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姐。」
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門檻,後面終於傳來秦煜的聲音。
魏無雙眼中狡黠一閃而過,轉過頭,一臉茫然:「還有什麼事嗎,法師?」
「聽說你著涼了,可有服藥?」
秦煜垂著手,聲音溫潤,眼神清澈。
魏無雙搖頭,聲音軟軟糯糯:「我最不愛吃藥呢,咳咳。」
然後兩隻腳都踏進門檻,轉身關門。
「等等。」
他上前一步,將手抵在門板上,所以魏無雙關門的這個動作沒有完成。
她純潔的大眼睛純潔的看著秦煜,用萬分純潔的口氣問道:「怎麼了?」
「你等會兒關門,我有薑茶,去廚房給你燒些。」
「那可不行!」
魏無雙反應劇烈,一把捉住秦煜袖子,「要我自己一個人呆在這屋子裡,我寧可發燒!」
於是最終就變成了——
秦煜和裹成粽子的魏無雙兩個人一起前往廚房燒熱水。
魏無雙跟在秦煜身後,瞄著他的身段,十分滿意。
嗯。
肩寬腰窄,站立如松,舉止優雅。
這人真真是比魏義庭那廝好一萬倍。
還時不時嬌滴滴道:「法師你走慢一些,我自小就十分怕黑。」
「好。」
「法師,剛才是什麼聲音。」
「野貓。」
「法師,你知道嗎?聽說外院今天又死了兩個人,屍體就停在廚房旁邊的小屋子裡呢。」
秦煜頓住腳步。
魏無雙正在耍心眼子,沒注意到他的動作,一個措手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嘶。」
這是第二次魏無雙對秦煜「投懷送抱」,最大的感受就是,秦煜看著溫潤淡雅,像個弱不禁風的書生,胸脯卻十分堅硬。
她眨巴著迷人又可愛的大眼睛:「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秦煜垂眸看著她,輕輕拉住她的手。
觸感溫潤,秦煜的手心有點潮濕的溫暖。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也很澄澈。
魏無雙仰望著秦煜這雙深邃的眼睛,覺得氣氛有一點曖昧。
要不是他穿著和尚服,要不是他不舉,她真的覺得他這個眼神是在故意勾引她。
不過勾引又如何呢?
身殘還不能志堅了?
魏無雙這麼一想,眼睛移到秦煜薄薄的唇上,心一橫,就準備來個主動出擊。
到底前世是嫁過人的,雖然魏義庭藉口國喪不和她圓房,整天和馬鶯鶯廝混。
但作為一個嫁人三年的當家主母,混跡京都官眷圈子,她沒吃過豬腿,還沒見過豬跑嗎?
她輕輕踮起腳,看著對方澄澈深邃的眼睛裡,自己越來越大,越來越靠近,忽然有些緊張。
松雪香味一瞬間濃郁了起來。
「牽著這個吧。」
在即將碰觸前一刻,秦煜將自己的衣袖塞入她的手中,然後轉過身,只留下一個寬厚的背影,「這樣應該就不害怕了。」
魏無雙本來還滿腔勇氣,此刻感覺腦袋都要燒起來了,悻悻道:「額……謝謝法師。」
「不用客氣。」
魏無雙尷尬萬分,沒話找話:「法師的腿已經徹底好了麼?」
「差不多吧。」
「那你可要多休息,莫要讓身子留下什麼不好的毛病。」
「嗯。」
終於到了廚房。
秦煜將燈籠舉起來:「小心門檻。」
淡淡的燭火映在他的眼睛上,讓他原本就有些琥珀色的眼睛,變成更加純粹的金色。
兩人進屋。
秦煜將燈籠放在灶台一角,將炭送入灶膛,擦亮火摺子。
炭火燃燒。
「法師的瞳色是天生的嗎?」
「恩。」
「很漂亮很特別,我好像是第一次見這種顏色的眼睛。」
秦煜沒說話。
爐子上的薑茶開始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周圍也瀰漫出香甜又辛辣的味道。
魏無雙蹲在秦煜身後:「我大伯說,只有西域人的眼睛,才是彩色的,法師祖上是有西域血統嗎?」
「沒有。」
「那還真是奇特呢,你這樣特別,將來肯定會成為很厲害的人。」
秦煜沒說話。
正可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秦煜到底和尚做的久了,性子太冷了,看樣子怎麼都不容易撩起火星子。
不過她多吹些彩虹屁,肯定是沒錯的。
「實際上,我的眼睛,是被詛咒過的眼睛。」
好半天,秦煜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啊?」
魏無雙頓了頓,轉而想到什麼:「就是你出生時的那則預言?」
「恩。」
「嗐。」
魏無雙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法師可莫要在乎這種事情,江湖騙子罷了。」
畢竟將來是官至宰相,權傾朝野的人,這算命卻說人家被詛咒,純粹騙人。
「不是江湖騙子,是國師天啟道長。」
魏無雙一怔。
天啟道長的名聲,她在前世就如雷貫耳。
京都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是為整個大夏推算國運的人,是皇室御用的風水大師。
他的話,沒人敢質疑。
她在嫁給魏義庭後一年左右,曾有幸見過天啟道長一次。
天啟道長只說了八個字。
「可惜,可惜……奇妙,奇妙……」
但其實很好的概括了她的一生。
從金尊玉貴的大小姐,變成縮在後院瘟病纏身的棄婦,確實可惜。
死前卻遇到權傾朝野的權臣宰相,然後重生。
不是奇妙又是什麼?
如果秦煜出生時的這則預言真的來自天啟道長,那麼……
水已經燒開,秦煜拎著壺來到桌子旁。
「什麼天啟道長,沒聽說過。」
魏無雙趕緊轉移話題,「哇,法師的薑茶可真香,咱們一起喝吧。」
「我出生的那日,便是我母親離世的日子。」
完了完了,秦煜剎不住了,看來要坦白傷心事。
明明兩人獨處時間,應該是甜甜蜜蜜搞搞曖昧才對。
「咳咳,女子生產,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回,難產致死這種事,也是沒辦法的,法師莫要愧疚。」
魏無雙拄著下巴嘆了口氣,狀似渾不在意,「我母親雖不是死於難產,但我爹爹說過,她在生我的時候經歷過大出血,雖然九死一生的活了下來,但是自此身子也垮了,沒幾年就死了,其實我已經不記得她的模樣了。」
魏無雙趕緊找到了一個新的話題點:「這麼說來,我和法師也算是同病相憐了!我們可真是有緣分啊。」
秦煜將熱薑茶注入碗中,聲音沉穩:「你和我不同,我出生的時候,我母親已經死了。」
魏無雙僵住。
什麼叫做出生的時候,已經死了?
一個母親死了,孩子還怎麼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