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人魚？
黑暗而靜謐的空間內，灰白的鐘乳石如劍倒掛，濃厚的濕潤氣息凝結其上，遵循著重力的法則，在尖端化作一滴水珠，晃晃悠悠了半天，依舊頹然落下。
「啪！」
微涼的水花在額頭上炸開，仿佛一道細如髮絲的雷霆，猛地震開了男人渾渾噩噩的腦海。
仿佛從一場混沌的夢境中醒來，瑞奇眼珠急速蠕動著，往日輕若無物的眼皮，如今卻沉重的猶如生鐵，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勉強分開了一條縫隙。
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史詩級的馬拉松長跑，一陣陣酸痛麻木在他的渾身每一縷肌肉纖維中涌動，化作強烈的疲倦滋擾著思緒。
積蓄了片刻體力，青年噗的一聲，吐出了嘴裡的莫名粘液，大口喘息的掙扎坐起。
四周被一片幽暗包裹著，隨著他清醒意識的回歸，眼睛逐漸適應了昏暗的環境，一些模糊的輪廓開始顯現。
這是一個足有兩三個籃球場大小的寬闊洞窟，高聳的頂部時有點點幽藍螢光閃爍，隱約可見細長的鐘乳石懸垂而下，與地面錯落有致的石筍遙相呼應，宛如自然界最精緻的雕塑群。
瑞奇愣愣的呆了好一會兒，才理清楚了一部分邏輯。
「出了什麼事，這裡到底是哪，我記得……
嘶——！」
幾道零散錯亂的信息剛剛從心頭浮起，似乎要組合成一道曼妙的身影，然而下一刻昏沉的鈍痛頓時襲來，就像是一個沉甸甸的沙包砸在了大腦上，打亂了他的回想。
選擇暫時放棄深究，瑞奇吸著涼氣，反手撐著地面，顫顫巍巍的站起。
一股冰涼滑膩的觸感從掌心傳來，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卻是一大灘黏糊糊的不明液體圍繞在四周。
一種帶著腥鹹的古怪腥臭味自液體上散發而出，與他口中濃郁的異味如出一轍，劇烈的燒灼感順著食道奔騰上升，逼得瑞奇哇哇嘔吐了起來。
噦出幾口酸臭的胃液，他強行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避開地上的污穢，開始試圖尋找出路。
忽然之間一點亮光映入了他的眼帘，遠處微弱的光線在緩緩移動，像是某種生物在逐漸靠近。
雖然仍在稀里糊塗之中，但童年曾經有幸接觸過超凡力量的經歷，讓青年有著超越普通人的警醒，他輕輕挪動酸軟的雙腿，飛快選中了最大一根石筍，悄摸聲息的躲藏在了後面。
那細小的光亮，如同一絲希望，牽引著瑞奇的目光，讓他心跳砰砰加速，既緊張又帶著一絲期盼。
比想像中的更快，一團幽影好似沒有重量般飄然而至，幾條明暗線條勾勒出一個略顯瘦削的人形輪廓。
指頭肚大的白色光團飄飄蕩蕩，像是螢火蟲尾光般浮在空中，一張稚氣方脫的女性臉龐緊隨其後。
淡金色髮絲胡亂散落在肩頭，顯得有些鄉下土氣的臉蛋上點綴著幾枚雀斑，整體形象雖算不上嬌艷，但也透出幾分青春的俏麗，卻是個中學生模樣的瘦弱少女。
但那明顯不合身的破舊風衣和褪色牛仔背包，把她的形象分拉低了不少。
少女左右掃視，目光恍如能穿透厚厚岩石，徑直鎖定了目標。
「這位先生，請快點跟我走，那個怪物就快要回來了！」
先有細如蚊吶的呼喚鑽入耳中，又見到光球悠悠蕩蕩，畫了個半圓貼近了身旁，瑞奇情知已經暴露，只能硬著頭皮探出腦袋結結巴巴的道：
「你……是誰？怪物……又是什麼意思？」
「沒時間解釋太多了，請相信我，路上我會慢慢告訴你。」少女語氣中帶出一絲焦急，纖細十指迅速做出幾個手勢。
瑞奇渾身一緊，無形力道好似一隻透明的大手，將他毫無抗拒之力的拖了出來。
「至少先……告訴我你的身份，還有是怎麼回事啊……」
身不由己的跟隨在少女後邊，青年手舞足蹈，還想最後掙扎一下。
「我，我叫嘉麗。」
女孩不知施展了什麼法術，讓兩人幾乎是腳下抹油般輕鬆的貼著地皮滑行，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就像那並非是凹凸起伏，粗糙硌腳的岩石，而是一條平整的柏油公路。
她謹慎的熄滅了照明光球，但虛幻的波動隨之而降，盤踞在瑞奇眼眸之上，令他能夠洞察黑暗。
除此之外，一層透明氣泡狀的屏障也悄然張開，將他們的身影原地隱去，隔絕了行動間的聲光響動乃至氣味。
這樣流暢迅捷，揮灑自如的默發多重施法，其難度之高即使放在大型組織當中，也是屬於資深中高層成員的專利。考慮到女孩年齡之青澀，簡直能讓任何一個識貨的超凡者驚嘆不已。
然而縱使顯露出如此傲人的實力，她依然緊張萬分的不斷回頭打量，雙手捏著一個法印，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仿佛背後有什麼恐怖之極的怪獸會隨時撲來。
「應該算是個……流浪的魔女？」名叫嘉麗的年輕女孩臉色黯然了一瞬，似乎是有些相當不好的回憶閃過。
「至於出現在這裡的理由。」走過隧道的一個岔路口，調整了一下速度，她放慢腳步，朝著左手邊示意道：
「我在旅行途中，曾經偶然認識了幾位同樣無家可歸的朋友，艱苦貧窮的命運，並沒有磨滅他們心中的善良。然而……這樣的好人卻在某一天失蹤了。」
嘉麗痛苦的偏過頭去，不忍直視那悽慘的景象。
寬大的石縫中，塞滿了一具具的乾癟屍體，黑黃硬皮緊緊繃在枯瘦如柴的手臂上，像是荒野孤墳前的簡易十字架斜斜舉起，無聲訴說著他們生前遭受的絕望與恐懼。
「因為有點特殊的能力，我順著線索找下來，就到了這裡。」
「唔。」瑞奇驚懼的捂住了嘴巴，他的腦筋也算好使，轉眼領悟了女孩話里的意思。
「我，也是其中之一，對嗎？」
受到對方透露的消息啟發，瑞奇心頭模模糊糊的影子又再度湧起，只是被那熟悉的昏痛干擾，一時半會分辨不清。
「這些受害者，好像都是男性？」
不敢耽擱太久，短暫的停留後，兩人重新啟程，瑞奇正要將投向猙獰屍堆的目光收回，忽然間心頭靈光一動，恍若想到了什麼。
然而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時候，一個奇妙的聲音驟然響起。
「親愛的，你要去哪裡？」
輕輕的聲音好似棉花樣柔軟，清泉般柔順，帶著一股攝人心魄的魔力。
上一秒還在極遠的地方，下一刻卻已經到了近前。
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越來越近，行走之間像是蛇類似的左右搖擺，一點點珍珠似的鱗光貼著肢體舒展，顯得如夢如幻。
瑞奇的表情一陣陣恍惚，腦海內那個身影終於完整的具現出來，與之同時，這段時間來的奇詭遭遇，也好像深海下的幽影漸漸浮出水面。
他的臉色變魔術一樣，刷的化作煞白，駭然的張口大叫：
「那個傢伙，那個怪……」
然則話到嘴邊，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無端而生，仿佛兇猛的潮水一樣倒灌入了他的心靈。
青年的面部肌肉急速扭曲變化，眼神從恍惚變作麻木，而後又定格在憧憬與順服上。
「……那是，我的人魚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