
一股巫術波動閃過,將屋裡屋外分隔開來。
「你很神秘,我沒在軌跡中,看到你的過去和未來。」黑貓的聲音很清脆,像是婉轉的黃鶯。
李慶心中一動,想到此前黑袍巫師菲洛斯,也提及過,不由發問:「什麼軌跡?」
黑貓只是搖頭:「不能說,會被察覺。」
她頓了頓,又道:「看雷恩的模樣,是和鳶尾花群島這邊,徹底完成切割了吧?」
李慶有些意外:「何以見得?」
小黑貓抬頭,像是透過房頂在觀望什麼:「他身上沒有鳶尾花的氣息了。但是要當心,別讓那位注意到他。」
李慶不喜歡打啞迷,連番追問。
小黑貓起先不肯說,最後被問煩了,才道:「多種些巫藥吧。若能獲得其他庇護,也能平安度過。」
李慶無奈,只得返回最開始的話題:「那請問女巫閣下,來我這,有何貴幹?」
黑貓歪著頭打量李慶:「我只是來看看,露娜說的,有親近氣息的人,到底有何特殊?」
李慶恍然:「露娜在你那裡?」
黑貓卻不回復,細長的尾巴微微搖晃,變幻出一個綠色光團:「初次見面,這個送給伱吧。」
李慶神識沒感到惡意,便伸手接過,發現是一枚橡樹種子造型的吊墜:「這是什麼?」
黑貓笑了:「你不是自稱牧樹人嘛。這個就是牧樹人的冥想法。可以直達五級。」
李慶心中凜然:「你知道鳶尾花堡里發生的事?」
黑貓卻不答話,最後深深地望了李慶一眼,解除法術,幾個騰挪就出窗離開了莊園。
守在門外的雷恩面有憂色:「大人,剛剛那位是?」
李慶沉默片刻,沒將自己的猜測相告,只讓雷恩回房休息:「養精蓄銳吧。晚上還要打起精神,去覺醒儀式觀禮呢。」
按理來說,李慶和雷恩,既已和鳶尾花家族撕破臉皮,就應直接離去,以防萬一。
但一方面,李慶備有後手,不怕鳶尾花家族強行「留客」;另一方面也是出於知己知彼的需要。
弗朗克說,鳶尾花家族的覺醒儀式,更多是為了示威。那想必從儀式上,也能窺見其部分底蘊,以後也能有所防備。
雷恩唯李慶馬首是瞻,也不多話,自去房間養足精神。
李慶也拿出個白玉蒲團,趺坐其上,默默感應丹田中的四隻精靈蟲。
阿筍這會兒玩累了,正盤踞在萵苣蟲草上,周身青木法光流轉,與蟲草,還有李慶的青木真元互相映照。
阿藻正帶著小蓮,在玩滑翔投擲遊戲。抱著它飛到紅藻蟲草,或者睡蓮蟲草上,「嗖」地扔下去,撞得兩株蟲草東倒西歪。
小蓮渾然不知何為害怕,反而開心得「咕嘰」直叫。
唯有潮音,仍舊趴臥在真元青蓮上,一邊勾連著旁邊的青珠米蟲草,一邊不忘與真元湖泊交感。
李慶察覺到,自己真元中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仿佛只差一個契機,便能迎來突破。
「逆轉五行,以木生水,估計就在這幾日了。」他頗為欣喜。
李慶既決心以水、木、火三元立道,首要的,便是維持三元之間的平衡。
青木真元是根本,以之衍生靈火,對李慶煉丹和修行,都頗有益處。
但水火失衡,便有瑕疵,不算圓滿。反映在精靈蟲身上,就是潮音不能修行。
若是李慶與潮音相向而行,協力孕育出靈水,讓三元齊頭並進,李慶自然根基穩固,潮音便也能隨之衍生出經脈、竅穴來。
內觀完丹田,李慶又將目光投向那枚橡子吊墜。
這墜子透著青綠光暈,瀰漫淡淡的自然氣息,縈繞在李慶周身,隱隱呼應著青木真元。
李慶心念一動:「這玩意兒,不會是與青木虛影有關吧?」
但他沒敢貿然嘗試,而是將之妥善放入玉盒中,以禁制封好,塞入儲物袋最深處。
「且不急,還是讓天維之門過一遍,安心些。」他運轉太昊宮圖,將急切的情緒澄澈分明。
如此,享用完依舊豐盛的晚餐,李慶在莊園管事的陪同下,來到了鳶尾花島的中心廣場。
這廣場占地超過四百畝,用大理石和花崗岩交替鋪設,輔以各種金屬銘刻的花紋,看著便莊嚴肅穆。
廣場正中,是一座高台,上面已經點燃了篝火,四周銀盤圍成一圈,上邊擺放著各種巫藥植株。
廣場四周,已經架設了好幾排座椅,李慶神識一掃,發現自己和雷恩、小喬爾,都有座位,且還相對居中。
「這位伯爵,氣量倒是挺大!」李慶贊了一聲,帶著雷恩二人上座。
弗朗克趕忙湊過來,不敢打擾李慶,便拉著雷恩閒扯:「這位牧樹人閣下,倒是真能沉住氣,我要是他,早開船走人了……」
雷恩呵呵一笑:「大人自有他的考量。我聽他指揮便是。」
弗朗克翻了個白眼:「你可真沒意思。」
李慶則將目光投向了在場的兩位四級巫師。
他們一個氣息陰冷,一個神情暴烈,除了同行的紫羅蘭、鬱金香兩位子爵,其他人都不敢靠近。
在場眾人閒聊間,城堡那邊忽然傳來激昂的交響樂。鼓樂齊鳴,吹吹打打,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李慶循聲望去,只見一隊軍樂團,穿著筆挺的軍服,邁著鏗鏘的步伐,整齊劃一地走來。
而在他們身後,足足六列,共三百名符文戰士袒胸露腹,腰圍草裙、頭戴羽冠,扛著符文長槍,昂首闊步地踏入廣場。
為首的十二名符文戰士,眸光冷硬,臉上還以鎏金顏料,描繪著鳶尾花圖案,周身氣息毫不遮掩,俱都有黃金戰士的實力。
再往後,是三十六名白銀戰士,他們臉上也有鳶尾花圖案,不過是鎏銀色澤。
至於之後的兩百多名戰士,都是青銅級,臉上和身上,都用五彩的顏料,繪製著鳶尾花圖案。
這些符文戰士中,有一小半是女性,但同樣神情肅穆,毫不忸怩,只在胸前多圍了圈樹葉,以示區別。
一股原始、野性,卻十分霸道的氣息,充斥著廣場,讓原本還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貴族、巫師們,都正襟危坐起來。
「我道是如何示威?原來是閱兵來了……」李慶嘆了口氣,並不覺得如何震撼。
畢竟撇開相當於築基的四級強者不提,單以青鶴谷李家的體量,都能湊出好幾個更甚一籌的方陣來。
「若以此觀之,這個世界的四級強者,比例未免有些大。」
待符文戰士方陣來到高台下方,整齊列隊肅立後,才有平民入場。
為首的三十人滿臉興奮,個個面色紅潤、肌肉飽滿,身著單薄麻布衣裳,正是本次覺醒的預備役。
再後面,才是鳶尾花島前來見證的島民們。
「咚!咚咚!」沉重的鼓聲響起。
加文-鳶尾花伯爵,身披白色絲質長袍,緩步走上高台,開始了他的豐收宣言。
「諸位鳶尾花群島的領民們,過去一年,我們再次迎來豐收。黃金麥、翡翠豆、福音橡子……等一百一十三種巫藥,綻開了繁花,結出了碩果……」
李慶甚至看到了雷恩代表萵苣島送上的,已經滅活的清靈竹茅葉。
他眼角餘光瞥過其他貴族,不由恍然:在送上賀禮之時,這名分歸屬,就已經算是定上了。
李慶搖頭慨嘆:「赤裸裸的陽謀啊!」
但他仍有疑惑,為何直至如此重要的儀式,鳶尾花家族另外三位四級強者,依然未曾露面?
他扭過頭問雷恩:「你有看到其他鳶尾花家族的人嗎?」
雷恩搖了搖頭:「我此前熟悉的幾個,這次一個都沒出席。」
很快,加文伯爵的豐收宣言,逐漸進入尾聲。
他站在高台之上,兩手高高揚起,便有雄壯的曲子,從軍樂隊方陣中奏響。
明明和萵苣島如出一轍的古曲,在鳶尾花家族演繹起來,卻更加氣勢磅礴。
於是,伴隨著這首早已不明其義的樂曲,廣場上眾人齊齊載歌載舞,以音樂這種從蒙昧時代流傳下來的藝術形式,溝通著冥冥之中的神秘存在。
李慶靈台中的太昊宮圖,微微放出青金色的光暈,將李慶神識護住。
下一瞬,一個浩大莫測的意識,從無窮遠的高空中投下,默默注視著廣場這邊。
李慶心中一緊,溝通丹田的「天維之門」,發現它仍不受影響,這才鬆了口氣。
「烏拉索!阿米多!雷昂露娜契……」熟悉的旋律反覆循環。
李慶心中一震,扭過頭去,發現身邊的貴族和巫師們,迷迷糊糊地走出座位,合著音樂的節拍,唱誦、舞動。
唯有「哀嚎舞者」、「狂怒風暴」兩位四級巫師,以及他們庇護的紫羅蘭、鬱金香家族,還有唐納多巫師,沒受影響。
就連弗朗克-牽牛花子爵,以及艾琳娜-薰衣草女子爵,都搖搖擺擺地加入其中。
「你們早有預料?」李慶有些詫異地望向兩位四級巫師。
狂怒風暴桀笑一聲:「我豈是忘恩負義之徒?」
哀嚎舞者也冷哼道:「區區這點好處,就想讓我賣身?想得倒美!」
倒是唐納多面紅耳赤:「我可沒想那麼多。只是老師給了我護身寶物而已。」
至於到底是何寶物?還能否使用,他是隻字未提。
終於,廣場上的歌舞進入尾聲。
加文伯爵走上高台,恭敬地跪倒在地,將身上奇特的符文之力,灌輸進下方的陣紋之中。
其他參加儀式的符文戰士,同樣跪伏在地,將符文力量輸入。
很快,神秘存在的意識,降臨在篝火之中:「祭品……」
伯爵連忙起身,為首的十二名黃金戰士大踏步走上台,和他一起將銀盤中的各種巫藥,依次倒進篝火中。
「轟——」巫藥爆燃,化作一團團色澤各異、意象不同的煙霧,往高空飄去。
神秘存在的氣息逐漸在廣場上瀰漫,帶著不容直視的威嚴,碾壓過廣場上的每一個人。
「砰砰砰!」廣場上跪了一地。
便連歌舞時未受影響的兩位四級巫師以及唐納多,都不由得彎下了腰。
兩位子爵和從屬也摔了個大馬趴。
倒是李慶與雷恩、小喬爾三人,雖然感受到了壓力,卻不曾毫不抵抗地就跪了。
李慶拉了雷恩兩人一下。
雷恩便會意地歪倒在地,順便帶倒小喬爾。都沒跪拜,但多少還算合群。
李慶也沒一個人站著,直接席地趺坐,靈台中的太昊宮圖微微顫動,將其氣息遮掩。
他甚至有閒心去欣賞這位神秘存在「進食」,隨即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怎麼吃得,如此粗魯?」
他猶記得萵苣島那次,神秘存在是一樣樣品味過了,才不緊不慢地開始賜福。
而如今這次,倒是有些囫圇吞棗,也不管巫藥風味如何,只用力猛吸。
終於,所有巫藥化成的煙霧,都被神秘存在吸收殆盡。
祂有些不耐煩地問了聲:「願望?」
原本屏息以待的平民們紛紛擁上前,等著神秘存在的福澤恩及自身。
豈料伯爵手一揮,黃金約櫃出現在高台上。
他從中取出一份羊皮捲軸,高高舉起:「偉大的……,遵循先祖的盟誓,請您履行最初的契約。」
「……可!」神秘存在沉默片刻,終於應允,射出一道不可名狀的光輝,印在羊皮捲軸上。
下一刻,那浩大莫測的意志,竟然直接從鳶尾花主島上空撤離。
伯爵卻不在乎,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將羊皮捲軸扔進篝火中:「契約生效!」
下一瞬,黃金約櫃打開,無數份羊皮捲軸從中飛射出來,化作一道道玄妙的光輝,將在場各位貴族,還有巫師籠罩起來。
「伯爵大人!您這是做什麼?」換取了突破四級秘法的黃金戰士,不由得滿臉驚恐。
伯爵微微一笑:「既是我家封臣,自然要為領主盡忠,如今正是你獻身的時候了!」
說著,玄奧的光輝猛地一閃,這名黃金戰士如同蠟燭一般,緩緩融化。
一枚奇特的符文,從他體內飛出,落入伯爵掌中。
隨後不久,又有一名巫師慘叫道:「怎會如此!我又不曾效忠於你!」
伯爵扶著黃金約櫃,但笑不語。
很快,那名巫師也化作一枚符文,飛入伯爵手中。
隨後是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
就連哀嚎舞者和狂怒風暴,也受到影響,渾身氣息不穩,再也庇護不了兩位子爵。
「啊!」李慶身旁的雷恩,不由得也慘叫一聲,同樣有光輝籠罩而來。
「效忠文書不是毀了嗎?」李慶心中驀地一震。在會場中,他是用神識感知到文書無誤,才讓雷恩接手的。
「大人!是賦稅!」雷恩身形開始扭曲。
李慶回憶起初來此界,與雷恩交談得知,哪怕家族小精靈傳承斷絕,仍然要象徵性繳稅一百金幣,不由恍然。
他嘆了口氣:「果然是機關算盡啊!好在我也有準備!」
他取出雷恩一家效忠於自己的法契,運轉青木真元,猛地催動:「律令!」
那法契抬頭的四個字符忽然閃爍金光,一股恢宏而不漠然,灼熱而不暴烈的氣息,自法契中傳出。
「元皇鑒之!」李慶用元皇語念了出來。
冥冥之中,一個如同大日般的念頭降臨,輕而易舉地斷絕了雷恩與鳶尾花家族的聯繫。
「元皇啊!」李慶滿是崇敬地嘆息一聲。這位飛升不知多少年的前輩,依然在福澤他的子民。
很快,法契上的字符隱沒。大日之念也隨之散去。
李慶豁然起身,望向廣場正中的鳶尾花伯爵:「便如中午所議,萵苣島和鳶尾花群島,就此分割!如何?」
鳶尾花伯爵一臉震驚地望向李慶:「不可能!你是如何避開神秘存在追索的?」
李慶默然不語,只靜靜地看著他。
伯爵臉色發青,決然道:「千年大計,絕不容許有一絲紕漏!」
他一拍黃金約櫃,就要催動其中的神秘力量。
但李慶已經先下手為強。
他驀地飛到空中,手中炫麗光華閃過,三寶妙樹持在手中,朝著下方狠狠一刷:「律令!潮來!」
丹田道基震動,靈台觀想圖放光,手中本命靈器催發,磅礴的真元隨之洶湧而出,發動了無垠之海賦予他的小神通。
「嘩啦啦……」「轟隆隆……」
滾滾潮汐從鳶尾花島外,以摧城拔寨的氣勢,一浪高過一浪地翻卷而來。
而在更遠處的海域,一群藍背鬚鯨圍繞著一尊紫背獨角鯨,齊齊唱響歡快的歌聲。
獨角鯨的氣勢,逐漸由三級巔峰,攀升到四級,龐大的潮汐能量匯聚在獨角上,最終伴隨著它的進階,傾瀉而出。
於是更大的潮汐,順著冥冥中的指引,同樣往鳶尾花主島而來。
兩者順利合流,其威能已然超乎李慶預料。他一步立上潮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伯爵閣下!退一步海闊天空!如今放手,為時未晚!」
「我不……」伯爵脫口而出。
下一瞬,壯闊的潮汐直接化作海嘯,鋪天蓋地朝著鳶尾花主島沖刷而來。
「我本有好生之德,奈何形勢所迫,不得不為。萬般罪孽,都去找這罪魁禍首罷……」
李慶嘆息一聲,一道真元將雷恩和小喬爾捲起,提在手中。
「轟隆隆——」高約數十米的巨浪將沿海的海船、碼頭直接捲走,然後將沿途的農田、道路、橋樑,全部沖毀。
就連鳶尾花主島,也隨之地動山搖,仿佛隨時都會傾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