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無形之島
渾身浴血的騎士坐在海獸身上，頹廢地看著空蕩蕩的海面。
又一次，他沒能護住立誓守護的人們。
風暴更加狂躁，像是偉岸的神靈在向著人間怒吼。
約翰高舉佩劍，向著風暴張牙舞爪。
他本就沒打算活著回到巴托尼亞，他早該死在那場衝鋒里。
風暴忽然散去，就如來時那般突兀。
一股暗潮推動著海獸屍體遠去，漸漸地，一成不變的海面上，約翰的視線盡頭，一片迷霧湧現出來。
霧氣翻湧的海域深處，隱隱約約矗立著一座形態多變的島嶼。
約翰看見了巴托尼亞，緊接著，迷霧深處又出現了歡呼的人群，他們似乎在歡迎聖杯騎士的到來。
聖騎士提高了警戒，迷霧中的畫面忽然變化起來，像是窺破了聖杯騎士的心境，約翰竟然從中看見了兒時居住的城堡。
他已逝的父母站在城堡頂端，遠遠地望來。
很快，迷霧又發生了變化，約翰從中看見了他所追尋的榮耀，曾經求之不得的愛情，以及被彌補的遺憾。
一道道聲音在聖騎士耳邊低語，它們向聖杯騎士承諾，只要深入迷霧，登上島嶼，就可以許下一個願望。
迷霧深處的神靈主宰著願望！
不會再有遺憾了，因為一切都可以挽回，這是神靈的承諾。
約翰握緊長劍，額頭青筋暴起，他努力平復著呼吸，反覆向湖之女神祈禱。
忽然，約翰聽見了湖之女神的聲音。
就像當初接過聖杯時一樣，溫和的女聲引導著聖杯騎士，要讓他登島。
他下意識就要遵從，可暗淡的鎧甲讓約翰反應過來，這絕不是女神的指引！
聖杯騎士發現迷霧籠罩的海域中，出現了一個不斷掙扎的人影。
那是一個落水者。
隨著距離的接近，約翰看清了，那是他效忠的國王。
國王似乎驚訝於與聖杯騎士在海上相見，他很快反應過來，向約翰下達了嚴肅的救援命令。
這不可能是真的，就算沒有相應的賜福，巴托尼亞的國王也是同樣強大的聖杯騎士，海水困擾不了他。
約翰倉皇地遠離瀰漫來的霧氣，湖神賜予他的力量在衰弱，因為他沒有踐行誓言，他必須拱衛國王。
難道神靈看不清真實嗎？
這明顯是邪靈的陷阱，那國王是假的！
聖杯騎士又怎麼會知曉世界的真實呢？神靈怎麼能敵得過強大的惡魔？
湖之女神神降於此，才有機會讓惡魔退避。
區區一個凡人，怎麼能抗拒近乎無所不能的神尊大魔？
要知道，這可是大魔在凡世創造的「神國」。
力量飛速的流逝，約翰痛苦地跳進海水中，拼命向遠離霧氣的方向游去。
可大海好似在與他作對。
洋流是相反的，他花費更多的精力才勉強游遠了數米。
耳畔強有力的誘惑從未停止，只要他回頭，只要他登島，一切困難都會退去。
約翰咬破舌尖，藉助痛苦恢復了清醒。
他並沒有想像中那樣虛弱，他的力量從未流逝過，只是錯覺而已。
約翰果斷用長劍劃破手掌，用痛苦對抗迷霧深處的蠱惑，逃命似的快速游向遠方。
他不知道自己遊了多久，霧氣已經消失在海平面盡頭。
鮮血的流失讓真正的虛弱籠罩了人類。
與此同時，詭異的寒意凝結了他的傷口。
不停流逝的聖潔提醒著約翰，他被詛咒了。
與扭曲怪誕的不期而遇，總是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待到湖之女神的賜福徹底消失的那刻，便是約翰的死期。
聖騎士迷茫地在海水中遊動，迷茫很快又退去了。
他會死，但是在殺死他立誓終結的仇敵之後。
一艘海盜船在不遠處浮現，等到無知的海盜靠近了海中沉浮的人影時，約翰趁機爬上了炮艦。
再怎麼虛弱，他也是一位聖杯騎士。
起初只是寥寥數聲慘叫，很快，槍鳴與兵戈交鋒聲蓋過了海浪的喧譁。
浴血的騎士幾乎殺死了全船的海盜，在被釋放的俘虜的感謝聲里，騎士逼迫著倖存的水手，讓船隻駛向了露絲契亞。
露絲契亞地峽，馬庫群峰。
陽光穿透林間的迷霧，劃出一道道璀璨的弧線。
林奇看膩了雨林的黎明，這應該是深入群山的第十天。
他們大概要走出山林，抵達帕花科斯周邊了。
林奇抖了抖身體，差點把背後破損的黃金掛飾甩落，這讓矮人的眼睛跟著黃金晃動了數下。
索瑞安看出來了，林奇不在乎黃金。
也就是說，如果掛飾掉到地上，蜥人不會屈尊撿起。
而這，就是他順理成章撿起黃金的機會！
勒丁嫌棄地掃了矮人一眼，甚至不想再開口譏諷他，與矮人交談都成了一種對自己的侮辱。
精靈可沒有矮人那種對黃金的饑渴。
像是聽見了矮人的心聲，一塊小巧的黃金從林奇身上掉落，矮人就如撲食的猛虎，在黃金落地之前接住了它。
林奇煩躁地聽著矮人的讚美，猛然加快速度，又抖掉了幾塊黃金，同時與矮人拉遠了距離。
對黃金的貪婪，是古聖改造矮人後沒能彌補的缺陷。
林奇理解矮人的渴望，但不能接受他色中惡鬼似的目光。
對冷血種來說，黃金與紙頁的價值等同，只是不會被雨林侵蝕的裝飾品，以及書頁。
若是需要黃金，魔蟾們有的是辦法獲取。
冒險隊再次路過了一片殖民地廢墟，露絲契亞地峽的殖民地遍地都是，當然，只有少數能長久矗立在雨林中。
這種叢林深處的殖民地，基本上都是沒有經驗的熱血種建立的，他們應該是第一次來露絲契亞，這亦會是他們最後一次來訪。
沒有被入侵的痕跡，建築已經腐朽，屍體也近半腐爛。
林奇能看出來，這些人類是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然後一直起舞，直到活活累死。
顯然，這是那位永恆舞者影響的結果。
所有感知到色孽的舞者的人，都會不受控制地沉醉在惡魔的舞姿里，隨惡魔起舞。
而那位惡魔，被黑暗王子詛咒永遠不能停下舞步。
林奇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對凡世感興趣，它應該委屈巴巴地徘徊在混沌魔域，黑暗王子的行宮外，祈求主人的寬恕。
林奇忽然產生了惡意的想法。
他可還沒忘記當初的遭遇，這個該死的惡魔被林奇咬掉了手掌，不知道它恢復了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