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莫德雷德
一位古老的神祇從老牧師的口中被緩緩道出，這位獻祭者賽克隆法斯是卡梅隆的最初信仰。
賽克隆法斯是一切儀式的始源，是凡人與不朽存在溝通的渠道。一位嚴苛且公正的神祇，當交易的念頭剛從人類心中產生，他們自發進行了向上獻祭以取悅看不見的神祇的行為。
賽克隆法斯在第一縷儀祭火焰中誕生，他主掌溝通神明的儀式，讓那些無形神力接觸凡人的供品，從中篩選自己喜歡的。神的本質觸及人的願望，祂們各司其職，顯化出萬千形象，至此，真神與信徒生起了聯繫。
賽克隆法斯也因此從獻祭儀式中獲得了力量。然而，凡人的貪婪和神明的隨性不斷在物質界製造奇蹟與悲劇，獻祭者發現最早的那批信徒已經將儀式當作了自己的全部，他們不事生產，將人生的大部分時間乞討神祇，因為神的恩賜能比得上大多數辛勤勞作，這是最為輕鬆的生存方式。
混亂的獻祭儀式讓獻祭者本身感到痛恨，祂更是看到了那些由不當獻祭引發的悲劇。
賽克隆法斯設定了第一個規定，一個諸神的儀式必須遵守，連祂也不例外的規定。
【等價交換】
凡人的獻祭只能也必須得到神明同等尺度的恩賜，否則獻祭儀式將會中止。這條規定給了神祇操作空間，給了凡人公正。只有祂們願意才能降下恩賜，神祇可以拒絕不合理的祈求，並且如果祂們不願，也可以讓儀式失效。凡人不能再從獻祭中得到超常豐富的恩賜，只有最虔誠謙卑的信徒才能得到神的寵愛。
賽克隆法斯認為自己做了一件正確的事，然而接下來的事，這位獻祭之神始料不及。
凡人開始了活祭。他們將鮮活的牲畜、獵物擺上祭壇，在儀式開始後剝奪它們的生命，他們祈求更大的恩賜，為此甚至獻上了自己的同類。
依照賽克隆法斯制定的約定，凡人獻上了更為珍貴的生命，神祇也當給予更高額的恩賜。
一些善神當即拒絕了這種血腥的獻祭，而那些邪惡神祇，則十分享受這個過程。祂們給予了信徒更強力的恩賜，讓其在物質界製造混亂。於是神祇在獻祭儀式上產生了差異，而賽克隆法斯的規定在凡人眼中被視作獻祭者鼓勵凡人多向惡神獻祭。
獻祭者背上了污名，祂始終認為自己沒有錯誤，在度過了動盪之年的動亂，這位最初的儀祭之神隱藏了起來。
這些就是老牧師傳達給薇薇安的故事。
而薇薇安也猜測出之後的事，賽克隆法斯看到了動盪之年擢升的謊言王子希瑞克製造的浩劫，祂得到一本謊言之書，以此創造了一個神明隔絕魔法禁止的世界。祂成了這裡的唯一神，只准許自己的規則產生的力量。
祂也許是想驗證當年的自己沒有過錯，一切只是那些惡劣神明的原因。可這位獻祭者沒有看清凡人毫無節制的貪婪，於是得到了這樣的下場。摩根試圖讓這位造物主隕落，用祂自己設立的規定。
老牧師將儀祭之神賽克隆法斯描述成一位被凡人污衊的正直神明，薇薇安心裡相信了大部分，但保留了最後的警惕，任何不明存在都會將自己包裝成正直善良的模樣，保持警惕比盲目助長這種偽善更為正確。
「我很榮幸能夠聽到另一位神祇的故事，但我不打算背棄原本的信仰。」薇薇安說著。
女吸血鬼並不是無信者，她能夠享受陽光、變成一個性格開朗的遊俠就來自於一位神祇的祝福。儘管進入這個世界讓祂的祝福從自己的身上消失，但薇薇安並不想因為一時的挫折改信。
老牧師對此感到驚訝，這個世界的人全都崇拜摩根女王是已經確定的事實，否則他也不會因為堅持信仰而被判罪。而現在，他卻認識了一位有信仰的吸血鬼。
老人並沒有指望能在一次傳教中就將一名吸血鬼無信者轉變成獻祭者的信徒，老者只是想利用這次獻血的恩惠，借薇薇安之口將神明的事跡傳播出去。最開始，信仰也只是一顆微小的種子，種植在傳說和願望的土壤中，生根發芽。
如果能在這樣的傳播中，讓凡人重新拾起對自己的神明，賽克隆法斯的信仰，這位即將迎來終結的牧師，也算達成了自己最後的心愿。
老者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死亡，他知道，摩根的野心，不會容許他繼續活下去。
薇薇安的拒絕，沒有讓老人感到氣餒，反而讓老牧師看到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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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壓在牆壁缺口上，激動地詢問那個不在自己面前現身的吸血鬼獄友。
「你也是一位信徒？另一位真神的信徒，可以告訴我祂的尊名嗎?」
薇薇安說出了祂的尊名。
老牧師笑了起來，他因此確認了薇薇安的真實身份。她是一位外鄉人，是預言中終結摩根統治的救世者，外鄉人中居然有一位虔誠的信徒，祂的信仰被帶到了這裡。老者越發肯定預言的真實性。
「外鄉人？」他激動地再確認一遍。
「嗯。」
缺口裡再次伸出了老牧師的手，他活動手臂，熱情地像是一位招待貴客的主人，對薇薇安說：「你還需要血液嗎？薇薇安。」
吸血鬼承認饑渴的她心動了一瞬間，但理智讓她保持住克制。
「不，我不能。」他承受不了吸血，薇薇安不斷告誡自己，絕對不要讓一個無辜的靈魂損失在自己的牙齒上。她已經堅持了如此之久，絕不會輕易破戒，誓言比享樂要重要得多。
老牧師感覺可惜地縮回手臂，他的手臂縮回去一半，想到了什麼地提醒吸血鬼。
「薇薇安，你檢查一下你囚室的牆壁，這些牢房年久失修，你的那邊，一定還存在著隱藏密道。」
「我想起來了，幾年前還有一個叫克洛的盜賊因為犯事入獄，他就關在你所在的房間裡。我們認識了一個星期，在第八天他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我原以為他是死在了這裡。現在回想一下，他消失的前一天，我曾隱約聽見磚石撬動的聲音。」
「他一定是逃跑了，你一定也能逃出去的，薇薇安。」
吸血鬼眼前一亮，她開始檢查監牢，耳朵緊貼牆壁，手指敲打後傾聽牆壁後是否存在中空區域。
老人就趴在缺口，也貼耳期待地傾聽另一邊的動靜。
在十幾次嘗試後，薇薇安發現了異常。一處地方響聲不對，在幾塊石頭的縫隙里，薇薇安的手指能感受到隱約的涼風，她抬起腿，一腳貼在異常區域。那些只起到偽裝作用的鬆散石頭在這一腳下散落，露出一條通向黑暗的坑道。
薇薇安興奮地說道：「我找到了。」
她回到老牧師身邊，小心地不暴露自己的容貌，伸出手指抓住邊緣的磚石，用力推拉，嘗試擴寬缺口。薇薇安失敗了，摩根即使再傲慢也沒有忘記收繳了她的短劍，僅憑空手，薇薇安沒有辦法破壞牆壁，帶著老牧師一起逃脫。
她蒼白的手指沾滿泥垢，徒勞地在磚頭上使力。
密道和缺口只是一個例外，這座無人監管的地牢忠實地起到了作用。
蒼老的手指放在了薇薇安的手指上，牧師低沉的聲音像是帶著魔力，平復了薇薇安心中的焦急，就像一位和藹可親的老朋友。薇薇安確定他是一位十分優秀的牧師。
「薇薇安，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世界上難有完美的事，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接受，懷抱那些遺憾，追尋更美好的未來。薇薇安，去做外鄉人應該做的事，去實現那個預言。讓這個世界不會毀於摩根之手，你的能力應該造福更多的人民，而不是陪著我這個糟老頭子。」
「留在這裡不過是我已經持續了多年的現狀，這並沒有變得更糟，你不必為此懊惱。」
「哦，我說錯了，你的到來已經給我帶來了改變。」
「我的朋友，我雖然仍枯坐在這個黑暗腐朽的地牢里，但現在的我已經多了一件事排解寂寞。那就是會懷揣希望，為你們祈禱。」
「去吧，薇薇安，很高興認識你。」
老牧師用衣袖將薇薇安的手指輕輕擦拭乾淨，他拿起磚頭，自己將兩人之間的缺口填滿。他對吸血鬼的回答變成了唯一的一句告別。
「再見，薇薇安。」
見牧師心意已決，繼續強求並不薇薇安的作風，她來到那條暴露的隱藏坑道，弓下身子，最後和沉寂的牧師道別。
「我不會忘記你的，儀祭之神賽克隆法斯的牧師。」
吸血鬼消失在坑道里。黑暗的監牢恢復一如既往的平靜。
牧師的禱告在黑暗中響起。
「儀祭之神，不滅的白焰，獻祭者賽克隆法斯啊。」
「你的信徒，莫德雷德願獻上這具枯朽肉身中的全部。」
「以此點燃外鄉人的勝利之火。」
「一切獻祭，歸於儀祭之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