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上房頂的沉船
「青蛙!牛蛙!還有美味的蝸牛!全在暖烘烘的湯鍋里!」
「讓一讓,你的攤子擋道啦!」
「拿我這牛皮換你的小刀怎麼樣?不願意就拿它換.」
沒見到人先聽到聲音,弗雷迪推開爛了半截的木板門,一個混亂又有點繁榮的地下世界展現到兩位陰影地新人眼前。
和焦茅頂區悽慘、哀傷和詭異的氛圍迥乎不同,半潛區有著過分的煙火氣,所有人在爛泥地上走,管道、塌陷的古建築交錯,居民的小棚子小攤位依附在這些沉入陰影地遺蹟的建築上,一些「大店」還有木板打的招牌。
在這個集市上羅夏感到了.見鬼的煙火氣。
這裡的一切東西都不正常,貨幣的價格體系完全崩壞,無論是以前的金幣還是現在的生丁,人們只是用來計數,有的店鋪乾脆不收錢,只管以物易物。因此這個集市毫無效率,羅夏旁邊就有顧客和老闆爭論用破爛氈帽換一隻青蛙腿到底值不值。
「這兒根本沒太陽,要帽子有什麼用?白痴!」老闆憤怒地敲了敲湯鍋,想要趕走沒有交易價值的顧客,但對方攥著帽子望向湯鍋,狠狠吞咽了口唾沫,繼續堅持:「老闆,您會用上的,無論地上地下,所有男人的頭總會禿掉,正需要一頂好帽子來裝點腦袋。」
老闆發現了羅夏一行人,他們衣冠相對整潔,面色健康紅潤,絕對是剛掉到暗影都市的新貨,不由得眼睛一亮,連忙招呼:「那邊的兩個帥哥和矮人!稀奇,居然能看見矮人.」
老闆自言自語的功夫,辛格列夫伴著怒火像一陣風颳到攤位前:「說什麼呢?俺不帥?」
老闆瞧見了對方背後的大錘子,明白是不好惹的角色:「您誤會了,我是有點吃驚,這條街好久沒看到過矮人帥哥了。」
「哼,這還差不多。」既然走到近前,也確實到了飯點,辛格列夫摸摸肚子:「湯是怎麼個賣法?」
「矮人大爺,您肯定是初來乍到,在地下做買賣錢就不能和地上一樣用,咱們講究商量著來.瞧您的錘子就很不錯,換半鍋湯咱也願意」
「少蒙人了,我可不是生瓜。」弗雷迪直接拉著矮人遠離了攤位,羅夏則一直處於觀察模式,沒有上前也沒有離太遠。等詩人帶回嘴饞的辛格列夫,羅夏才小聲詢問:「湯有問題?」
「嗯哼.別聽他叫賣什麼蛤蟆蝸牛的,你用勺子攪一攪撈一撈,整出節指頭都不稀奇。」
矮人打了個哆嗦:「那還是不吃了。」
「那有什麼安全的食物?」羅夏感覺自己被「暗影都市」的名字騙了,這兒根本不像是城市,什麼物資都沒有,行人的衣服和鼠語者比也好不到哪裡去。
弗雷迪眺望街道的盡頭,好像目光能穿透所有人似的。不過不得不承認,他和羅夏比地下長時間生活的居民更高,看那些碌碌的人,由於半潛區的一切都有低矮的頂,所有人不過是在人造或天然的洞穴間穿梭,總會不自覺把腰彎下去。
所有的房子都是用木板、布平湊而成,和街邊的流浪漢小屋差不了多少,地上世界隨便一處馬廄、狗窩若是能沉入地下都可以算豪宅了,還有些遺蹟曾經存在的證明,眼下只能看到低矮的土垣,磚塊早就被你一塊我一塊拆了個乾淨,但也沒重組出什麼新的建築。
他們走到人越來越多的地方,一艘船,毫無疑問的小型貨船架在房頂,壓在斷壁上,周圍聚集了最多的人,他們眼巴巴看著一隊青壯出入,搬運著什麼東西。
「應該就是伯爵說的,載滿茶葉、糖的貨船。」羅夏判斷道。
貨船原本是明輪蒸汽船,還能瞧見破爛形變的煙囪,明輪要麼是碎了要麼被拆掉,只剩下軸承曾經存在的洞。
矮人心疼極了:「這船造得多好哇,看那曲線,油漆也刷得特別棒,就這樣沉了.」
正上方是河嗎?這片地潮濕但絕對沒有「活水體」,船的正上方和其他地方一樣是交錯的石頭、泥土,真不知道是怎麼掉下來的。
不過這個問題並不重要,好幾個青壯搬進搬出物資,而有些拿著長槍(冷兵器)警戒,隨時準備驅逐想要靠近船的人。船邊由床單做的旗幟高高掛起,宣示現在船和裡面的物資都將是伯爵大人的財產。
怪不得列車上只有埃爾金和他的老僕,所謂的「伯爵衛隊」似乎是全體出動來霸占船艙物資了。說是青壯年,就是群吃得稍好的年輕人,他們統一頂著切割過的木桶當頭盔,身子前後掛著塊鐵皮作盔甲。
圍觀沉船的人群看到弗雷迪,不斷和他打招呼:
「弗雷迪!」
「你來了」
「嘿,弗雷迪,好久不見,地上的天氣怎麼樣?」
「老樣子,糟透了!」弗雷迪領著羅夏和矮人直接往人群里扎,羅夏的注意全在護住自己的物品,詩人則一一和認識他的人問好。
「你是地下大明星!」辛格列夫震驚了,現在如同明星見面會,他和羅夏法師成了詩人的保安:「以後得叫你游吟大詩人!」
「千萬別」
「他們都認識你?」羅夏沒怎麼聽過弗雷迪完整地獻唱,他似乎只會用琴談談和弦,嘴上來幾段小調。
「曾經我有個嘗試,為陰影地的居民寫歌,然後到地上唱給上界的人聽。」弗雷迪邊往船擠邊解釋。
羅夏點頭:「這兒光怪陸離,確實是素材寶庫。」
「也有這方面的考量吧,但我更想做的是讓上界的人記住這些被遺忘者。」詩人越說越小聲,幾乎要被和他打招呼的人聲音掩蓋掉:「只要是不作惡的人,我就想採訪ta,把ta的經歷、為什麼掉下來、以前的愛好、生活都寫進歌里和詩里,看能不能讓他們擺脫暗影都市的詛咒。」
「就像伱一樣?」羅夏記得弗雷迪之所以能穿越兩界,自稱是因為他的詩歌還在上界傳唱,即便名字被忘記,他還不會完全銷聲匿跡,有機會重返地面。
「是的,但只有我,外面的人只當我是喝醉酒得來的靈感,我本還想寫小說,但實在是動不來筆頭子我是個不合格的游吟詩人。」
說完,他們正好走到人群的內圈邊緣,到了伯爵手下阻攔的地方。
「我們是伯爵大人的特許調查員,快放我們進去!」詩人拿著伯爵簽發的通行令,衛兵們不認識字,但曉得那暗紅的蠟封,可以看作是伯爵大人簽發的證明。
放行後,沉船的物資就在向三人招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