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赫爾墨斯之子
服從或者……死！
穿著半舊的黃色夾克，相貌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口中吐出的話語竟如此嚴酷，甚至讓人感到幾分無端的荒唐滑稽，恍如瘋癲囈語。
可懸浮在身側熊熊燃燒的邪能契約，卻將滑稽盡數轉為肅殺！
只是這世上的問題，單憑虛言卻是遠遠難以解決。
狼這種東西，自古便以桀驁孤高聞名，即使近代生物學家經過研究，揭示了其高冷外表下的哈士奇之心，但卻無人會否認其精悍冷酷的戰鬥本性。
月光在柔順的銀灰色皮毛上滾動，散發出珍珠般的氤氤螢光，為首的老狼人立而起，公牛般的身軀關節拉伸嘎啦變形。
皮毛向後翻騰分開化作粗獷的大衣，露出異類薩滿蒼老而矍鑠的臉龐，兩粒棕黑色眼珠鑲嵌在歲月的皺褶間，射出凌厲如刀的野性。
「狼就像是刮過山野的長風，不會接受任何奴役，滾出我們的領地，惡魔！」
他的拇指在腰間小鼓的蒙皮上抹過，震撼著每一寸土地的渾厚顫音驟然響起，這是狼群的戰歌，是他們對自由的宣誓，每一聲鼓點都如同野獸的咆哮。
無形的音波在空氣中擠壓，掀起狂亂的渦流，足以撕裂鋼鐵，其間若隱若現地浮現出形態各異的魅影……山林中千百鳥獸死亡沉積下的靈性，被巫術點化成惡毒的精魄，甚至能令一頭大象瞬間心臟麻痹。
在這樣的攻擊前，即使是來自下位面的惡魔，也必須慎重對待……吧？狼人祭祀篤定的如是想到。
然後……他就死了。
如狼似虎的粉碎音波與精魄之潮蜂擁而至，在那道身影前闔然止步，像是撞進了一片虛無的空間，只激起陣陣道道漣漪，連一絲聲響都未曾發出，便無聲無息的消散。
一點昏黃靈光浮現，如同落霞的殘餘，戈壁的沙塵，就那麼孤孤零零的飄然落下。帶著萬物終將崩毀的氣息，無視了氣流盤旋結成的護甲，堪比岩石的肉身，徑直沉入了老狼的靈魂深處。
「呃——！「短促呻吟聲只響了一半，便突然沉寂下來，如同垂死之際的嘆息。
澄淨如水的銀月下，老橡樹般健壯的身軀萎縮倒地。黑煙魔焰中，一頭皮毛盡褪，骨刺突出的犬類生物溫順爬起。
沒有拖沓，沒有憐憫，不費任何口舌，冰冷而決絕的「論據」勝過千言萬語。
於是眾獸皆伏。
弱肉強食乃是自然法則，群狼瑟瑟，任由紫焰留名契印。
影像之內，惡魔生殺予奪威風八面。影像之外，朱明耀卻疑惑的砸著舌頭。
對方表現出的實力雖然強勁，但頂天也最多達到【領主階】，不是投影，就是分身。
如此偷偷摸摸網羅黑暗魔物的行徑，令他有些犯糊塗——幹嘛這樣小心，以地獄魔神的位階，還缺手下小弟嗎？
他搖了搖頭繼續看了下去，畫面的視角微微顫抖，代表著遠處偷窺者的極度驚駭。
「嗯？」男人驀然昂首，昏暗的黃光猛地從雙目內傾瀉出來，好似洪水泛濫，幾秒鐘之內就橫掃了這片山林。
魔光瞬息間逼近了視角，觀看幻境的幾人，幾乎可以感受到羅剎鬼的絕望。
然而就在這時，另一個方向的荒野上，忽然綻放出一點精芒。
「是我。」
一汪蔚藍色水花似慢實快的奔涌流淌，胖大的黑人女子赤腳乘波而來。
「我負責的區域已經完成了，你的進度太慢了。」與外表迥然相異的輕柔聲音抱怨著。
男人沉默的散去神通，毫無感情的道：「我的【守護】領域在昔日墜入地獄的那一刻就逆反成了【破壞】，不適合幹這種精細活，如果是把它們都墮化成惡魔倒是快得很。」
「那就失去了本意。」黑人女郎抬腳輕踏，水面波平如鏡，倒映出眾多邪異怪形：
肥碩的蛆蟲在殭屍體表鑽來鑽去，時而落在一旁蜥蜴人幽光浮動的鱗甲上，又被後者厭惡的彈去。
瘦長溫迪戈吞噬著手中的人肉，在它的上方，飄渺的幽魂們猶如灰霧飛舞，貪婪的分享著血氣。
「可別小看了現今的人類，他們不是傻瓜。」女人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們只派出這弱小的化身行事，又儘量收服而不要將它們染化作眷屬，就是為了安全起見
——已經有強者綴在後邊了，如果被抓住痕跡，很容易被占卜到位置，我可不想被圍攻。」
燃燒的羊皮招展席捲，一眾巨狼身不由己的騰空而起，變作一枚枚狼首符文貼合在捲軸之上，寄生在男人身上的惡魔嘶啞著嗓子，「所以我提議直接殺過去，引爆那片地獄雛形，看他們是否還有閒心追逐我們。」
「順便讓您奪取那【傢伙】的力量對嗎？大家中也只有您與它體系相同，屬性相似，正是再合適也沒有的補品了。」
「哼！大家為了自己，都在做一樣的事情，你不也找到上佳的獵物了？」被點破了潛藏的心思，惡魔也不動怒，只是冷哼一聲，暗示自家並非一無所知。
「阿撒茲勒殿下，可別以己度人，大海的胸懷，總比地獄的岩漿更加寬大一些……」黑人女郎肥厚的嘴唇微挑。
「我沒打算自私的獨吞，而是樂於將發現與同伴們分潤。」她手掌平伸，溫潤水光托出一件小巧的事物。
「偉大的赫爾墨斯之子既然已陷入墮落與瘋狂，到處襲擊吞噬自然靈來苟延殘喘，作為同族親眷，我認為有義務幫他解脫。」
「您的狠辣果決讓我驚嘆。」瞧清楚物件的模樣，惡魔半是諷刺半是真心的讚嘆道。「若是在當年，九重地獄的黑曜石王座上應該有您的一個位置。」
「承蒙您的誇獎，排簫共分七管，收集齊之後才會揭示主人沉睡之處，剩下的還要請盟友們多多費心……」
商談勾兌間，人影遠去，畫面消失，朱明耀三人半響無言。
溫家雙煞自是震驚於仇家爆出的真實身份中，撒旦副官的赫赫威名，即使讀過聖經的普通信徒也有所耳聞，何況是熟知神秘學的獵魔人。
而朱明耀在意的，則是黑人女郎拿出的東西。
那是一根金黃的中空蘆葦杆，兩側殘存著作為粘合劑的蜂蠟。
正如他此刻手中拿著的一樣。
回憶著未知存在透露出的些許信息，他臉上凝重萬分。
「蘆葦……排簫……赫爾墨斯之子，原來是【祂】。」
這件事怕是要找找外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