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雷文入伙
將約翰喚醒的是有別於濕冷地板的溫度，他睜開眼睛，玫瑰色的曙光穿過小窗子映入眼帘，奇妙色彩的光暈溶解在僵硬的軀體上。約翰站起身，身體開始回暖，昨夜的運動並沒有在身體上留下絲毫疲累，他瞥向縮在角落裡的小床，巴恩斯已經消失無蹤。
約翰爬下樓梯，喉嚨里發出粗重的呼吸聲，他來到一樓，注意到旅店的前台已經換了一個人。一個面黃肌瘦、兩腮酡紅扎著麻花辮的女孩，她站在櫃檯後面，眼睛怯生生地隔著沾著油污的帳簿窺視約翰。她似乎極其害羞，那雙烏黑髮亮的眼睛躲閃了約翰的視線幾次，直到職業操守或者糟糕老闆的恫嚇迫使她發出聲音。
「是、是睡在閣樓的先生嗎？」
膽小接待員的聲音就像正在漏氣的氣球，發聲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聽不見。她怯懦的服務態度十分容易激起無良顧客的調戲，但約翰並無興趣且他現在正煩躁於另一件事，所以約翰簡單回應了她。
「是我。」
像是聽到了一道赦令，女孩放鬆肩膀，臉上露出更為雀躍開朗的笑容。
「先生，您的同伴在走的時候有給你留口信，那位先生說在碼頭等你。」
約翰的腦海里那個嬉皮笑臉的巴恩斯一閃而過，自己誤會了他？不，只是這一次他沒有逃。約翰的內心沒有產生絲毫愧疚，用再大的惡意猜忌巴恩斯都不為過。謝過這位可愛的女孩，約翰留下了小費，從旅店離開。
利維浦的早晨甦醒的很快，夜晚的狂歡和混亂在黎明來臨前被腥鹹味吹成一角縮影，早晨的海港像一個睏倦的船工，眯著惺忪睡眼，又一腳踩進了冰水裡。
碼頭的運貨量就像是從未聽過，搬運的船工打著哈欠，從嘴裡吐出酸臭的空氣。
約翰看到了他們的船。
用纜繩和船板掛靠碼頭，收著帆，八角星圖案的側面纖塵不染，啟明星號以嶄新的姿態混在一眾帆船里。巴恩斯，那個傢伙正和幾個水手熱火朝天的交談，眉飛色舞的樣子不難看出他的得意，他的衣著幾乎不變，漿洗褪色的老舊衣服，和干粗活的水手打成一片，但此時的船長多了一把漂亮的指揮刀，一把閃閃發光的柄上鑲著珍珠鏈的漂亮刺劍。
「啊哈！看看是誰來了！這不是我最最勤懇忠誠的巫師部下嗎？！你一定已經為我準備好了一份通往神秘島的魔法藏寶圖，不是嗎？」
巴恩斯正對約翰張開雙手，那張臉在幾個水手看不到的角度擠弄一下。
約翰忍住一腳將他踢下水的衝動，抬起右手，引動一點魔力在指尖玩弄一個火焰戲法。幾名水手在看到魔法戲法後睜大眼睛，不情不願地掏出幾枚銀幣放在巴恩斯手裡，嘟囔著下了船。
「再見，夥計們，下一次你們會有機會加入魔能之手放朗西斯的神秘島冒險的，我保證！」巴恩斯掏出手絹和他的朋友們揮手道別，笑呵呵地將硬幣塞到口袋裡。
「你又做了什麼？」
「我和他們打賭，自己不像看上去那樣是個曾經一貧如洗的暴發戶，他們幾個看到這把劍的時候眼睛都直了，一口咬定這是我偷的。」
約翰瞧了瞧他腰上的武器，感同身受地理解巴恩斯帶給那幾個水手的反差感。
「所以這是你從哪偷的？」
「天地良心！這是我買的，真金白銀買的！就在兩個拐角外的鐵匠鋪，我這還有收據。」巴恩斯手掌不斷撫摸著劍柄，得意地擺出幾個符合船長氣質的姿勢。
約翰揉著自己的下巴，眼睛看向放在甲板上的幾個木桶，那些是新搬上來的，裡面都是供航海使用的食物物資，看上去都是巴恩斯準備的。
「昨天你還身無分文……這些錢哪來的？」
巴恩斯眨了下眼睛，露出中年大叔的扭曲俏皮。
「你猜。」
約翰不去看他，逃避地扭頭看向碼頭。
啟明星號漂亮的外觀在這裡足夠吸引注意力，約翰站在醒目處，十幾分鐘後就注意到了被吸引過來的熟悉人影。
高大的黑衣戰士一步一踏像一輛推開人群的戰車沖了過來。
雷文走到船前，那張堅毅的臉因為惱火的情緒扭曲，他瞪著約翰，餘光在他身邊尋找著另一個人。
約翰心裡一下子就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的錢丟了，從昨晚到現在，唯一靠近過我的人，只有你們兩個。」雷文青筋暴起，捏緊的拳頭像是隨時準備出擊。
「我沒有碰過你的東西。」約翰平靜地回答，他料到巴恩斯一定已經躲了起來，在戰士的怒火爆發之前，自己絕對沒工夫逼他現身。
推諉掩蓋並非合適的做法，約翰·坎普觀察著雷文，腦中思考對策。
「那他呢，那個賊眉鼠眼的船長在哪？！」
面對雷文的低吼，約翰無動於衷地站在船上，他瞧著戰士，平淡的態度就好像刻意要刺激他的怒火一樣。約翰知道此刻不能露怯，不能露出心虛的模樣加重懷疑，有經驗的戰士都會依賴直覺判斷形勢，從昨晚的接觸，約翰已經大致明白了雷文的個性。
失去金錢不至於讓這個冷漠的戰士陷入這種窘迫的態度，他的怒火中摻雜著別的東西。
「你失敗了吧。」
約翰看見雷文的眼睛古怪地瞪大，帶著冷靜的口氣繼續說道。
「即使沒有佣金，你的實力也足以在任意一艘航船上大受歡迎，丟了錢幣對你來說不是難事，遠不至於讓你這麼迫切地尋找失物。」
「沒有船可以載你去混亂海域。你在碼頭上停留了如此之久，一定已經充分估量了各種可能性，但最後，你還是找上了我們。因為昨晚的話，你知道我們是唯一有機會前往混亂海域的。」
約翰捏著下巴，瞧著雷文冷下來的眼神。
「你知道我們有意招攬你，但基於昨晚的不愉快，也許你考慮了各種因素，最後決定以這種先聲奪人的態度找上來。畢竟，常人眼中的戰士職業者都是不講道理的蠻橫傢伙，一般人都會避其鋒芒，你想要借用一下刻板印象也是十分巧妙的選擇。」
「你充分分析了我和巴恩斯的性格，知道那位船長是個欺軟怕硬愛占便宜的傢伙……」
「但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莽撞的戰士，我對你的理解正如你對我的揣摩一樣，雷文。」約翰伸出了手，心裡想著，巴恩斯一定比我更早了解了雷文的內在，所以才會如此篤定地下手。
雷文吐了口氣，神色像是表演結束一樣平復，他握住約翰的手掌，眉宇間的惱怒煙消雲散。
雷文說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歡你這樣多心眼的傢伙。」
約翰笑了笑，回道，「我倒是很喜歡頭腦靈活的同伴，更有利於交流。」
雷文鬆開手，好奇地打量船上的布置。
「不過，我的錢的確被巴恩斯取走了，對吧？」
約翰的笑容沒有改變。
「你猜。」
「我果然還是不喜歡你這樣心思深沉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