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汪醫生(求收藏推薦票)
麥琪路,道格私立診所。
汪康年正在給患者做手術。
在不大的手術台上,一隻狗子趴在上面,面露兇相,發出嗚嗚的聲音,實則嚇得四蹄發抖。
這個人的身上,有讓它害怕的氣息。
汪康年的公開身份是道格私立診所的店主和醫生。
在手術台的對面,三名手下畢恭畢敬的匯報情報。
「小女孩。」汪康年說。
「組長,小女孩的身份業已查明,名字叫小寶,一個孤女,現在寄養在『聖彼得教會』的養育院。」
「墳堆。」
「從法租界天主教會的救濟會查到了檔案,該墳冢屬於一對生病死掉的夫婦。」
「有可疑嗎?」汪康年問,他皺了皺眉頭,低頭看了看瑟瑟發抖的狗子,經驗告訴他,這隻狗子即將嚇尿。
拿起托盤的注射器,噗的一下扎進狗子的身體,藥液緩緩注入。
……
「根據我們打探的消息,這對夫婦確有一個女孩,『聖彼得教會』養育院的記載,養育院收養女孩的時間和此夫婦去世的時間非常接近,確係那對夫婦的女孩。」
「程千帆的行蹤查明了嗎?」汪康年拿起一把推子,給已經被麻醉的狗子的要害部位剃毛。
「抓捕老廖當日,程千帆出現在霞飛路,應該特意去購買萬氏豬蹄的,這家的豬蹄遠近聞名。」
「還有呢?」
「據黃包車夫所言,程千帆當日還購買了一些下酒菜,隨後乘坐黃包車去了安福里三號的麥蘭捕房蘇稚康巡長家裡吃酒,沿途並無停留。」
「唔。」
「據另外一名黃包車夫所言,他於當日下午拉了程千帆從安福里三號返回程千帆在延德里的住宅,沿途除了令車夫去買酒外,並無其他停留。」
「就是說,他出現在霞飛路是特意買酒菜去找蘇稚康吃酒的?」汪康年沉聲問,右手拿起鋒利的手術刀,在狗子要害部位輕輕一划。
「是,是的。」回話的手下聲音哆嗦了一下。
「程千帆平素是否喜歡吃萬氏豬蹄,查了沒?」汪康年隨手放下手術刀,低頭觀察,對切口很滿意。
「沒有。」
「恩?」汪康年猛然抬頭,冰冷的視線停留在幾名手下身上。
「組長,程千帆是否喜歡吃這家的豬蹄,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查。」一個手下趕緊說道,「不過,我們打聽到,麥蘭巡捕房的蘇稚康巡長好這一口。」
汪康年冰冷的眼神收斂,點點頭,「做的不錯。」
說話間,他兩根手指捉住切口部位,輕輕一捏,兩枚圓溜溜的物事擠了出來,落在了托盤裡。
「程千帆和那個小女孩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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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查,民國十五年,程千帆父母犧牲後,他成為孤兒,被『聖彼得教會』養育院收養過一段時期,許是這個原因,他和養育院一直保持有往來,並且認了這個小女孩為義妹。」
「犧牲?」汪康年露出驚訝之情。
沒等手下回答,他揮了揮手,「情報放下,你們出去。」
……
汪康年熟稔的給切口縫針,摘下手套,擰開水龍頭洗了手,拿起乾爽的毛巾擦拭了雙手。
整個過程一絲不苟。
做完這一切,他才拿起情報看。
情報顯示,程千帆會定期給『聖彼得教會』養育院捐錢捐物。
倒是個念舊感恩之人。
令他沒想到的是程千帆的身份背景,此人竟然是烈士之後。
汪康年哼了聲,這並不能減輕他對程千帆的懷疑,別說是普通國黨黨員的烈士子女了,便是國府大員的子女,受到紅黨的歪理邪說蠱惑的也不在少數。
別的不說,當年震驚上海灘的『L案』不就是如此麼。
繼續看情報,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浙江人,烈士之後。
最重要的是,江山縣黨部當年為程文藻和蘇稚芙舉辦追悼會,委員長都送了輓聯。
這就不得不讓汪康年多多少少有了幾分顧忌。
當然,如若此人確係紅黨,這些許背景根本救不了程千帆的命。
依情報所看,程千帆帶著小女孩出現在亂葬崗祭奠,並無可疑。
此外,程千帆那天出現在霞飛路,是特意去買了萬氏豬蹄,帶了酒水和酒菜,坐了黃包車去了安福里的蘇稚康巡長家裡吃酒,吃完酒,醉醺醺的回家了。
整個時間鏈條非常清晰。
以此觀之,程千帆出現在霞飛路抓捕老廖的現場,只是路過,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不對,不對。
汪康年在手術台邊上踱步,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驀然,他的視線停在了一張紙上,這是手下從黃包車夫那裡打聽到得來的消息。
……
「程警官?記得記得,我想起來了。」
「他那天心情很好,拉他去買了萬振興滷菜店的豬蹄。」
「還買了一些下酒菜。」
「最後去了安福里,他還多賞了我五毛錢哩。」
「程警官?不記得了。」
「噢噢,我想起來了。」
「從安福里拉著程警官回延德里,他喝醉了。」
「路上我還幫他買了瓶酒呢。」
「車錢?不不不,車錢給了,給了,在酒錢里了,多給了哩。」
是了,是了,問題就出在這裡。
汪康年掏出一支煙,沒有點燃,嗅了嗅,露出振奮之色。
終於讓他找到了那種不對勁的感覺的原因了:
問題就出在這份證詞之上!
這份證詞本身看似沒有問題。
但是,細細觀之,有種古怪的感覺——證詞描述過於清晰了!
過了那麼久了,黃包車夫竟然記得如此清楚,這有違常理。
汪康年停住了腳步,他皺了皺眉頭。
只是,按照黃包車夫所言:
心情好,為人大方,多給賞錢?
沒喝夠,回家中途令車夫買酒?
黃包車夫是苦哈哈,拉了個大方的巡捕,巡捕似乎心情不錯,車夫沒有挨罵,乘客還多給了錢,故而記得清楚。
一切又都顯得那麼的合情合理。
汪康年有些煩躁,這種似乎抓住一點點感覺,卻又什麼都沒有抓住的感覺,實在是令他厭惡。
他點燃了自來火,準備點燃手中一直夾著的香菸。
火柴柴頭的藥粉似乎過多,一下子火苗很大,險些燒了眉毛。
汪康年皺了皺眉頭,迅速甩甩手,熄滅了火柴,扔掉。
輕輕吸了一口菸捲。
又吸了一口。
汪康年這才呼出一大口煙氣,縈繞在眼前。
這煙霧令他的鏡片有些模糊,就如同他對於程千帆其人的揣摩,迷霧一般,看不透。
不過,有一個人也許能幫自己解惑,汪康年心中一動。
……
就在此時,診所的女護士敲門。
「汪醫生,你在裡面嗎?」
汪康年不喜歡人們稱他為東家,他喜歡人們稱自己為醫生,他喜歡醫生這個職業:
正如自己所從事的偉大事業,在黨國的身體上清除毒瘤腐肉,這是最偉大的醫生事業。
「進來吧。」
汪康年掐滅香菸。
「汪醫生,露絲女士來接她的狗了。」
女護士說話間,看到了躺在了手術台上的狗子,狗子四腳朝天,似乎要清醒了,只是眼神莫名有些悲傷,最顯眼的是要害處的針線針腳很漂亮。
「汪醫生,你……你閹了它?」女護士驚呼,紅著臉問。
「怎麼了?」
「露絲女士說這隻狗脾氣不好,送來讓汪醫生你訓練的,你卻……」汪康年是外科醫生,不僅僅給人看病,也擅長治療寵物,還有一手訓狗的本領。
「對,脾氣不好是因為有種。」汪康年推了推鏡片,淡淡的說,「現在種沒了,就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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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