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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君子報仇隔一夜
「陛下，請陛下為微臣做主！」
第二天一大早，楊建那悽厲的哭喊聲便響徹了金鑾殿，把剛上朝，還沒來得及坐下的洛允嚇了一大跳。
看著自己這個小舅子，洛允就知道又出么蛾子了。
無奈的問道：「什麼事啊？」
楊建流著淚控訴道：「臣要告鹿陽縣男張偉殘害微臣親子楊凌！」
「什麼？」
此言一出，洛允頓時一驚，困意瞬間消失不見，整個人都清醒了。
我就是昨晚在愛妃的懷裡流連忘返了一段時間而已啊，怎麼一覺醒來我侄子就死了？
這是楊建的親生兒子，他的愛妃的侄子！也是他的侄子啊！
洛允立即看向張輝喝道：「張輝，到底怎麼回事？！」
張輝臉色坦然的站了出來說道：「啟稟陛下，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張輝沒有添油加醋推卸責任，只是將張偉所講的當時事情的原委盡數托出。
然而洛允在聽完後，又問道：「然後呢？」
張輝：「沒了。」
洛允又問道：「就因為這種事，鹿陽縣男就殺了楊凌？！」
洛允說這句話的語氣明顯變得嚴厲了起來，任誰都能聽出洛允此時的憤怒。
然而張輝卻反問道：「啟稟陛下，微臣侄子所做之事有什麼問題嗎？
按我雲國律，誹謗勛貴和皇室貴胄之人處以極刑，不是理所應當嗎？」
洛允一拍龍椅喝道：「張卿，那可是博越侯的親子！張子傑可是將其殘忍殺害了！你這個當叔叔的，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嗎？！」
聽到洛允的話，張輝恍然大悟，然後朝依然哭唧唧的楊建喚道。
「博越侯。」
楊建下意識的看向張輝。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張輝要認慫，將張偉交出來受罰的時候，只見張輝對著楊建點了點頭。
「節哀順便吧……」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包括洛允全都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裝傻充愣的張輝。
百官是一臉佩服的看著張輝。
什麼叫殺人誅心啊？
這恐怕就是了。
楊建更是氣的直哆嗦，指著張輝就叫道：「你……你，嗚啊！唔……嗚啊啊啊啊！」
還沒來得及罵，楊建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整個金鑾殿都能聽到楊建這個老男人哭嚎的聲音。
「哼……好！好得很！」
洛允怒道：「鹿陽縣男張偉，當街殘殺勛貴子弟，且毫無愧疚之心，下令！除去鹿陽縣男之爵！奪了他的功名！將其下入天牢！」
話音剛落，百官中便有數人站出。
「陛下，不可！」
「陛下，萬萬不可！」
「還請陛下三思！」
左航更是站出來力挺老朋友道：「陛下，張縣男所行皆符合我雲國律法，所言所行更是維護皇室威嚴，如此處罰，恐難以服眾！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以左航為首的數位高官齊聲喊道。
洛允的臉色更難看了，在此刻的洛允看來，自己不過就是要懲戒一個殺了皇親國戚的縣男罷了，左航幾人就聯合反對自己。
這放到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他們難道以為朕老了？
覺得可以逼迫朕來讓步？
做夢！
洛允呵斥道：「伱們幾個……是在教朕做事嗎？」
然而話音剛落，又有十幾位官員站了出來，其中一人喊道：「陛下息怒！左公他們也是仗義執言，陛下萬不可因為一紈絝外戚而壞天下大義！」
「楊凌欺辱宗室公主，更誹謗勛貴名節，張縣男憤而殺之也情有所原！」
「請陛下三思！」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而有了這十幾人的領頭，越來越多的官員和勛貴們都站了出來，為張輝等人吶喊助威。
其中，甚至有張輝以前的政敵！
洛允見狀瞳孔一縮，他發現這些人的來源很雜，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的人都有，還包括一些地方勢力。
此刻朝堂百官文武中竟然有超過一半的人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洛允心中閃過了一抹恐慌，但很快他就又想明白了過來。
朝堂各派系此時如此同心協力，其實並不是真的為張偉鳴不屈，而是在打擊楊建！
貴妃懷子後的楊府勢力在自己的默許下膨脹的很快，已經勾動了不少人敏感的神經，所以他們就想借著這個機會來打擊楊建，甚至更進一步打擊自己這個皇帝的威望！
想明白後，洛允即便心中再如何憤怒也只能接受現實，畢竟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能硬頂著朝堂一半以上的官員硬推行某件事。
洛允無奈嘆道：「好吧，是朕考慮不周。」
底下的楊建立即又哭嚎起來。
「陛下啊……」
「閉嘴！」
洛允嫌惡的看了一眼楊建，然後又說道：「鹿陽縣男張偉維護宗室威嚴，按理當賞，但行事太過張狂，略過我雲都衙門私自處置。
置我雲國之律法於無物，仗爵位之便利而猖狂，需施加懲戒以做教訓！就改判流放千里，去東海歷練一番吧！」
「陛下！」
「好了，此事就此作罷，退朝！」
洛允說完冷哼一聲，就欲轉身離開。
而在這時，他又似是想到了什麼，半途停下看向張輝問道：「話說張卿，你現在有六十了吧？」
張輝不卑不亢道：「臣今年五十有五了。」
洛允幽幽的說道：「這樣啊，那朕應該是記錯了。」
說完便大袖一揮，在一眾太監宮女的拱衛下離開了金鑾殿。
這就算是散朝了。
等洛允離開後，楊建的眼淚也差不多流完了，怨毒的看了一樣張輝道：「張侍郎，我兒的仇，沒完！」
「那我恭候！」
張輝冷冰冰的回敬道。
在離開金鑾殿的路上，張輝獨自一人行走在漢白玉磚鋪就的大道上，周圍人即便是再相熟，也沒有跟張輝並行乃至於打招呼的意思。
跟之前百官齊心合力抵抗皇命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左航看著張輝的背影想了想，快步走到了張輝身邊說道：「老張……你這次冒失了！」
張輝一頓，沒想到左航此時竟然還願意與自己搭話。
搖頭苦笑一聲，道：「左公，別人都要欺到我頭上來了，我也要有點表示才行啊……」
「可是你這……」
左航臉色難看的說道：「你也聽出來了皇上的意思了吧？」
「嗯……」
張輝點了點頭，洛允之前提起自己的年齡，卻偏偏往大了說，顯然是在點自己呢。
左航拍了拍張輝的肩膀嘆道：「你好自為之吧！」
一旦張輝致仕，張偉本人又被剝奪了爵位的情況下，只靠著張偉那解元的功名和張家在鹿陽郡的底蘊，根本承受不了楊家的報復。
事後張家恐怕也就幾支支脈可以僥倖存活來保證香火了。
甚至，張偉沒準還會走在張家所有人的前面。
畢竟張偉可是被流放千里啊，路上出點什麼事都再正常不過了。
哪怕張偉武功超絕，還憑藉著轟天雷解決了一名鍊氣中期的修仙者，他還能日日夜夜的防備，抵擋住來楊府無處不在的冷箭嗎？
然而左航沒有看到的是，張輝的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冷笑。
我們張家會亡嗎？
未必！
張偉會死嗎？
更不可能！
……
是夜，一片縞素的楊府。
楊建站在楊凌的棺槨旁邊，淚眼波娑的看著自己兒子那冰冷的屍體，和脖子上那醜陋的縫合痕跡，心中無限悲涼。
他今年雖然才三十多，子孫後代都有不少，但嫡子可就這一個啊！
楊凌從小就被自己寄予厚望，可結果卻死在了那張偉的手裡！
可恨！可恨！
楊建咬牙道：「放心吧，凌兒，用不了多久的，只要張偉一出雲都城，我就讓這個小畜生下去陪你！
不，我不能讓他那麼痛快的去死！
我要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兒啊……我的兒啊！」
楊建說到一半，又悲從中來，抱著楊凌的棺槨哭喊出聲。
然而就在他發泄情緒的時候，靈堂外卻傳來了一陣騷動。
楊建剛想呵斥出聲，院門就突然被撞開，兩個家丁直接摔到了院子裡，然後大口吐血。
接著，五個身穿黑衣的壯漢神情倨傲的走進了屋內，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驚恐的楊建。
楊建驚恐的說道：「幾……幾位壯士可是要錢財？」
此時的楊建心裡把雲都城巡邏軍和府上的一眾家丁護院罵了個半死，怎麼就讓這麼一群狠人來到了自己面前呢？！
趕快來人救本侯啊！
就在楊建惴惴不安，生怕眼前這幾人對自己不利的時候，只聽為首的黑衣大漢一臉「和藹」的說道：「博越侯，楊國舅是吧？」
「老夫有個生意想要跟你談一下，不知是否有興趣？」
楊建：「啊？」
就在楊建心生疑惑的時候，只見這五名黑衣壯漢伸出手。
霎時間，烈焰，寒冰，風暴等等奇異的力量在他們的手中凝聚。
仙人？
這是仙人？！
楊建卑微的問道：「幾位仙人有何貴幹？」
為首的大漢呵呵一笑道：「我聽說國舅爺跟那張家的張偉有殺子之仇。
可那張偉卻憑藉著他那當吏部左侍郎的三叔等一眾朝中重臣逃過懲罰。我們五兄弟聽聞此時心生憤慨，於是特來相助！
只要國舅爺出的起價錢，那張偉，我們兄弟五人替你解決！」
「真的？」
聽到黑衣大漢的話，楊建的眼睛頓時一亮，但又很快垮了下來。
「可是……那張偉手上有著一些連仙人都會著道的轟天雷啊！」
說起來轟天雷楊建就鬱悶，這種曾經在四年前落霞屍亂有過出彩表現的玩意他也見過。
但由於現在流傳在世的轟天雷數量太過稀少，所以他壓根沒想到張偉竟然有這東西。
而灰衣老者又是異國之人，也沒有見識過轟天雷的威力，一時不察就直接著了道。
現在張偉手中到底有多少轟天雷，楊建不清楚。
但從落霞屍亂中，張家也派人去過落霞山做過生意的經歷就可以推測出他手上大概率還有轟天雷存貨。
再加上張偉本人的高強武功，在轟天雷的加持下他的威脅力已經堪比鍊氣中期的「大修」了！
恐怕只能請鍊氣後期的「大能」出手才能將其拿下！
楊建欲言又止道：「我們楊家好不容易才請來的一位仙人供奉，就是一時不察被他暗害而死！幾位仙長……」
楊建的本意是想讓這幾人注意點別陰鉤里翻船，然而五名黑衣大漢在聽了他的話後頓時大笑出聲。
「哈哈哈……我等修仙之人的手段又豈是你這個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為首的黑衣壯漢冷笑道：「轟天雷確實是個麻煩，但那也只是對看得見的敵人有威脅，可要是是看不見的敵人對他出手呢？」
楊建眼前一亮，問道：「難道仙長們會隱身術？！」
「不會！」
黑衣壯漢搖頭道：「那種術法對普通的凡俗武者還有用，但對於張偉這種武道高手卻力有未逮了。」
就在楊建有些失望的時候，就聽黑衣壯漢陰惻惻的說道：「我們兄弟五人有著一門陣法，可隔空殺人！甚至是，壞了一個家族的風水！」
聽到黑衣壯漢的話，楊建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明白眼前這幾人是誰了！
傳說中能行巫蠱之術的魔修！
行巫蠱詛咒之事，這可是堪比殺人家滿門為人所不齒的事啊！在任何國家都是嚴令禁止的！
但一想到自己躺在棺材裡的兒子，楊建就咬了咬牙，點頭道。
「可以！」
「只要能讓張偉死，為我那可憐的孩兒報仇，我將奉上黃金千兩以償謝仙人大恩大德！」
楊建對黑衣壯漢五人拜道。
聽到黃金千兩這個字眼，黑衣壯漢五人頓時眼前一亮，心道那個人說的果然不錯，這楊家是真的有錢啊！
「好！」
黑衣壯漢嚴肅的說道：「詛咒一整個家族是件大事，需要的法壇，祭品，人手還需要楊國舅勞心了！」
「一切包在我身上！」楊建拍著胸脯說道。
第二天，楊建便下命令採購一些建造法壇所需要的物資。
楊府的動靜根本瞞不住有心之人，但楊府的保密程序做的不錯，直到法壇建成的那一天，一則消息才不知道從哪裡泄露出來，眾人這才發現了楊建的目的。
他是要做法施咒咒殺張偉，還要壞一個家族的氣運！
這則消息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而更耐人尋味的是，楊府動靜鬧得這麼大，皇宮那邊卻一點動靜都沒，就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
「這是默認了啊！」
雲都城內所有的大人物頓時感覺遍體生寒，沒想到洛允竟然會默許楊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然而實際上，洛允也是剛知道自家小舅子要行巫蠱之事的。
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我先前把張偉流放，就是讓你去找機會報仇啊！
可你給我搞巫蠱詛咒是怎麼回事？
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最重要的是，這種事你也不提前跟我說！現在滿朝文武都以為是我默許的你這麼幹呢！
淦！
想到這裡洛允就氣不打一處來，趕緊命令禁衛軍阻止巫蠱詛咒的進行，把楊建押到宮裡處置。
然而當禁衛軍強行沖入了楊府後，他們只見到了遍布在楊府里里外外的一具具屍體！
上到高高在上的博越侯楊建，下到負責掃地的小廝全都死了！
屍體就躺在了院子裡！每一具屍體的表情都極其驚恐，看樣子就知道死的很不安詳。
哪怕是看家護院的黃狗和水裡養的金魚，走廊上養的珍禽異鳥們都沒有倖免於難，盡數投毒毒死！
甚至就連植被都沒放過，草皮都被翻了一遍！
整個楊家，一個活人都沒剩下！一件值錢的財物都沒留！
新上任的禁衛軍校尉看到這副場景頓時就嚇尿了，趕緊帶隊回宮，將這件事報告給了洛允。
嚇的洛允趕緊派遣皇室供奉們前來調查。
通過現場殘留的痕跡，以及最近雲國修仙界的情況，供奉們斷定這是一場異國魔修組織的生祭。
通過誘導楊建對張家的仇恨，讓楊建花費大量錢財請他們開壇做法。
然而他們實際上布置的陣法卻從來不是什麼巫蠱之陣，而是坑殺楊府所有人的殺陣！
等到坑殺完楊府所有人後，這些魔修就搜颳了楊府上下所有值錢的財物，然後逃之夭夭了。
總之，這場事故就是楊建自己作孽導致的悲劇（笑話）！
楊家滅門的消息傳到宮內後，正在宮內安心養胎的楊貴妃人都懵了，一時間無法接受現實，悲拗之下都動了胎氣！
那肚子裡的皇子還沒出世，便直接夭折了！
氣的雲皇洛允也當場吐血，但還是強撐著傳令境內的四大築基家族，讓他們出手追擊這幫膽敢壞規矩了魔修！
雲都的諸位顯貴們則在聽說了這件事以及看了供奉院給出的報告後，紛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原先他們以為張偉和張家會從此一蹶不振，然後被楊府報復到滅亡呢。
沒想到才幾天啊，楊建就先自己玩死自己了！
人家張偉還沒來得及起身去東海呢！
我活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啊？
這場面我還真沒見過！
一時間，楊家直接在雲國所有上層圈子裡出了名。
以前也出名，只不過是出的笑名。
而這一次楊家就是個純粹的笑話了。
幾乎所有的世家大族族長都拿楊建的事對自己的後輩耳提面命，讓他們不要學楊建走那歪門邪道。
甚至就連楊貴妃流產一事，在這個信奉命運之說的世界裡，也被一眾人等視作了因果報應！
而另一邊，被外界不少人看來是天命加身，躺贏代表的張偉也在結束了數天的閉關後第一次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他去了已經死氣沉沉的楊府門前倒了一杯酒，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道：「人死債消，博越侯我們的恩怨就此了結，希望你們泉下有知，可以瞑目！」
張偉這杯酒泯恩仇的操作引得了一眾文人士子和世家大族的讚揚。
但據當時在場的路人說，當時張偉嘴角的笑容就沒停過！
當然，後來證實這是謠言！
而在張偉杯酒泯恩仇的操作過後，其他跟楊府有過恩怨和士子和雲都百姓也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紛紛帶著酒菜祭品跑到楊府門前「祭拜」。
有的甚至當場引號高歌，更有一堆人伴舞，把楊府門口變得比它主人在時還要熱鬧。
楊建就這樣，用他和他這一脈所有族人的生命詮釋了什麼叫做有的人死了，比他活一輩子的價值都大！
而作為此事當事人的張偉，則在事後眾士子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悄然乘車離開了雲都，獨駕著一輛馬車東遊去也。
惹得一眾文人士子扼腕嘆息。
然而三天後，雲夢澤深處，一處偏僻的小島。
五個滿臉橫肉的黑衣壯漢下船，直奔岸邊的一個坐在箱子上的青年說道：「事情辦完了，該付尾款了！」
張偉拍了拍箱子，微笑道：「總計三千兩黃金，請收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