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亂世之末的首領
作為一片無險可守,偏又富裕多金的四戰之地,一直以來,河間地都反覆遭遇戰爭的蹂躪,漫長而殘酷的日子仿佛看不到盡頭。
自古以來,諸王便為河間沃土的所有權而爭霸,鐵蹄反覆踏過這片土地,但在無數骸骨與鮮血之後,卻依然難以統一。
哪怕在真龍國王統治維斯特洛的時代,每當內戰爆發,這片土地依然會首當其衝受到衝擊。
而現在,又一場戰爭席捲了這片土地,即使它已經步入了收尾階段,君臨被攻克,叛軍——或者說起義軍,這取決於你的立場——已經全面勝利。
可帶來和平消息的渡鴉們尚未在三河平原四散開來,混亂時代的末尾依然在無序的蔓延。
不過嘛,在這混亂時代下生長的芸芸眾生中,已不乏遠見者開始為自己……或許還有其他人的未來做打算了。
在神眼湖邊屬於古柏克家族的土地上,一夥十分典型的土匪匯集了起來。
古柏克家族因為站在失敗者一方而付出了巨大代價,他們家領地也因為領主的損失慘重而進入了無序狀態,成為了無法之人的天堂。
不過這支隊伍來到此地不是因此,或者說,不是完全因此。
這支駐紮在神眼湖邊的隊伍組成極其複雜,套著不合身盔甲的強盜與罩衣老舊褪色的逃兵在一起交談,一副硬漢樣子的傭兵在認真磨著刀劍,還有樸素的莊稼漢笨拙練習著長矛的使用,就是無論怎麼努力,看起來依然像是在用農具比劃。
不過,這隊伍的組成雖然凌亂,但難得的是,他們有著很強的紀律意識。
匯集了四百多人的營地頗為整齊,地面上沒有大多數營地的屎尿橫流,也沒有醉醺醺的漢子躺在地上,人們都有序而自覺的忙著手上的事情,即便是有人想要亂來,也很快有人提醒警告。
而這支隊伍的管理者,則正在營地中小丘的帳篷里,為了這支隊伍的未來而計劃著。
灰色大帳篷外有許多身披鐵甲的戰士,哪怕是身處安全的營地之中,他們也保持著警惕,手掌時刻都搭在武器上。
至於帳篷之內,打扮各異的頭領擠滿了座位,許多人都是一副經典的悍匪打扮,不過也有不少人是一副農夫樣子。
他們都在看著那身居首位之人,看著他聆聽斥候帶來的信息。
「也就是說,君臨那邊真的派了兩千人過來,這兩千人還是蘭尼斯特家族的精兵。」
留著一把絡腮鬍,披肩的金色頭髮束攏在腦後的胡戈·托勒特說道,這個消息使得他的眉頭緊鎖,那雙蔚藍的眼睛中浮現了一絲苦惱之色。
作為這支隊伍的頭領,胡戈·托勒特比常人想像中的要年輕。
他正值少壯,不過本身樣貌普通,在這兵荒馬亂的河間活動時常風餐露宿,以至於面相老成,像是三十多歲的老軍頭。
面對消息,胡戈尚還冷靜,但是他的屬下就像是炸開了的油鍋一樣。
當前的大敵立刻擊垮了一些人的信心,他們引起了不少人的響應,有人則是繼續沉默著,讓人摸不清楚他的想法,還有人顯得頗為手足無措,十分茫然。
其中反應最大的,是一個叫做拉納的首領,他對此太過消極,仿佛馬上就要散夥走人。
胡戈把一切都納入眼中,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帳下眾人,在胡戈的注視之下,在場眾人逐漸安靜了下來,靜待首領的動作。
胡戈並沒有立刻做出決定,只是用眼神示意了單膝跪在面前的斥候,讓他把信息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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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前頭一天,『缺指頭』唐納帶著他那群手下投降了蘭尼斯特,不過獅子可沒順著他的願望——屈膝以留一命,相反的,唐納直著腿被吊死了。當我往回趕時,他的腦袋已經被插到了長矛上,我見著蘭尼斯特像舉旗一樣帶著它們走。」
唐納,胡戈知道這個人,一個臭名昭著的土匪,與胡戈不同,他是一個惡貫滿盈的傢伙,無論是官軍還是平民,他都一視同仁的劫掠。
前段風聲緊時他曾與自己通信,約定達成同盟共抗官軍,不想草都沒長好這傢伙就轉頭跪了老爺。
幸好七神有眼,這傢伙的腦袋比他手指掉得還利索,鄉親們聽到這個消息應該也是拍手稱快的。想到這一點,胡戈心中不免生出快意。
話又說回來,他死得可真是時候,這下應該沒有鬧騰的人了。思索至此,胡戈抬起了頭,他想看看兄弟們是否如他所想。
而在場眾人的確都沉默了,沒人說那些喪氣與投降的話。
投降的下場可就在面前擺著呢。
不過,有些人肯定還是有著別樣的心思,胡戈已經在內心記下了他們的名字。
「我想我的決定不會有質疑了,諸位,我們就是要投降,也得在打贏面前的蘭尼斯特軍隊,讓他們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之後。現在投降蘭尼斯特的話,我想我們的腦袋都會像倒霉的唐納那樣被插在長矛上。」
「是的,您說得對,胡戈老大,我們先和那些蘭尼斯特干一場!讓那些獅子知道您的厲害。」
「農夫長」斯諾站了起來,這個樸素莊稼漢打扮的男人大聲說道,這個平時沉默的莊稼漢語氣十分堅定,對胡戈是全然的信任。
「對!就是應該這樣!讓那些貴族知道俺們也不是好惹的!」
「胡戈老大,我們砍掉的貴族老爺也不少,不差幾頭獅子!」
而他的話也引起了許多人的響應,農夫們的反應尤其強烈,他們是那麼信任胡戈,接下來,所有人都表示了強烈的戰意。
胡戈默默的看著下面眾人,大多數人內心是恐懼的,只是他們不願意在同伴面前展露出來,甚至還有一些人,在回到自己的帳篷里就會開始計劃逃跑。
不過胡戈清楚,若不是自己的聲望,以及關於神跡的名聲,甚至他都不可能聚集起來這些人。
「既然大家意見那麼統一,我想接下來應該做得事情,也都沒有什麼疑問了,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胡戈的話宣布了這場確定是戰和降的會議的結果,接著眾人也三五成群的離開了帳篷,那個拉納招呼了幾個小頭領與他走在了一起。
待到最後一個人離開之後,胡戈終於鬆了一口氣,他揉著雙眼,緩解自己的疲勞。勉強算是收攏了這些傢伙的想法,但是未來……依然艱巨。他很確定,如果自己過不了這一關,那一切就完了。
在篡奪者戰爭剛剛爆發時,胡戈·托勒特是一位流浪在外的谷地騎士,在目睹一幕幕慘劇後,這個滿腦子騎士精神與榮譽的小伙子為了保護人民站了出來,不分派系的對抗著各路劫掠者。
說起來,他的家族托勒特家族也屬於是維斯特洛的古老家族,可以追溯安達爾人剛登陸之時。只不過,在這個千年名門遍地跑的世界,這並不算什麼很顯赫的家世。
胡戈的父親名叫奧爾克,是一位名聲在外的谷地騎士,卻除了一腔騎士精神外沒有給兒子留下什麼。
所以胡戈只能出來流浪。
胡戈的落草事業一開始頗為順利,這位騎士的隊伍從最初一人,很快發展到了幾十人,上百人。他們攻擊燒殺村莊的劫掠者,肅清強盜與亂兵,從領主的馬隊那裡偷來糧食散給民眾,幫助民眾在大軍到來之前逃跑。
只不過,勇氣並不能改變力量的巨大差距,貴族們可以失敗無數次,胡戈只能失敗一次。在打敗一支圍剿隊時,胡戈在戰鬥的最後被一根長矛刺穿了胸膛,然後,或許是命運的齒輪不願停止,或許,被認為已死之人醒了過來,一個驚慌失措的外來者醒了過來,而這便是現在的胡戈。
他的「起死回生」當時被很多人都注視到了,一度鬧出來不少麻煩,幸而一位在場的修士用七神的名義解釋了胡戈的起死回生,為他免去了不少麻煩。
而全新的胡戈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來到的是《冰與火之歌》的世界,前身他曾經讀過這本書,繼而在整理好思緒、更加理智的評判全局後,他悲哀的發現,自己似乎除了繼續落草,就沒有什麼好的出路。
河間地是一片各方勢力犬牙交錯之地,每天都有無數鮮血流淌在河流之中,接著匯入黑水河流入大海,而在這些勢力眼中,胡戈都是被懸賞的對象,都是腦袋該被插在長矛上的剪徑強人。所以,他也只能繼續曾經的事業。
對於這個新的胡戈來說,接下來幾年尤其艱難,好幾次他都差點處於被剿滅的邊緣,好幾次隊伍損失慘重。不過由於貴族們的燒殺搶掠,他也一直都不缺兵員,總是會有走投無路與滿懷仇恨的平民加入隊伍,得虧於此,胡戈總能把隊伍重新拉起來,繼續領著人對抗各路軍隊。
在此期間,他也不是沒想過投靠內戰中的哪一方,只是始終沒有找到恰當機會,而貿然投靠危險實在太大,胡戈知道海一般的失敗案例,前人慘狀歷歷在目,他可不想輕易丟掉腦袋。
而且對未來,他是有著想法的,他知道自己來到的是《冰與火之歌》的世界,所以他明白縱然活過了這場篡奪者戰爭,未來還得面對更加殘酷的五王之戰與異鬼入侵。所以,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套計劃,如果情況順利,它或許還能更進一步……
在隨後的幾年中,胡戈走遍了整個河間,在王領和河灣也活動過一陣子。每到一地,他就站在民眾一邊儘可能提供幫助,對抗著貴族們的劫掠隊和強盜亂兵,這讓他的名字逐漸響徹七國,拉起來的隊伍也越來越大。
同時,他還設法利用自己「起死回生」的奇蹟擴大影響力。「既然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起死回生,那就把這個名聲利用起來」,他如此考慮。事實上,七神的名義的確最為好用,胡戈成功給自己鍍上了一層七神神跡的光環,它極大幫助了胡戈的活動;一位七神眷顧下幫助世人的勇敢騎士,這太對在戰火裡面朝不保夕的民眾的胃口。
也正是因為這個名聲,他現在才能聚集起來那麼多人。
不過說起來,這個名聲的確立,還是因為在他「起死回生」之時,為他解釋的那位修士的努力。
這個修士認定他是七神的神跡,還在七神教會的草根之中頗有威望,發動了不少基層修士與教士傳播他的名聲,這才是人們相信神跡的最重要原因:對於居住在一個個封閉村莊的民眾來說,他們平日裡接觸最多的外人,就是這些穿著粗布麻衣,行走渺小村莊的基層修士與教士,他們最信任的也是這群人,以及這群人口中神聖的七神。
不過,一想到那個修士,胡戈就頭疼,他是給自己提供了許多幫助,但是,這個人實在是……
「胡戈老大,那位修士到了,他還帶著幾百人。」
帳篷外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胡戈愣了一下,真是想到他,他就到了。
「我馬上出來。」
胡戈這樣回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