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時空實驗場
一條蛇從拳頭大小的洞穴里鑽出，它摔在地上，周圍土牆響起摔打的回音。它的鱗片一直在掉落，脆弱的多邊形薄片像紙一樣脆。老蛇昂著頭，蛇身像打結的麻繩絞緊，它在地上不斷翻滾，陣痛的停頓讓這場變形險些失敗。
賽曼恢復了人形。他捂著胸口，小口急促地吸著空氣。等到身體稍好一些，賽曼回頭看了眼腳下遺留的蛇蛻，混亂地像是被野獸分食的殘渣。賽曼狠狠地踩了上去，和自己的皮膚作最後的道別。
自己在枯萎，他身體每時每刻的灼痛都在提醒他。源於暗影德魯伊的寄生秘術讓他吃盡了苦頭，他清楚地知道這些，當初還不認為自己會同那些失敗者一樣，承受寄生的反噬。
樹母的死亡將同等的命運反饋給了賽曼，名為枯萎的影響在自己的身體裡像絕症一樣擴張，遠比他自帶的衰老影響更加嚴重。
皮膚、血管、器官、肌肉，賽曼的身體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每一部分都在壞死並和主控的神經分離。這名老人感覺到身體越發陌生，一種難以遏制的孤獨感正不斷將他和自己的軀體分離開。
指甲脫落，手腳斷裂，視野模糊，整個人都在一片詭異的平和中崩解。
恐懼激活了他的求生意志，賽曼不斷使用法力重塑身體，這對植物化的他來說非常簡單，可新生的肢體不用多久也會走上腐敗的末路。
賽曼的生命搖搖欲墜，就像他上方層層迭迭顆粒緊緻的拱頂，一點輕微的力道，只要干擾到關鍵支柱，就會產生全方位的崩塌。
他的身體是如此，他的命運亦是如此。
賽曼舉起火炬，朝黑暗深處走去。蒼老的德魯伊已經沒有了退路，他現在只能孤注一擲，獻身於摧毀他未來的同一類人物。
眷者。
……
「等一下，卡爾。」矮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聖騎士轉過頭，看見夥伴都將臉轉向了後方。站在最後面的閃電將火把舉得老高，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來時的足跡。
四人保持安靜，剎那間只有風吹動沙子的呼呼聲。
約翰攏起袖子，活動自己冰冷的手指，他的褲腳埋在沙子裡，深紅的法術探測到了藏在地下的東西。
鴉人的反應更加明顯，他的羽毛根根豎起，身體微曲，重心下移，火把由高舉變成前伸，另一隻手握著他的匕首。
荒野本能在遊俠的心中甦醒，鴉人默念著心跳，精神集中在眼前的沙地上。
「……三、二、一。」
在右邊！
沙子在鴉人身邊猛地炸開，一條約五尺長的巨蜈蚣從右側沙子裡朝閃電撲來，它的上半身像彈簧一樣彈射，前端一對彎月狀齶牙筆直刺向閃電胸口。
閃電迅速作出應對，他飛快前撲躲過了撲咬，匕首在運動間切下兩截襲擊的蜈蚣腳，鉤狀尖端摔在沙地上，截面流出強酸體液在沙子上發出嘶嘶聲。
閃電躲過了傷害，飛濺的沙粒在羽毛上卸去了力道，他沒去理會背後的巨蟲，他相信自己的同伴會幫忙解決它。荒野本能依舊在警告自己，危險不僅來自於身後，還有前方。
兩條突起的沙浪從不遠處襲來，又是兩條巨蜈蚣露出了身影，這陰險的野獸原本也打算發動奇襲，約翰提前發射出兩道火焰箭截擊了它們。
身體環節上的焦糊傷口讓巨蜈蚣發出了惱怒的吼叫，它們在沙子裡翻滾細長的身體，直到甲殼上的火苗熄滅。
這時，第一隻偷襲的巨蜈蚣已經死在了卡爾的劍下，聖騎士越過鴉人，手掌在沾著刺鼻酸液的長劍上虛抹，神聖能量縈繞在劍刃上，將酸液掃除。回到安全位置的閃電重新拉開弓箭。
看著面前兇惡的怪物，卡爾表情輕鬆地舉起盾牌。
「你們應該早點通知我的。」
德魯伊提起長棍，皮甲變成暗沉的樹木色澤，尤爾根剛完成橡棍術的附魔，棍棒在左手掌心輕拍，矮人期待著熱身運動。
「時間不等人，小子。誰讓你這麼遲鈍。」
失去先機的野獸在準備好的太陽小隊面前只有失敗的下場。有尤爾根的從旁輔助，兩條巨蜈蚣根本無法突破卡爾的防線，它們的齶牙和鉤刺無法穿透聖騎士的鎧甲，面對法術和箭矢毫無招架之力。
一條被聖騎士乾脆利落砍成兩截，另一支被閃電命中要害，在沙子上掙扎翻滾了好一陣才斷了氣。
閃電處理了三條巨蜈蚣的屍體，收集了蜈蚣毒腺。等卡爾回頭看的時候，鴉人已經割開了蟲子的消化袋，用匕首在一團腌臢里撥弄著。
「這裡比我們想像中還要生機勃勃。看看它吃下了什麼，三隻蠍子、一條蝮蛇……還有一隻嚙齒類大老鼠，消化得真快。它們肯定餓極了，才會想吃我們這麼大的獵物。」
卡爾抱著胳膊，表情冷冷地盯著蜈蚣屍體。
「這是它們最愚蠢的想法。」
「那不關鍵。」尤爾根將耳朵貼在沙子上，察覺無動靜，這才抬起頭，「豐富的物種說明第四層區域有著自己的生態系統，我們不能簡單將這裡看作一片死寂的沙漠，誰知道還有什麼在等著我們，天知道那些古代法師當初在這裡投放了多少，才會在幾百年後還有活物行動。」
約翰盯著遠處的月亮，心裡並不認同矮人的說法，第四層才不是什麼實驗動物區。浮空城的墜毀對多數活物來說是毀滅性的，地下城不可能保留那麼多充當食物鏈底層的小動物。他更相信這些生命來源於地下城那神秘的繁殖力和巢穴作用，封閉的大環境會吸引周圍各種怪物遷徙，就像水積於窪地。
真正讓約翰困惑的，是這片大沙漠的由來。
乾旱荒蕪的沙漠沒理由會吸引那些古代法師的興趣，法師塔只會留下最有用的東西。約翰承認自己的血色旅店品味獨特，但法師塔中的大沙漠？艾什特帝國又不是起源於沙漠，而且沙子並不是稀缺罕見的研究資源。
月亮在此時出現了變化，那團皎潔清澈的光源開始波動，像是水中倒影一樣開始扭曲。照亮第四層的光輝開始扭曲波動，這片沐浴在光芒中的空間也隨著光亮一同扭曲。
同伴的驚呼在約翰耳邊變成一長串拉長的怪音，他們的形體也隨著波折的光線變形成麵條狀。重力變得紊亂，暈眩的感覺充斥大腦，一陣燥熱感從十指蔓延到全身，約翰感覺到自己的胃裡正翻江倒海。一陣熟悉的撕裂感將混亂的情緒拉回到現實，約翰渾渾噩噩的精神漸漸明白了異常的真相。
這些都是進入時空異常狀態的後遺症。
第四層區域，是一個經常產生時空紊亂的不穩定區域。扭曲的時空撕裂了土地，將土壤揉搓成最微小的顆粒，形成了沙漠。混亂的時空還在不斷傳送各種物質，讓這片冰冷的荒漠生生不息。
這片沙漠會不斷重塑，處於失重狀態的約翰靜靜看著周圍懸浮的沙粒，就像處在一片靜止的沙塵暴里。
約翰甚至想到了造成第四層時空異常的原因。
那是失控的[哲人之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