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末日預言者
弗朗西斯·布萊德按壓自己的雙眼，他的眼睛宛如兩片璀璨的星夜，現實與預知視界的分界線又一次模糊，似曾相識的幻影攪起大腦中的混亂，暈眩感襲來，暗精靈的身體不可避免地晃動了幾下。
即使頭腦一片混沌，這名黑暗武士千錘百鍊的戰鬥技藝依舊完美駕馭了其肉體，前進的方位不曾偏移，每一步的間距都卡得猶如機械運動一般精準。
弗朗西斯看見了他的敵人，他們熟悉又陌生的視線。到來的未來與現實重迭，熟悉的情節重新上演，暗精靈失去了交流的興致。他身體前傾，彎刀出鞘，腳步加速，如一頭展開狩獵的兇猛黑豹。
一支為撤退殿後的埃弗薩武裝巡邏隊，隨軍法師被激起的敵意還沒有化作行動，弗朗西斯已經衝進了一個對施法者相當危險的距離。
暗精靈扭動身體，用一個驚險的動作躲閃開貼面而來的火球。他飛舞的銀髮末端被高溫點燃，下一秒，疾馳的速度將火星甩在身後。護衛士兵舉盾夾擊，被守護的另一名法師正在詠唱燃燒之手，弗朗西斯洞察了所有。
一切正如弗朗西斯預見的那樣，每一個人都踩著命運固定的節拍。弗朗西斯的身體猶如鬼魅一般穿過士兵刀劍的包圍，他衝進中心，釋放出自己最為嫻熟的天賦能力。
球形黑暗結界籠罩住所有人，就在埃弗薩人眼前一黑的同時，弗朗西斯的暗鋼刀刃精準地割開了他們的喉嚨。
他們的喊叫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被血沫堵在了氣管里。
黑暗結界在二十秒後潰散，它內部暗藏的血腥場面破繭而出。弗朗西斯站在屍體中，細心地擦拭彎刀上的血液。當最後一點血漬從他鋒利的刀鋒上消失，黑暗精靈偏過頭，眼睛看向從紅霧之中走出來的紅衣年輕人。時間湊巧得像是兩片完美嚙合的齒輪，緊咬在一起，組成了前進的世界。
「弗朗西斯。」約翰念出暗精靈的名字，他有些驚訝，那陣激動的情緒很快被理所當然取代。
「約翰。」弗朗西斯說道，像位念出台詞的演員。
黑暗精靈用乾淨的刀身在腳下滲血的法師屍體上輕拍一下，嘴上說出像是鄰居好友寒暄的話語：「吃嗎？還是熱的。」
約翰臉色一黑，說道，「這不好笑！」
弗朗西斯眼睛微閉，神色惋惜地說：「你還是缺乏幽默感。不過，這個反應……看來諾拉沒死透。」
邪術師沉默以對，他瞳孔中的顏色從深藍轉為血紅，長袍無風自動，伴隨閃電的霹靂聲。
黑暗精靈收起武器，不在意約翰上漲的敵意，轉身離開。弗朗西斯回頭看向站在原地的約翰，舉起手臂往回擺。
「跟上來。」
「去哪裡？」
「一個適合解開你疑惑的地方，同時能填飽你的肚子。」
「我不餓。」
「那你看我吃。」
一隻烘烤完全的野豬被固定在簡易烤架上，油脂從焦糊皮層的刀口裡滴落，落在柴火堆引起劈里啪啦的火星飛濺。弗朗西斯轉動烤架，伸手摸進身旁旅行包的側邊口袋，從瓶子裡灑出少許香料落在肉上。因為燒烤時間已經持續了幾個小時，肉香早已瀰漫開來，在黑夜籠罩的樹林裡，引起此起彼伏的野獸嚎叫。
弗朗西斯用小刀割下肉排，用事先準備的寬大葉片盛放，捏住不燙的兩端，將烤肉塞到約翰手裡。他自己則快速卸下肥美的烤豬後腿，單手拎著大快朵頤。
火焰照映了兩人的影子，一時之間只有進食的聲音。
約翰在嘴唇接觸那些溫熱香料的瞬間，許久未見的飢餓感悄然產生，他的咀嚼慢慢加重力道，享受著多汁肉條在唇齒間釋放出的熱量。那些煩躁被拋出腦海，約翰享受地眯起眼睛，從頭到腳都感到一陣溫暖的幸福感。
「一切始於那個預言，那個關於你的預言。」
弗朗西斯的嗓音在晚風響起，他仰起頭，在夜空中找尋著星光。
約翰記得那個自身化身血之渦旋，給周圍人帶來厄難的預言。
在經歷了珍珠聖所的降臨儀式之後，約翰對預言有了新的見解。重新釋放【降臨】法術，約翰比第一次做得更好。這一次的他，不是一個被狂信徒迫害的奴隸，意志與肉體都比上一次更加強大堅定。
他清楚地記得，在自我與維爾蒂斯的化身溝通之前，他曾感覺到意識隨著深紅之環的擴大脫離肉體，順著神力降落逆向上浮。他感受到自己的靈感穿過了那道門扉，深刻感應到了那片黯淡星界裡的可怕力量。他觸碰到了維爾蒂斯，一片盤踞在非物質星界的龐大腐化力量，點燃群星的深紅星雲。
儀式之環為深紅之神打開了一個連結星界與物質位面的通道，由深紅眷者所展開的【降臨】儀式，產生的深紅之環已經足以影響到那片星雲本身。磅礴的神力被門扉牽引，紛紛墜落到凡人的國度，於是，在星界，在深紅之神的力量之海中，便產生了一個類似流水的大漩渦。
血之渦旋，是約翰使用眷者的力量，設定儀式導致維爾蒂斯神降引發的異象。這種徵兆早在第一次儀式就該理解，但當時的約翰已經被狂信徒逼迫到只剩下求生意志，頭腦不曾經過瑪麗安娜的梳理，所以將記憶隨著儀式一同遺忘。
同伴的死亡引起精神失控，精神失控引發【降臨】儀式，儀式代表血之漩渦，預言似乎導向了一個糟糕的結局。
弗朗西斯的那雙神奇的猶如星夜的雙眼，會從未來的時光中獲取某些破碎的片段，其中大多數模糊不清，就像夢中情景。還有一些片段，會清晰到讓弗朗西斯感到親眼目睹一樣，這些清晰的畫面，已經被錨定，是必將在未來發生的固定情景。
弗朗西斯不喜歡謊言，他只會宣言那些註定發生的預言。
曾經的約翰對弗朗西斯的預言能力感到恐懼，他不喜歡被命運擺布的感覺，而且弗朗西斯的絕大多數預見，都是偏向糟糕的厄難。弗朗西斯曾花費多年時間流浪於世界各地，將許多噩耗傳遞給受難者本人。他就像一位塔洛斯的災難祭司受到各城邦人民的排斥，黑暗精靈的皮膚加重了對他名聲的詆毀，不過，這阻礙不了他的行動。
「我所預見的災難徵兆，是危險的表象。它們雖然註定發生，但表象下未嘗沒有一絲生機。預言碎片是片面的，統一的表象下可能隱藏有不同的分支，指向不同的終點。就像我們現在，在旁人眼中，我們可能是在享用烤肉、交流解答各自的困惑，也可能是在協商分配毛賊德魯伊的遺產。」
約翰發出不滿的哼聲。
弗朗西斯接著說道：「我看到溫迪戈在紅霧中被斬首的畫面，以為她死定了，現在，我確定瑪麗安娜的計劃確實有了成果。諾拉·塞巴斯死而復生。」
「你將那個預言告訴了瑪麗安娜，」約翰說，「當我把預言告訴諾拉的時候，她說你是個傻逼。」
「瑪麗安娜·達爾是個冷靜聰慧的女人，她是少數幾個得知自己的悲劇下場沒有呵斥我的人之一。在你還未離開朱安克里特時，我們已經開始了謀劃，諾拉是之後才加入計劃的，瑪麗安娜說服了她。」
「她對你就沒一絲懷疑嗎？弗朗西斯，你一直是一個舉止怪異的傢伙。」
弗朗西斯盯上了另一根烤豬腿。
「聰明人的確很難相信他人，但只要證實了一次，聰明人就會對你深信不疑。」
「我告訴了她，變成奪心魔的結局。我也告訴了她，在深紅腐化的絕望之地，反而有一線生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