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歸家
費了好大勁兒把曲如意糊弄住,林白終於鬆了口氣。
又見她猶有慚愧之色,林白索性君子裝到底。
「你境界未穩,不如再在此處待些時日。」林白一副嚴肅認真的慷慨模樣,「我去外面為你戒備,必不讓賊人侵擾!」
「怎還能讓你勞累?」曲如意語氣柔和的很,她摸出一桿小小陣旗,道:「我不擅陣法,不過布一個粗淺的預警法陣還是可以的。」
她說干就干,在九個洞穴入口處擺下陣法,又回到地窟,圍著枯樹木樁再布一陣旗,自此功成。
林白全程看著,有心請教,但見她專心致志,卻不好開口打擾。
之後兩人便各自修行,曲如意占著木樁,穩固境界;林白離的老遠,一心淬體。
匆匆一月而過,隨著土屬靈氣淬體日久,林白只覺筋骨血肉之中蘊有厚重土意,靈台也愈加清明。
自身對土屬靈氣更為親和,一些土屬術法也信手拈來,且操控更為細膩。
林白隨手揮袖,納土聚為一團,緩緩成虎形。
「林兄心中有虎意。」曲如意睜開眼,讚嘆一聲。
自打那天她色誘不成,反被林白一巴掌打醒後,她便不再稱「轉輪」,而是客氣的稱「林兄」。
只能說曲如意被曲成甲保護的太好,不知人心險惡。
「虎乃猛獸,又喜獨行。林兄聚土成虎,心中有虎嘯山林之意?」曲如意頗為好奇。
林白愣了下,心說伱咋看出的?什麼虎嘯山林?我就是想裴大姐了,這才聚土成白虎,只是此地都是黃土而已……
「道友知我。」林白讚嘆。
曲如意聞聽此言,只覺心有靈犀,是故露出微笑,道:「心有所思,必有表徵於外。你心中有爭鳴之意,是不願落於人後。」
「確實如此。」林白笑著點頭,心說我就是想睡女人了而已,你咋就這麼多感慨?
「可要回去?」曲如意又問。
經一月修行,她氣息舒緩,境界穩固,也坐的屁股疼了。
「我還想在此停留些時日。」林白淬體的時間還不夠,自然不願走。
曲如意不知林白修淬體之法,林白也沒跟她扯過。
「需得多久?」曲如意問。
「一月足矣。」林白回了一聲,又見她有猶豫之色,似想開口離去,便趕緊道:「說實話,能跟你在這洞窟內修行,偶爾論道談天,我心裡快活的很。人說知己難得,大概就是你我這般了。」
「那我也留在此處,隨你一同便是!」曲如意立即應下。
又把她糊弄住,林白繼續淬體。曲如意卻有點閒不下來,除卻修行外,她不時出去轉悠一圈,很是瀟灑。
她不再開口要玉蟬,只偶爾拿回來幾個蟬蛻來做暗示。林白就當看不懂,只管裝傻充愣。
不過林白也不敢拿出玉蟬參悟,生怕刺激到她。
如此又過了一個月,淬體終於有成。土屬靈氣與火屬靈氣淬體用時相近,都是十二年上下。
盤坐石盤正中,林白為未來做計劃。
此番死生之戰,所獲頗豐。
最最珍貴之物乃是木妖道人留下的玉蟬,此物需得回家再慢慢參悟。
還有就是觀摩曲如意築基,這對以後自己築基大有好處。
也有許多缺點,那地火劍意威勢雖強,可易被克制。
林白尋思著,日後再取一門劍意,且不從五行中取。就像先前朱見羊前輩拿回來的那副「劍」字,其意純粹,難以克制。
另外就是混元淬體之法起了奇效,需得加緊淬鍊,早得混元之體。
土生金,接下來就該以金屬靈氣淬體。
先前聽朱見羊前輩提過,朱氏領地中就有土和金兩屬靈氣,只是不夠純粹。
有石盤在,這都不是問題。
最後就是,修為進境雖放慢了些,但日積月累之下,已摸到練氣七層的門檻了。
等回了信義坊,不用擔心安危後,儘快突破才是。
那劍意和地火雖都是極好的東西,但修為境界才是根本。
儘快練氣圓滿,得天啟,早築基。日後不能出門浪了,好好在家修行,煉丹,睡寧姐。
林白琢磨半天,睜開了眼。
曲如意已有不耐之意,她屁股都快坐爛了。明明已經築基,卻還是沒半分成熟樣子。
「你想過丹論了嗎?」林白看著她,不由的想起了宋清的臨死之言。
曲如意愣了下,然後搖頭,皺眉道:「怎問這個?我剛剛築基,丹論離我還遠。」她見林白似有興趣,便解釋道:「通常而言,築基中後期能得丹論便可。除非是悟性極高,天賦異稟,且恰逢其會者,才會在築基前期擬定丹論。」
說完這些,她又補充道:「丹論也並非越早擬定就越好。多歷些事,多見些人,心境可能就會有變。是故,丹論首要是選定最適合自己的,其次才是丹論的境界之高低。」
「丹論境界高低?這個怎麼說?」林白盤腿坐下來,興趣盎然。
「這個其實也不好說,個人有個法。」曲如意歪著腦袋想了想,道:「比方看山,有人見山之高險,見山之嫵媚;有人見翠綠秀水,生機盎然;亦有人見山之滄桑。」她說完又做了總結,「還是那句話,丹論需得合乎心境,合乎經歷。就像你,是端正君子,不近女色之人,自不能從合歡之道中悟道。」
「受教。」
林白點點頭,心說這些話可能是鐵化生花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搞明白的。
大宗門子弟,說沒見識是真沒見識,說有見識那也是真有見識。
兩人扯了會兒閒話,又去把預警法陣撤了,最後抹去此處痕跡,一塊出了地窟。
駕乘紫竹舟,一路向南。
曲如意新晉築基,又悶在地窟兩個月,此刻得了自由,頗有春風得意之態。
林白卻是個慫的,生怕出了岔子,一直勸她穩重點。
行了半日,路過兩人相逢的那青棗坊時,卻已不見坊市蹤影。
昔日人聲鼎沸,金丹坐鎮,來往散修極多的坊市,此時只剩一道巨大的溝壑。
溝壑最深處有十餘丈,長愈一里,其上猶有氤氳水氣殘留。
可再不見半片房屋碎瓦,亦不聞血腥之氣,似此處從未有人煙聚集。
「是劍痕!」曲如意臉色發白,「元嬰所留。」
林白不敢再看,將紫竹舟催至最快,瘋狂往南邊而去。
「道友留步!」還沒跑出去幾息,便聽後面有人出聲。
林白心中並無所感,似非凶兆。
往後一看,只見兩道黑光墜在後面,分明是築基修士!
曲如意再不復春風得意之態,反臉白的厲害。
她雖已築基,可早無後手。
林白估摸著她的新神通亦非用於殺伐。
待發覺逃不掉,林白便停了下來。
那兩道遁光落到跟前,是一男一女。男修四十來歲年紀,留黑須;女修應也是四十來歲,只臉上粉太厚,不好甄別。
兩人所穿的都是黑色道袍,上繡九道雲峰,袖口有獬豸雲紋。
這是九陰山的制式道袍!
「跑什麼?」那男修呵斥,「去地上說話!」
林白看曲如意。
曲如意著男裝,可瞞不過修士之眼。她也不理會林白,反拉住他袖子。
得,你還是新晉築基修士呢,你築了個什麼基吧?
林白先朝兩位來者作揖一禮,然後降下紫竹舟,落到地上。
心中依舊無所感,林白估摸對方應無惡意。或者說,不至於殺人。
「你們是什麼人?來此作甚?」那男修沉著臉問。
林白行了一禮,道:「在下雲中鶴。」他又指曲如意,道:「這是舍妹,雲中雉。」
這話一說,那一直沒吭聲的女修噗嗤笑了出來。她三四十歲年紀,頗見風韻,一笑之下更有風騷之態。
「鶴嘯九天,自是能入雲中。怎的山雞也能入雲?」女修笑的開心,她看向林白,目有春意,道:「抬起頭來。」
林白趕緊抬頭,心中卻想起九陰山的傳聞。
這九陰山同雲霞宗一樣,都是海外大島。但與雲霞宗不同,九陰山名聲不大好。
一來是行事頗見乖張,向來有仇就報。二來則是其推崇合歡之道,若是師姐師弟倒還正常,畢竟男女相合,也算天道。可還有師父與弟子,修士與妖獸,反正就是很亂。
而且九陰山和雲霞宗頗看不對眼,時時鬧點矛盾,十年一小打,百年一大打。
林白看著那女修,心說別又是借種吧?
「姐姐。」林白老實巴交的,「我與舍妹皆是散修,向來在信義坊討生活。她此番得了天啟,僥倖築基,實在是不知怎的衝撞了兩位。」
那女修盯著林白看了會兒,又看向曲如意,笑道:「確實是新晉築基。應不是專門來那青棗坊的。」
男修點點頭,看向林白,問道:「天池派在信義坊的產業叫什麼名字。」
「回前輩,是天池閣。」林白回。
「華清派在信義坊的產業叫什麼?」那男修又問。
「回前輩……」
「讓山雞說!」男修打斷林白。
林白愣了下,才想起山雞指的的曲如意。
「是,是叫什麼?我給忘了。」曲如意皺著眉,做思考狀。
「傻妹妹,華清派的是叫華清池,他們主要做丹藥生意。怎你築了基,腦子卻不管用了?」那女修嘲笑。
林白盯著曲如意,以目示意。
「對對對!華清池!」曲如意立即做恍然大悟狀。
準備打吧!林白是真沒法子,若是裴寧在,她甚至能從林白眼裡讀出他想用何姿勢。
可惜,跟曲如意少了默契。
「哎呦,」那女修咯咯咯的笑,像老母雞下了蛋。「華清派的產業名叫名丹閣。好妹妹,記住了。」說完,她又看向林白,更見嫵媚風騷,道:「這男孩子留著我來用。在此巡邏月余,水都流幹了,也不知是不是個有能耐的。」
「先審了再說。」男修語聲冰冷。
林白取出火麟劍,曲如意取出青玉如意。
九陰山的兩築基正要出手,忽的齊齊望向林曲二人身後。
接著兩人轉身就走,毫不猶豫。林白還在迷糊,曲如意開心的蹦了起來,大聲道:「是高師叔來了!」
話音未落,便見一道劍光逐來,立即將九陰山的兩築基絞殺。
一人落在林曲二人身前,他穿月白長袍,稍有些瘦,頭帶玉簪,三十餘的年紀。長身玉立,頗見瀟灑俊逸。
「高師叔!你怎來了?」曲如意開心道。
高師叔?金丹高元元?林白不敢怠慢,作揖行禮。
「你以為我願意來?」高元元沒甚架子,他看著曲如意,笑著道:「我本已得了鐵化生的下落,正欲追索。是秀秀聽說最近這邊鬧的厲害,跪了兩天,央我來接一接你。若非如此,我此時已去了南方,焉會來這等污穢之地?」
他說完話,看向青棗坊舊址。
林白沉默不語。
「老祖怎麼不來接我?」曲如意竟吸溜了下鼻涕,「要不是秀秀,我今天……」
「天池派的姚萬山許了師姐重禮,兩人出外辦事了。」高元元解釋。
「什麼重禮?做什麼事?」曲如意很是好奇。
「曲成甲是你老祖,你怎來問我?」高元元笑。
「……」曲如意被噎了下,她又好奇問道:「師叔,此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聽說是九陰山謀奪了橋山派的東西,啥東西?」
「不是東西。」高元元看向北邊天空,道:「事涉元嬰,也牽扯不到我雲霞宗。再說了,這是宗主操心的事,非你我能盡知。」說完,他面上露出玩味笑意,「朋友們來了,我們走。」
「還沒撿……」曲如意看了眼那兩個九陰山築基的屍體。
她出了趟遠門,沒學好的,倒學了幾分散修的習性。
高元元根本不理,揮袖裹起曲如意和林白,化為白光,向南而去。身後猶聞嘶吼之聲,似是妖獸之屬。
金丹遁速何等驚人,不過大半日時光,便來到橋山地界。
往前再有百里,便是信義坊。
放下林曲二人,高元元看向林白。
林白又是一禮。
「他是散修,名叫雲中鶴,是我偶遇之人,同經了些患難,他幫我甚多。」曲如意圓場。
「我又沒問。」高元元淡淡一笑。
「……」曲如意跟這個小師叔實在聊不到一塊兒,她轉移話題,問道:「破雲子師伯和秀秀他們呢?」
「都回去了。」高元元懶得再說,揮手道:「我送你回去,蓋兄還在等我。」
「師叔請稍待。」曲如意行了一禮,又拉著林白往一邊走,小聲道:「信義坊有我雲霞宗產業,我到時給你去信,你記得去取。」
「好。」林白立即應下。
曲如意笑笑,眨巴眨巴眼,笑道:「他日再會嘍。」
那邊高元元已十分不耐煩,揮袖裹起曲如意,化作白光往東南去了。
林白也不再多想,往信義坊而去。
入了坊市,林白先去鳳鳴閣。
只朱玉玲在。
上來二樓,朱玉玲殷勤的倒上茶水,「伯父回家了。」她坐定下來,目光灼灼,似想開口說什麼,又不敢開口。
林白知道,無非是拉皮條而已。
「近期坊市中有無什麼新鮮事?」林白笑著開口問:「出門許久,都要成野人了。」
「倒沒什麼大事,只丹藥和法器之類漲了些許。」
朱玉玲細細想了想,道:「有個擅制傀儡的女修,在招收貼心學徒,欲要傳藝。」
林白來了興趣,細問道:「怎麼個說法?我行嗎?」
朱玉玲笑道:「那女修乃是築基修士,因擅制玩偶傀儡,便被低階修士稱玩偶仙子,也有稱為姐姐的。」說到這兒,她面上有幾分不屑,「不過據說,此女修嗜賭,把昔日賣傀儡掙的身家都輸進去了,還借了貸,這才重操舊藝,尋人一同協作還債。」
林白索然無味,沒了興趣。又問道:「如今雲霞宗和九陰山的人還在橋山派麼?」
雖聽那高元元說過了,可林白還是得打聽打聽。
「半月前便走了。」朱玉玲壓低聲音,「聽說橋山派和九陰山鬧掰了,元嬰差點出手。雲霞宗勸和,這才沒打起來。」
雲霞宗勸和?以雲霞宗和九陰山的關係,沒火上澆油都是好的吧!
林白不再多問,又閒扯了幾句,便往洞府回。
進了姜家產業,林白見有熟識之人便打招呼,好像真是出去交遊了似的。
來到地火洞府駐地,遠遠便瞧見自家洞府門口站著三個人。
其中一個是姜春,似有消瘦。另兩人是女修,皆做尋常打扮,乃是姚千園和裴寧。
林白振奮非常,心說還是寧姐有默契,知我餓的很了,便送上門來。
「姜兄!」林白上前行禮,又朝姚千園作揖,「姚師姐。」最後看向裴寧。
幾個月不見,裴寧沒甚變化。目光中頗見柔和,嘴角帶著淺笑,也不說話。
「賢弟,你可回來了!」姜兄把住林白的胳膊,高興的不得了。
「自然是想念姜兄,這才急急回來的。」林白笑著道。
「哈哈哈!」姜春笑了笑,卻是不信。他看了眼裴寧,又摸出一封信,道:「這是小妹給你寫的,說是悟道心得。」
你故意的吧?林白不知說什麼。
「呵呵。」姚千園忽的笑。
裴寧抱臂,稍顯規模。
「多謝姜兄。」林白接過,正要收到儲物戒中,那姚千園猛的伸手,一把搶了過去。
若是旁時,林白自不會讓她搶去,但裴寧在側,林白還是要裝一裝清白的。
「你們聊吧,咱們有空再敘。」姜春行了一禮,急匆匆走了。
林白三人回禮。
開了洞府門,裡面一切如舊。
見到地火,林白頗有親切之意。
「師妹。」姚千園把那信塞到裴寧手中,當著林白的面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她指了指南邊方向,「這可是姜家,近水樓台。再說了——」她嘿嘿笑著看向林白,「姜丫頭還小,可別鬧出禽獸之行。」
「師姐教誨,我銘記於心。」裴寧笑笑,「還請師姐暫避。」
「請。」林白也開口,還強行把她推了出去。
關山洞府門,更顯悶熱。
「且慢動手。」裴寧把信又按到林白胸前,道:「念給我聽聽。」
她笑意嫣然。
「一邊做,一邊念。」林白迫不及待的拱了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