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過往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
諾希爾也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但總的來說，被信任的感覺還不錯。
「走吧，我們找個空曠點的地方紮營。」
他轉身對著斯卡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而斯卡也在說完這些心裡話之後也感覺好了很多，於是他一邊追上去，一邊向諾希爾問到。
「嗨，諾希爾，你還沒告訴我，伱怎麼會在這片荒野有定居點呢。」
——
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他們走出了密林，來到諾希爾曾經居住過一段時間的定居點，一片嶙峋的石丘，而在石丘的下面有一個遮蔽的很好的天然洞穴，而且還經過了擴充。
兩人在洞穴裡面支起了一頂帳篷，約定好了輪流守夜之後，又搬了兩塊石頭坐在洞口開始交談。
此時兩人已經升起了一堆篝火，在爐火的照耀下，他們互相傾訴起曾經的過往。
諾希爾往火堆里添了點柴，用樹枝輕輕撥弄了幾下，然後對著斯卡說道。
「我自小在荒野之中成長，五年多的時間，我一直在這一片區域流浪，所以我為自己打造了很多類似的居所。」
「僅僅是在這一片區域內，類似的定居點我還有十幾個，都很簡陋，但也勉強能保證安全。」
諾希爾開始回憶起自己曾經的過往，對於他來說這些都是真實的經歷，再度回憶起來沒有一點生澀。
「我記得我在這附近生活了大概有將近一個月，因為這片區域的食物還算富足，後邊的居所也還算堅固，附近也沒有什麼太強大的動物或怪物。
原本我還打算過在這裡定居，不過後來附近卻來了一夥流竄的地精，他們人數很多，為了避免衝突，我就自己飛走了。」
「其他的定居點也都是類似的情況，畢竟在荒野之中沒有絕對的安全，對於那時候尚且弱小的我來說，保證安全的最好辦法就是不斷的更換住所。」
「我睡過山洞，樹洞，甚至有一次我還自己挖個坑把自己埋在地洞裡，那次是為了躲避嚴寒，我差點死掉。」
「直到後來我才遇到了德魯伊們，在他們……主要是在哈爾辛大師的幫助下，我才勉強脫離了茹毛飲血一般的生活。」
「你呢，斯卡，你在艾爾托瑞爾的生活又是如何呢？」
斯卡原本正聽得入神，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一直以來表現的十分理性，機智的人，居然會是一個從小生活在荒野之中，獨自一人長大的化外之民。
直到聽到諾希爾的回問，他才回過神來，然後對著諾希爾講述了他的過去。
「我的家族自埃爾圖加德這個國家建立以來，就一直生活在艾爾托瑞爾這座城市中。」
「我的家世不算顯赫，雖然勉強稱得上擁有貴族血統，但也只能位列最低級的騎士階層。」
「我是在15歲時蒙受了誓言的感召才成為了聖武士的，在那之前我一直被當做戰士培養，那時候我即是家裡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孩子，整個家族都對我寄予厚望。」
「在我成為聖武士後，我的母親一直都對我十分擔憂，因為聖武士所要面臨的日常生活都非常兇險，哪裡有殺人犯，哪裡有強盜，哪裡有邪魔，哪裡就有我們。」
「但是我們的家族早就衰敗了，母親在我父親死後更是我唯一的親人，她一直擔心在我死後，奇特魯古家族的血脈會斷絕。」
說到這兒的斯卡忽然自嘲一笑，然後對著諾希爾說道。
「而且這個擔心真的不無道理，因為真的很少有人會願意和一個聖武士一起共度一生，世人都認為聖武士是固執的集合體，為了誓言不惜一切，將家族，親情，友情和愛情全部置於崇高理想之下。」
「而我們甚至沒辦法反駁，因為大部分聖武士確實都是如此。」
「我們是世人面臨危險的第一道防線，也是最堅固的一道防線，但過于堅固又讓我們顯得特別不近人情，尤其是對自己的親人來說，這點尤為致命。」
「沒人想要這樣的丈夫或妻子，尤其是他某一天可能會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的時候，有很多人願意找一個聖武士來當情夫，並且還以此為榮，但沒人願意和聖武士結婚，除非她做好準備當寡婦。」
「我的母親正是懷著這樣的擔憂，在十幾年前就撇下我前往了提爾的神國，沒有了母親，我便是奇特魯古家族的最後一人。」
「自那以後，為了家族的榮耀和聖武士的榮耀，我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了艾爾托瑞爾，我刻苦訓練，提升自我，無論對手是誰我都衝鋒在一線，這樣的我很快就成為了一名合格的地獄騎士。」
「然後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我經歷過很多場戰鬥，也贏下了很多場勝利，我失去過很多的戰友，現在想起來依然會讓我心痛。」
「在這樣與危險相伴的日常生活中，我活了下來，所以我晉升的很快。」
「我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一名地獄騎士小隊的隊長，然後又很快坐到了中隊長的位子，那時候我還在內城區統領著一支50多人的隊伍，全都是好小伙子。」
吁……斯卡緩緩的嘆了一口氣，這一切的一切仿佛昨天才剛剛經歷，然而過往的輝煌與榮耀早就成了過去，現在……
「原本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城市越來越和平，人民越來越富足，所有人都抱著這樣的希望並期盼著未來更加美好。」
「然後……一切都沒了。」
諾希爾放下手中的枝條，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面對諾希爾的舉動，斯卡也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他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的眼神在此時變得古井無波，平靜，淡漠，但堅定不移，是的，他從未如此堅定，他盯著眼前的篝火，任由火光將他的臉龐照得陰晴不定。
他對諾希爾緩緩的說道。
「你知道嗎，諾希爾，我從前無法理解仇恨，因為在這場巨變之前，我一直是一名堅信奉獻誓言的聖武士。」
「那時候的我很天真，天真到哪怕經歷了如此多的戰鬥，我也依然無法與那些身懷仇恨之人達到情感上的共鳴。」
他皺起了眉頭，為自己的轉變而感到痛苦，但緊接著他又強迫自己舒展開，因為他不能抱著這樣的心態戰鬥。
「但現在，我理解了。」
「人們在突逢大變時所遭受到的迷茫，無助，不解，這些負面情緒會徹底的壓垮一個人。」
「但如果仇恨這種情緒出現，那麼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只會變為一股堅定不移，且至死方休的力量。」
「這股力量是如此的強大，是夠燒死敵人，也會吞沒自己，尤其是復仇的目標模糊不清時，盲目的仇恨會把所有人都帶入深淵。」
斯卡轉過頭，在他提到艾爾托瑞爾之後就變成一團死水的眼神再次出現了一縷波動，他對著身旁的諾希爾以一種莫名的語氣說道。
「但就算如此，我也會在這條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現在的我只希望在我走到盡頭之前，還能夠親眼看到艾爾托瑞爾最後的結局。」
「諾希爾，我的宗主，我希望你能答應我，答應我這個此生僅有的夢想。」
「在我看到艾爾托瑞爾的結局之前，我希望你能在我快要被自己點燃的烈火燒死之前。」
「再拉我一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