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捉拿高月 劫車鎮魔司 螳螂捕蟬(5200字)
「大人,我覺得此事未必和高月沒有關係。」
姬源的聲音緩緩響起。
「哦?」孔大武看向姬源,「你這話什麼意思?」
「大人可知道銀劍門的劍女葉紅?」
姬源問道。
孔大武稍稍思索,「有印象,似乎是銀劍門的新晉的核心弟子,以血養劍,劍如其骨,人劍合一。」
「一人一劍從普普通通的郡城少女殺到銀劍門核心之位,前幾月宗門劍試,以玉骨敗豹響,更是名噪一時。」
孔大武說著,在書案上翻找著卷宗。
最後找到一本寫有葉紅的名冊,這才繼續說道,「本人拜入同為女子劍修的銀劍門劍骨長老門下。」
姬源緩緩開口,「此女和高月,有男女私情,有婚約在身。」
「並且兩人之間還有其他的齷齪,其中就包括上一批白水石料的事。據我所知,那批石料是葉紅讓高月去私自倒賣的。」
孔大武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你從哪得來的消息?」
「雖說高月是四品符籙師,身份地位也不差,可高月已經四十了吧。但劍女葉紅是二十歲出頭的銀劍門核心弟子,淬身境玉骨高手。」
「而且這高月雖然交友廣泛,但同時酷愛花天酒地,這兩人有婚約未免也太……」
孔大武聽到這些消息,第一時間就覺得荒唐。
劍女葉紅這樣的天才,不可能看得上視色如命的四十歲的符籙師的。。
姬源言之鑿鑿道,「屬下親眼所見。」
「我知他喜交朋友,所以那日我想借請教符籙的名頭,去登門拜訪他。」
「不曾想幾次敲門無果,正準備走,卻在巷子中聽到牆後有人聲傳出。」
「我索性爬上樹,之後就看到了劍女葉紅和高月在一張床上,當時他們半開著窗戶,還正好是迎面風,我恰好能聽見兩人的對話……」
姬源糅合了一下自己和被殺那位血勇武夫的事,講給孔大武聽。
「白水石料的事是葉紅讓高月去做的,那葉紅背後又是誰?」
孔大武問道。
姬源搖頭,「這我暫時不知道。」
「兩人也沒講。」
「我只知道,高月很在意這位劍女葉紅,甚至後者還當著高月的面殺了一個他的好友。」
「屍體應該就埋在高月家的院子裡。」
「至於高月對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我也不敢妄下論斷。」
孔大武的手指敲擊著書案,「若魔教和高月有牽連的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白水石料是他安排的,那雕刻師傅也是他找來的。」
「這兩樣,都是王窩鄉鬼神像必不能少的。」
孔大武看向姬源,「既然此事是由你發現的,那帶回高月的事就交給伱來做吧。」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注意安全!」
「大人放心。」
姬源行禮,隨即轉身出門而去。
……
春風暖意,生機勃勃,四月的每一天都讓人那麼身心順暢。走在風流街上,高月笑著和路邊的風塵女子們以及她們的客人熟絡的打著招呼。
作為街坊,也作為熟客,高月的慷慨讓他在風流街有著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名望。
這些女子在服務客人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的吹噓幾句自己的慷慨,而後讓自己的朋友越來越多。
伶人、更夫、屠戶、私塾先生、武夫、靈修、符籙師……
白湖坊市可能有人不知道郡守大人的名諱,但一定知道他高月的名字。
雖然廣交好友的花銷不少,但高月賺的也多。
城內城外,縣城鄉下……
什麼地方需要水屬符籙的生意了,那第一時間肯定是先問自己接不接,自己挑過了,剩下的才是別人的。
在這方面,自己排第一,青山閣排第二。
雖然高月沒細算過,但刨去自己的吃喝拉撒、人情往來,還有那些給自己幹活的兄弟們的開銷,一年到手的收入怎麼也有五千兩了。
五千兩什麼概念?
蓮花坊市的兩房小宅院就這個價,還得帶塊小菜地。
自己一年買一座!
是一年一座!
青山閣公認的待遇高,但護閣的血勇武夫一年也就五百兩。
淬身境玉骨的武夫,兩千兩也差不多了,了不起三千兩撐死。
自己一個四品符籙師,頂得上十個血勇,兩個淬身境玉骨武夫。
放眼整個陽山郡。
除了那些挨千刀的會畫雷擊符的三品符籙師,剩下自己絕對是第一。
「雷擊符是真他娘賺錢,三品的符籙你賣二百兩一張,淨賺一百六十兩。」
「一張四品符籙也才二百多兩,刨去成本,一張撐死賺五十兩。」
「畫三張四品符籙才能賺回來。」
高月忍不住痛罵。
畫符也是講究相性的。
有水行畫水行符籙,有火行就畫火行符籙。
你非要逆著來也成,但旁人一個月能學會的符籙,你得畫一年,甚至兩年三年。
品階越高的符籙,你逆著學的難度也就越大。
你得畫出神韻來。
水裡的魚怎麼想像得出雄鷹在天上飛是什麼樣的?
所以雷擊符這賺錢的買賣許多符籙師眼熱,但就是無可奈何。
而且符籙師畫符,除了畫符所需要的材料緊俏之外,畫符要消耗的精力也不少。
四品符籙師肯定是能畫四品符籙。
你偶爾興起,一天畫十幾張那肯定是沒問題。
你要天天如此,不出半年就要精神萎靡如遭重創。
這就跟行房事一樣。
身體是吃不消的,有龍虎大藥補著也不行。
一天畫一兩張四品符,餘下用兩三品符籙填上,就這還得每天吃著養魂生靈力的丹藥。
這都是開銷。
賺得多,花得多。
不過要說花的最多的……
高月心中浮現出葉紅的身影,幽幽嘆了口氣。
「養一個天才當真是花錢。」
「一年五千兩白銀都不夠,這還沒到豹響沖什麼淬身極限呢。」
「幾千上萬張雷擊符才能到雷音?」
「這他娘是多少錢。」
「難怪修行到淬身極限的人少,這花銷誰頂得住。也就是三門四姓有這渾厚的家底了。」
高月罵罵咧咧,摸了摸腰間的玉佩,聲音驟然降低道,「就只能委屈兄弟們了。」
那伙魔教眾人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聽了自己的訴求之後,當即就把本該『偷賣』的白水石料換成了殺人越貨,連帶著雕刻師也一併做成了這副樣子。
直接幫自己從中抽身。
「或許魔教只是世人對他們的一個誤會?沒準我們也能交個朋友。」
他心中想著。
喊來蹲在風流街的馬車車夫。
「驢哥,帶我出城,去山下廟。」
「好嘞!高大師!」車夫熟練的將停靠在高月家門口的馬車拉過來,將高月請上車後,就立刻駕上馬車,朝城外開去。
巷子後,姬源看著遠去的馬車。
心中思量。
「昨夜魔教之人剛事發,高月就出城,會不會是去和其他有牽連的人碰頭?」
姬源決定跟上去看看。
沒準能釣上大魚來。
……
馬車一路顛簸十餘里地。
這才在一個破敗的廟宇前停下。
廟宇也就是一間房那麼大,裡面擺著一尊還算完整的佛像。
跨過門檻。
高月將十兩銀子丟進功德箱裡。
守在一旁衣衫襤褸的老和尚,朝著遞了三炷香,隨即向高月行禮。
「施主慈悲為懷。」
高月笑著點點頭,隨即上了柱香拜了拜。
心中默默念叨。
「下輩子我給兄弟們做牛做馬。」
拜完了佛,高月覺得自己心裡好受點了。
走出破廟的腳步也輕快不少。
只不過一出門。
卻沒看見車夫。
「撒尿去了?」
高月也不疑有他,這車夫也是自己朋友。
他一腳跨入馬車的車廂里,準備閉目養神。
噔。
他的身形頓時僵住。
車廂內,不知道何時坐著一道身影。
張驀然?
鎮魔司的鎮魔官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車上?
「張公子是上錯車了嗎?」
高月強顏歡笑。
張驀然笑著搖搖頭。
「那看來是我上錯車了,不好意思啊。」
高月笑著就要往車外退。
可自己的手,卻被張驀然一把抓住。
「來都來了,不如我和高大師一同回城吧。」張驀然言語溫和。
「這……不太好吧。」
高月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隻抓著自己的大手,好似鐵鉗一樣,無法掙脫。
「沒什麼不好的。」
啪!
高月被張驀然拉坐在位子上。
這架馬車不大,坐下兩人綽綽有餘,但張驀然大刀闊斧,坐姿霸氣。
將高月擠到角落裡,好似蜷縮起來的可憐蟲。
咕嚕咕嚕……
馬車開始朝著郡城的方向行駛。
而高月的心,也隨著馬車的顛簸而越發忐忑。
「張公子…也是去拜佛的?」
他硬著頭皮問道。
可那么小一個廟宇,就一扇門,張驀然進去定然會和自己撞上。
若是沒進去,那不就是在等自己嗎。
可張家公子、鎮魔官為什麼要專程來這種偏僻的地方等自己……
高月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
那兩個魔教中人,明明已經將事做的天衣無縫了啊。
除了他們三個還有葉紅,應該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哦,還有那個很捨得花錢的臉譜人。
是誰出賣了自己?
高月的心已經亂成一團麻。
「高大師好生能跑,險些讓我撲了空。」張驀然總算是吐出一句來。
「好端端的,出城拜什麼佛啊。」
高月苦笑道,「求個心安而已。」
張驀然不屑一笑,「佛若真能讓人心安,那廟宇豈會那麼破敗?」
砰!
話音未落。
一股無形的勁風呼嘯著從馬車一側洞穿。
狹長的木棍上帶著恐怖勁氣,在張驀然的瞳孔中炸裂開來。
他一手將高月拉在身後。
另一隻手掌心凝聚出渾厚勁氣朝著身前一按。
仿佛無形氣牆被他推出。
轟!
整駕馬車怦然破碎。
馬匹嘶鳴一聲,屁股上被一根木刺嵌入,痛苦的掙斷韁繩朝著遠處跑去。
高月一屁股摔在地上。
駕車的馬夫也被重創在地,昏死過去。
張驀然則翩然落地,面色陰沉的看向那木棍射出的方向。
「何人膽敢劫鎮魔司的馬車?!」
視野盡頭。
一個帶著鐵面具的黑衣人,背著長劍站在樹梢上。
「放了他。」
高月看著那道身影,神情瞬間呆滯。
儘管被黑袍包裹身形,儘管刻意改變了聲音,但他也能從輪廓和聲線中一瞬認出眼前之人的身份。
葉紅!
高月瞬間感動的就要淚流滿面。
自己事發,葉紅竟然願意以身犯險,要從鎮魔司手中虎口奪食。
感動,無以言表。
高月只是死死壓制著心中的情緒,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變化,而讓張驀然看出那麼一絲一毫的疑點。
張驀然冷笑一聲,從後腰抽出一把大刀。
噌!
刀身一甩,道道寒芒如同無形利刃,將地面斬的七零八落。
他也認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沒辦法。
劍女葉紅走的是以血養劍,人劍合一的路子。
黑袍和面具遮得住她的臉,卻遮不住她的劍。
銀劍門的天才,劍試之上以玉骨敗豹響。
正巧,
自己也是淬身境豹響層次。
「我若是不放呢?」
幾乎是張驀然話音落下的一瞬間。
兩道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大道上。
刀劍轟鳴。
火花鏗鏘聲在半空劃出一條長龍,腳下的地面也瞬間崩裂十餘寸。
兩道身形快的模糊。
方圓十幾米更像是被炮彈洗禮過一般,寸寸崩裂,土飛灰漲。
「還愣著做什麼,快滾!」
葉紅大吼一聲。
高月後知後覺,連忙朝著遠處跑去。
張驀然想追,可被葉紅手持長劍擋在去路之上。
「葉紅!」
張驀然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
「你是想違抗公子的命令嗎?」
葉紅見自己被識破身份,也不意外。
這黑袍和面具,本來就是為了一點體面而已。
葉紅冷聲道,「郡守那邊給出的籌碼已經足夠,直接去找那兩個魔教中人,拿你的鎮魔校尉的位子就好。」
「多一個高月,少一個高月有什麼不同?」
「難道你還在乎那一張鍛骨圖?」
張驀然突然笑了,笑容譏諷道,「怎麼,你對這高月還真有感情?」
「既然對他有感情,那你怎麼又爬上了公子的床?!」
葉紅神色不改,對張驀然的譏諷視若無睹。
「高月雖然不堪,但畢竟是供養了我好幾年,沒有這幾年,我也沒法這麼快到淬身境。」
「做人,至少還要懂感恩的。」
張驀然笑容消散,說道,「那兩個魔教中人手段非凡,竟擺脫了我們的追蹤,如今正蟄伏在城中不知道哪個角落。」
「雖說已經是瓮中之鱉。但到底是孔大武先找到還是我們先找到,還未嘗可知。」
「我們布置這麼久,自然不能讓到嘴邊的魚給跑掉。」
「邢火金和屠虎肯定以為是高月出賣了他們,以魔教妖人的品行,只要將高月當做誘餌,他們有很大概率會冒險一試,除之而後快。」
「等除掉邢火金和屠虎,這高月自由你來處置。」
葉紅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好。」
兩人點頭。
隨即朝著高月逃跑的方向追去。
只是。
兩人足足追出兩里地,也不曾看見高月的身影。
「人呢?」
張驀然黑著臉,四處張望著。
葉紅也匪夷所思,「以高月不過兩寸勁氣的腳程,不可能兩里地還追不上他啊。」
張驀然的臉色鐵青,他此刻恨不得一刀劈了身邊的葉紅。
但現在卻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找!」
「你我分頭去找他。」
「等等。」
葉紅叫住張驀然。
兩人走到一顆樹旁。
樹上有一個淺淺的腳印,將樹皮踩爛。
「還有其他人。」
兩人對視一眼。
「追!」
葉紅和張驀然也不再廢話,順著腳印一路沖了出去。
……
高月驚恐的瞥了眼將自己如同玩偶一樣夾在腋下俊朗少年。
他口中嗚咽著,想要詢問對方的身份。
但奈何嘴裡被不知名的布條完全堵死,說不出一句話來。
少年自然是姬源。
他跟著高月的馬車出城之後,就一直吊在後面。
看見高月到了一座廟宇前。
姬源就等在遠處的樹林裡,遠遠用窺破看著他的行蹤。
不曾想,
沒有等來魔教的邢火金和屠虎,反倒是等到了張驀然。
此人橫插一腳,坐上了馬車。
而後張驀然和黑袍人對峙放跑了高月。
姬源自然就坐收漁翁之利,順手將其在遠處擄走,然後選擇繞了個小遠路回城復命。
「看來張家這些時日也不是白調查的,終究也是查到了高月的頭上。」
「這麼久沒有動靜,該不會也是在等郡守開出更為豐厚的價碼吧?」
姬源思索著。
「那背劍的黑袍人,應該就是葉紅了。」
沒辦法。
葉紅的修行法所釋放出的那股氣息,實在是太好認了。
帶著鐵面具和不帶沒什麼兩樣。
自己能發現。
那張驀然就算當場發現不了,之後也能夠查出葉紅的身份。
「那日在樹上聽到的屋中對話,本以為高月和劍女葉紅之間的感情只是高月的單向付出。」
「如今看來是我淺薄了。」
「這葉紅竟然願意為了高月而拼命。」
劫鎮魔司的車,無異於叛亂。
相當於葉紅為了高月放棄了大好前程。
不過葉紅的前程,從被自己聽到那些對話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就是了。
今日暫且放葉紅一……
噌噌噌……
樹林兩側,兩道身影從斜前方朝著自己包夾過來。
砰。
姬源在原地站定。
「這竟然被發現了嗎?」
他朝著身後瞥了眼。
自己的煙山步竟在地上有腳印。
力量速度提升的太多了,身法的記憶還停留在剛破雷音的時候。
下腳忽輕忽重的,留了破綻。
「實力提升的太快,有時候也不見的都是好事啊。」
姬源感慨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