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老太太每年都有看春晚的習慣,兒媳婦們一般都會陪著,兒子們有的陪著一塊看,有的會到旁邊去開桌打麻將,小孩子們都是滿地跑,也有個別小孩陪著二老。
總之不管如何,三家人里的每家都會有兩個以上的人陪在二老身邊,無一例外。
駱槐起先並不注意,直到起身去衛生間回來時,聽到玄關里邢二嬸哄自己年幼的小孫子,叫他不要貪玩,要去陪祖父祖母看電視,實在想玩也要叫祖父祖母一起。
四五歲的小孩正是到處瘋跑的年紀,哪裡坐得住,大聲說著不要,聲音大點嘴巴又被捂住。
「噓!」邢二嬸噓一聲,又換了個方法勸誡,問他還喜不喜歡玩具,喜不喜歡天上的飛機,海里的遊艇。
小孩說喜歡。
那喜歡就要去哄好祖父祖母,這樣以後什麼都有了。
駱槐眸光一黯,站在原地等兩人離開才出去。
她什麼也沒說。
只是看著大廳里熱鬧的光景,不知道那些陪在二老身邊的人里,有幾個人又是真心?
邢語柔大概是。
她一手剝著橘子,一邊看著小品笑得眉眼彎彎,時不時遞了橘子去給二老。
奶奶說著橘子冰,還是伸手拿過一塊。
駱槐終於明白,為什麼二老一直以來都十分喜歡邢語柔這個孫女。
邢母雖然有的地方不怎麼樣,確實把女兒教得很好。
二老也是看在邢語柔的份上,對如今拎不清的大兒媳多一分優待,知道大兒子和她爭吵的事也沒有插手多嘴,今天也是像平常一樣相處。
駱槐剛坐下,邢語柔的橘子也遞了過來。
她笑了笑,邢語柔也對她笑笑。
原來有妹妹是這種感覺。
駱槐吃下一瓣橘子,又看她吃橘子都得剝掉上面的橘絲一點點弄掉。
「語柔,上面的橘絲能降火,你都弄掉了,橘子吃多會上火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說著還是給她遞去一瓣橘子。
剝了絲的。
邢語柔笑著說知道了,吃下駱槐遞來的那瓣,下面就不吃了。
反正吃橘子她是一定要剝絲的。
不剝絲,那就換別的水果吃。
吃一會,又磕上瓜子。
吃瓜子一樣上火,駱槐無奈,轉身去了廚房,跟著傭人一起做了去火茶。
邢老太太拉著駱槐的手,慈祥地笑著:「坐下來看會春晚,那些都有傭人做呢。」
駱槐笑著坐下:「習慣自己動手了。」
一旁就有人輕輕笑了一下,說:「理解嘛,駱槐以前沒人伺候的。」
瞧著不像揶揄,聽著卻是。
駱槐沒說什麼,老太太倒是對駱槐說:「我以前也愛自己動手,後邊年紀大了,想動是動不了了,累得慌。」
那人面露尷尬,不再說話。
「彥詔跟他二叔三叔在旁邊打牌呢,剛看你掃了眼沒找到人。」老太太笑著問,「你要不要去看看?」
除了邢語柔,駱槐和這裡的人都不熟,待著也不自在,不如讓她去看彥詔打牌去。
駱槐知道老太太為她著想,感激地看一眼,起身過去了。
邢家實在人多。
麻將都開三桌,一般都是同輩和同輩打,今年邢父兄弟三個這桌,坐了個晚輩邢彥詔。
另一桌那裡,又多了長輩邢三嬸。
林政嶼那桌才是同輩,裴悠悠也上了桌,旁邊有人哎喲一聲,提醒林政嶼可別再餵牌了。
裴悠悠則一直笑,得意地說:「我老公給我讓牌怎麼樣啦?誰讓他愛我。」
無時無刻不在訴說著恩愛。
有人跟著笑:「還不是怕你打不好動胎氣。」
裴悠悠的神色稍頓,繼續笑著說:「就算沒有孩子,政嶼哥一樣愛我,是吧政嶼哥?」
林政嶼笑著說:「是。」
又餵進去一張牌。
點炮,裴悠悠糊了。
裴悠悠美滋滋,搖頭晃腦地說:「記得給東西哦。」
她們打牌不是賭錢,而是賭資源。
贏一次,手裡不知道會贏來多少別人可望不可即的東西。
裴悠悠扭頭,看見駱槐進來的身影,眼珠子一轉,說:「駱槐,一起玩呀,你坐我這,我看政嶼哥打。」
駱槐根本不會喝酒打牌。
裴悠悠一直覺得這個人乖得有點古板了,一點不像和她們上流圈層沾邊的人。
「九餅。」邢彥詔出牌,抬眸看向自家老婆,「來這。」
駱槐沒理裴悠悠,朝著邢彥詔走過去。
裴悠悠又說:「大嫂這麼聽大哥的話啊。」
說她沒主見沒自由呢。
「你坐,我教你打。」邢彥詔也不搭理,拉著駱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則站在她身後,教她打牌。
被忽視個徹底的裴悠悠和跳樑小丑無異,只好扭頭繼續。
駱槐有點緊張,說:「我不會。」
對面的邢三叔說:「沒關係,彥詔不是在嗎?他精著呢。」說著也朝自己妻子招手。
邢三嬸款款而來,坐下,笑容恬靜,仰頭看著丈夫說:「駱槐有彥詔做軍師,你可也要給我做軍師。」
「當然。」邢三叔笑笑。
有了邢三嬸在,駱槐放鬆些。
邢彥詔看向三叔,點了一下頭。
邢三叔也對他一笑,仿佛說著沒什麼事。
「都上軍師了,那我們這次賭注大點怎麼樣?」邢二叔說,「不如就總部百分之一的股份吧。」
這局邢彥詔是莊家,百分之一股份自然是要邢彥詔的。
邢二叔簡直把欲望明晃晃寫在臉上。
剎那,其他桌的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剛摸了牌的駱槐手心滿是汗,邢氏集團百分之一的股份也是天價,她咽了口唾沫,想站起來。
肩膀又讓邢彥詔按著。
他勾唇笑了下:「你打,百分之一的股份而已,你隨便玩。」
眾人倒吸一口氣。
心裡罵邢彥詔真是不知道輕重,就算認回豪門,也只能做個混不吝的廢物少爺。
大家都等著看好戲。
牌也不打了,紛紛圍過去。
駱槐更是緊張。
「不怕。」邢彥詔柔聲對駱槐說起規則,又教她看桌上的牌,心裡還有個數,至於出牌他也會在旁邊看著。
聽完規則後,又掃一眼桌面,她漸漸冷靜下來。
開始出牌。
起先邢彥詔還會指導兩下,後面發現自己的話剛到嘴邊,駱槐的手指已經摸上那張牌,他勾唇笑笑,自此沒再指導過。
眼看著剩餘的牌不多了。
邢二叔開始緊張起來,他要的兩個牌只打出來一個,怎麼另外五個就是不出來?
最後一張牌是他摸的,摸完。
沒胡。
這局沒了。
推牌的時候,邢二叔看見駱槐的手裡握著三個,放在她手裡根本沒用的牌。
「你為什麼不打這個?」邢二叔問。
駱槐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
對面的邢三嬸側頭和丈夫悄聲說:「駱槐會算牌。」
邢三叔笑容意味深長,輕聲回:「兩口子都算到了。」
邢二叔氣憤離桌。
計劃落空。
邢父若有所思看向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