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雖然落霞山是王氏的地盤，但並不妨礙當地不知情的百姓立廟以求平安，反正落霞王氏也不會閒的為這種事跟當地百姓置氣。
不過也許是因為後來落霞山開發過程中，這個山神廟位置離主路有些遠，一來二去香火逐漸削減，時至今日已經變成破廟一座。
不過看來時常有山上的獵戶在這裡歇腳，所以即便大殿早已經殘破，供奉的山神像也早已褪色，但並不算荒蕪。
張大幾人在進入山神廟後就立即收拾了起來，而張偉則拿出供台上儲備的三根香，對著山神像拜了拜。
張偉的態度還挺虔誠。因為在幾千年前，天地靈氣未被污染的時候，天地間存在著很多天生地養的精靈，當地的百姓通過供奉它們就可以得到它們的庇護。
發展到後來，百姓供奉的對象甚至不包括這些精靈了，還包括一些開啟了靈智的靈獸甚至是得道的修仙者。
但後來天地大變，靈氣被濁氣污染之後。越來越多的精靈受環境影響，便離開了自己的信徒，遁入了靈氣尚且濃郁的靈脈之中。
有的則聚集在一起，以集體的力量共同抵擋時代的浪潮。而他們聚集在一起後成立的勢力，就是現在五大上宗之一的祭山宗！
可以說，這五域內的每一座供奉著土著神的廟宇，沒準人家供奉的神都還活著呢！只是不再接受香火供奉了而已。
所以張偉覺得路上遇見了，自己隨手就拜拜吧，反正又不要錢。要是供奉的神還活著正好看見他的供奉，沒準心情好還能送他一場機緣呢。
「少爺，收拾好了。」
這時候張大等人收拾完山神廟，給張偉搬過來了一張乾淨點的馬凳說道，地上還鋪了一面布，上面擺放了一些從落霞城酒樓買來的酒肉。
張偉坐下，對張大吩咐道：「給這山神爺也倒碗酒吧。畢竟借了人家的地方休息。」
「是！」張大聽話的叫家丁抱著酒罈給那山神爺倒上了一大碗，甚至還有一些酒液撒到了供桌上，一時間酒香四溢。
「嘶———起風了？」
張偉嘬了嘬花牙子，看著外面慢慢陰沉下來的天色，嘟囔道：「這是要下雨了啊，看架勢，這雨還不小。」
轟隆隆———
張偉話音剛落，一道震耳欲聾的雷霆劈下，把張大等人都嚇了一跳。接著瓢潑大雨傾瀉而下，眨眼間就將山神廟外化作了一片澤國。
「好急的雨，幸好咱們提前進這山神廟了，不然的話咱們都得成落湯雞。」
張偉一邊往嘴裡塞著羊肉一邊對陪侍在身邊的張大等人說道：「行了，你們都別站著了，陪老爺我一起坐下烤烤火。」
「謝二老爺！」
幾個家丁立即受寵若驚的圍到了篝火旁邊，張偉還招呼他們一起吃點酒肉暖暖身子。
而在酒肉正酣時，張偉的耳朵卻聽到了外面那雨聲和雷聲中，多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踏踏踏———
張偉皺了皺眉頭，眼神示意張大等人做好準備。張大等人立即會意，各自伸手從腰間掏出來了一把短刀，臉色陰厲的戒備了起來。
接著廟外傳來了一道年輕的聲音。
「吳爺，這裡有座山神廟！咱們進去避避雨吧！」
年輕人話音剛落，一道恨鐵不成鋼的沙啞聲音便隨之響起。「忘了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嘛？逢廟莫入！」
年輕人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露出了鼻頭上的一個大痦子，繼續說道：「可是這麼大雨，雨天在山裡趕路太危險了！」
被稱為吳爺的中年男人依然不為所動的說道：「別廢話，我知道這裡附近有個山洞，我們去那裡避雨！跟我走！」
這個被稱為吳爺的男子似乎在他們那群人里威望很高，說完這句話後就立即起身離開，其他人立即默默不言的跟上。先前那位提議進廟避雨的年輕人也只能放棄。
等到這一行人離開之後，透過窗縫觀察的張大這才回來，向張偉稟告道：「二老爺，是群土夫子。」
張偉聞言眉毛皺了皺，嫌惡之色不掩於飾。
所謂的土夫子不過是抬舉他們，他們真實的名稱應該叫做盜墓賊！幹的事可跟考古沒有半毛錢關係！
見張偉臉上露出了不愉之色，張大趕緊改口說道：「傳聞前朝很多達官顯貴死後都葬在了落霞山，這幫地老鼠估計是瞄準了某個墓了！嗨，也不知道誰會這麼倒霉，死了都沒法安生。」
「回頭通知官府，讓他們注意點。想必落霞城本地的世家也不願意一群地老鼠出現在他們的祖墳邊上。」張偉冷冷的說道。
「是！」
張偉說完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可還不等他把酒杯放下就又聽見廟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嗯？還有人？」
張偉皺眉，身邊的張大幾人立即又把短刀抽出，但卻被張偉命令收了起來。
「這次只有一個。」
沒過多久，廟外就傳來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接著一個渾身泥漿的書生打開了廟門，帶進來了一陣冷風。
「老天爺不開眼啊，怎麼突然下這麼大的雨！冷死了！嗯？」
正在抹臉上雨水的書生剛說完就發現廟內竟然還有著其他人，而且看樣子還是某個家族出來的少爺時，臉色頓時一僵。
然而張偉卻拱手做了一個文禮，主動自我介紹道：「晚生李文，這是我的幾個家丁，見過文友。」
書生見狀眼前一陣恍惚，似是在回憶過去還在奮力讀書備戰科舉的自己。反應過來後便回禮道：「在下丁浩，見過文友。」
接著丁浩更是主動說道：「在下淋了一身雨，可否借用貴寶地烤烤火暖暖身子呢？」
張大一怔，沒想到眼前這貨竟然如此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然而剛想呵斥就被張偉給攔了下來。
張偉主動邀請道：「荒郊野嶺的，相逢即是有緣，請坐吧。張大，給這位兄台搬張椅子來。」
「謝過小兄弟。」
丁浩先是對著張偉拱了拱手，然後看張大一臉不情願的給自己支了張馬凳，也不客氣，一揮衣袖發出了一聲冷哼後才坐下。
「哼！」
本來丁浩遭遇山洪，身上的泥漿就不少，他這麼一甩袖子，那泥點子直接濺了張大半個身子。
張大的臉色當場就黑了，但礙於張偉在場也不敢發作，只能在背後惡狠狠的瞪了丁浩一眼。
丁浩落座後，張偉主動給丁浩倒了杯酒，問道：「丁兄是哪裡人啊，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荒山野嶺了？還有這是……」
丁浩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眼睛瞬間就亮了。
好酒！
如果他所料不差，這應該是落霞城醉仙居的陳釀！當初他還是凡人時，路過醉仙居的時候聞到過！
看來眼前這小子確實是大家族出來的少爺啊。
丁浩眼中閃過一絲陰厲，然後又唉聲嘆氣道：「為兄聽聞這落霞山乃是雲國境內一絕景，就想著來此領略一番，結果天公不作美，一場大雨引發的山洪直接把我搞成了這副樣子。讓李小哥看笑話了。」
接著丁浩話鋒一轉問道：「對了，李小哥，你姓李，莫非是這落霞城高門李家的人？」
張偉一頓，然後面露哀傷之色，嘆息道：「沒錯，那去世的李家家主李德福是我三叔，之前一直在外求學，這不聽聞噩耗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嘛。為此我還抄了近路，結果沒想到被一場山雨給困在了這裡。」
「這樣啊……節哀，節哀……」
丁浩一邊說著，一邊將酒瓶拿起，給張偉和張大幾人都倒了一杯酒敬道：「斯人已逝，李伯父如果還在世間也不會希望李兄弟沉淪於悲傷無法自拔的。」
張偉接過酒杯，嘆息道：「唉，多謝丁兄寬慰。」
說完雙手撫杯，仰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而丁浩就仿佛這裡的主人般，十分自然的跟張大幾人招呼道：「來來來，伱們也喝點。」
說著，丁浩一邊給張大幾人也倒了幾杯酒。
張大幾人見狀全都看向張偉，卻見張偉淡淡的點了點頭，這才放心將酒飲下。
接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期間丁浩還拉著張偉鬥了一次詩，似乎想要顯擺自己的才學，結果被張偉單方面暴打了一頓。
一首改編的《將進酒》哪怕沒法完全發揮原版的神韻，也依然將丁浩打擊的幾近自閉，但臨了還是被丁浩強拉著灌了好幾杯。
沒過多久，張偉就紅著臉，滿身酒氣的說道：「嗝～～不行了……丁兄，小生實在是喝不下去……喝不下去了……」
說完就頭一歪，直接摔倒到了地上。
而旁邊的張大幾人也面紅耳赤，腦袋搖搖晃晃，一副喝大了的樣子。以至於連攙扶張偉都做不到了。
見張偉一行人失去了自理能力，丁浩這才把酒杯往旁邊一扔，一身酒氣盡皆在靈氣的作用下驅散，整個人清醒無比。
「哼！」
丁浩冷哼一聲，臉色陰鬱的看著倒下的張偉說道：「區區一介凡人也敢與我共飲？要不是凡人的蒙汗藥起效太慢，我才不會跟你們虛與委蛇這麼長時間呢！」
接著丁浩蹲下身，伸出手拍了拍張偉那張年輕的臉，自言自語道：「可惜你這一身才學，還沒有在科舉一路上大放光彩就中道崩殂了，我當初要是有你這才學早就考中舉人當上官了。但我要是當官的話又豈會踏上這長生久視的仙路？
別怪我啊，李老弟。誰讓你們李家破壞了我的機緣呢？要不是你那死鬼三叔哪根筋突然搭錯了，去找其他修仙者破壞我的聚煞養鬼術，我又何必跟你們家有這段因果？」
一邊說著，丁浩一邊從自己的包裹里抽出來了一把匕首，邊比劃著名邊道：「常言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我這成仙的機緣被你們家斷了，讓你們一家人陪葬不過分吧？李老弟，莫要怪為兄，要怪就怪你那死鬼三叔吧！」
說完，丁浩臉色一狠，反手握住匕首就要插進張偉的心臟。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身後一陣勁風襲來！
「誰！」
砰！
咔嚓———
木棒斷裂的聲音響起，丁浩整個人直接側著飛了出去，隨之飛出去的還有半根斷裂的木棒。
「啊！！！！！」
丁浩摔倒在地，捂著被打出血的腦袋發出了一聲聲殺豬似的慘叫。等他看清楚偷襲自己的人時，頓時驚怒道：「怎麼可能！你怎麼沒暈？！」
張大一臉不屑的將手中斷裂的木棒扔到一邊，抽出來了自己的短刀，啐了一聲道：「就你那三腳貓似的下藥功夫，還敢害你張大爺爺？！老子我當初走江湖的時候，你還抱著你娘啃呢！」
「放肆！」
丁浩聞言頓時怒罵一聲，接著強撐著腦袋的疼痛爬了起來，罵道：「區區凡人竟然敢侮辱我！今日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仙不可辱！」
說完，丁浩手一揮，一團橘紅色的火焰便從他的手中揮出。張大見狀頓時大驚失色，忙不迭的向後退去，然而那火焰卻依然氣勢洶洶的朝著張大衝來。
「哈哈哈哈，去死吧！」
丁浩臉色猙獰的喊道，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眼前一黑，一道年輕的身影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手上還拿著那根斷裂的棍子。
「你……不……」
丁浩頓時瞪大雙眼，剛想喊出聲來就見張偉猛地衝來，手中木棍朝著他的眼睛刺出，生生的捅進了他的腦袋！
一捅，一扭，將大腦徹底攪爛後。張偉才鬆開手，任由丁浩的屍體向後仰去摔到地上。
而失去了靈力的供給，那團火焰也在沖向張大的過程中逐漸變小，等到張大的面前時已經變成薄薄一層了。張大見狀一個翻滾就躲了過去。
其實哪怕張大不躲也沒多大事，就丁浩這比張偉還不如的靈力量，那團火也就看著唬人，其實虛浮的可以，一個人硬沖都可以衝過去。
但張大可不敢賭，畢竟對方可是手上噴火的修仙者，他就一個凡人還是穩妥點好。
張大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看著被張偉一棍子捅的腦花都冒出來的丁浩的屍體，臉上遲疑的問道：「二爺……」
說實話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敢置信，自己剛才竟然一棍子打飛一個位傳說中的修仙者！
那可是修仙者誒！自己一棍子打飛了啊！以後跟莊裡的小翠可有的吹了！
張偉拍了拍手，無所謂道：「乾的不錯，回頭給你加月俸。」
其實早在看到丁浩的第一眼起，張偉就感知到對方體內的靈氣而戒備起來，甚至還專門施展了斂息術避免對方看出來自己的修為。
結果沒想到歪打正著，在山裡躲個雨遇到的鄉野散修，竟然就是在他舅舅家養小鬼的那個魔修！
倒真是意外之喜。
張偉蹲下身，第一次仔細觀察起來了對方來。
「身體單薄，肋骨都明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手上還有練筆的繭子，穿的也窮酸。結合修為低下的這一特點。入道前應該是個鬱郁不得志的失意文人……
身上靈力雖然微弱，但氣息中正，沒有魔修那股陰暗感，說明對方也是剛接觸魔道不久……
所以，這就是一個沒有師門傳承，靠著自己僥倖入道的幸運兒。看來不用擔心殺了小的來了老的了。」
雖然是第一次殺人，但張偉並沒有那種噁心想吐的感覺，也許是上輩子經常抱著飯碗看隔壁屠宰場的大叔殺豬吧。張偉感覺眼前丁浩的屍體跟那些擺在案板上的豬肉沒啥兩樣。
「這人……」
就在張偉站起身來後，張大指著丁浩的屍體詢問道，事關修仙者，他也不敢隨意處置。
張偉撇了丁浩屍體一眼，心想著要不要學穩健的前輩們一樣挫骨揚灰。畢竟對方是修煉魔道功法的魔修，哪怕再弱也有發生意外的風險不是？
可是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張偉也知道這時候焚燒屍體也不現實，於是在思考了一番後說道：「砍成八段，扔到山林里的不同方向餵狼吧。」
「是！」
張大應諾道，但心中卻想著這樣還是不太保險，聽話本里說有些修仙者可是能把砍了的腦袋都裝回去的，還是細細的切成臊子的好。
等張大一人一巴掌將其他兩個昏迷的家丁扇醒，聯手把丁浩的屍體轉移到其他地方免得礙張二爺的眼後，張偉也開始清點起自己的戰利品來。
「我去，這王八蛋也太窮了吧？」
張偉一臉嫌棄的拿著木棍，將丁浩的包裹翻來翻去，結果只找到了兩套換洗的衣物和幾本書，剩下的一百兩銀子，估計就是從自己表哥那裡賣火煙石誆過來的贓款了。
撇了撇嘴，張偉又翻看起丁浩的那幾本書來。
嗯，一本最基礎的引氣決。恐怕丁浩就是用引氣決入道的。但對於現在的張偉來說沒有半點價值。
剩下的兩本書，其中一本是記載著雲國及周邊幾國的修仙勢力分布，但張偉跟自己在玲瓏仙坊買到的最新的信息對比了一下，發現這本書的成書時間估計挺早的了，有一部分勢力他聽都沒聽過，估計早就滅亡了。
也是屁用沒有。
而最後的一本，也就是丁浩用來蓄養小鬼走魔修路線的《五鬼種身法》。一本可以修煉到築基層次的魔道功法殘篇。
通過蓄養五隻鬼物，成型後將其分別種入自己的四肢和心臟，一旦修煉就可以借用五鬼之靈輔助吸收靈氣。戰鬥時也可以將五鬼放出輔助戰鬥，是一門可以改變自身修煉資質的旁門功法。
想來丁浩是覺得自己年過三十轉修仙道時間太晚了，就想轉修這種功法好後來居上。但可惜五鬼還沒有蓄養完成就被張偉壞了好事。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啊。」張偉感慨了一聲，然後將這門魔道功法扔進了篝火里。平淡的看著它慢慢的在火焰中化為了灰燼。
他有堂皇正路可走，幹嘛修這一旦暴露就人人喊打的玩意？
接著張偉陷入了沉思。
所以，他與修仙者的第一戰，就沒有撈著什麼對修行有直接幫助的資源？
「算了，好歹收入一百兩，回家蓋小別墅的錢也有了。再加上福威鏢局上供的二百兩紋銀，搞水車發電的資金估計也夠了！」
張偉感慨道，而且這場意外也正好解除了舅父家的一個隱患。不然的話真要讓丁浩逃了，李勝表哥估計連睡覺都睡不踏實。
「外面的世界太亂了，回頭好好潛修吧，就不出來了。」張偉忍不住嘆道，誰能想到他都躲到這種地步了，怎麼還跟魔修碰上了呢。
幸好這個魔修還沒入門，是個比自己還菜的菜雞，不然的話他就得把自己調配的霹靂子拿出來了。
接著張偉似是想到了什麼，轉身對著身後的山神像拱了拱手道：「謝過山神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