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姓。
邢政嶼最怕的事還是來了。
他一旦改姓,和邢家再無半點關係。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算沒什麼能力,頂著邢家這個姓,外面的人都會給幾分薄面。
邢政嶼雙膝跪在地上,垂眸朝二老認錯,又替裴悠悠和駱槐道歉。
老太太說:「道歉這種事替不了,裴悠悠只願意嫁給你,那麼嫁到邢家就要守規矩,改性子。」
「你要娶裴悠悠,就要管好自己老婆,你岳父岳母沒教好的地方,你繼續教。」
「還是你爺爺那句話,明天晚飯之前裴悠悠不親自和駱槐這個大嫂道歉,你改回林姓,帶著裴小姐離開邢家,我們邢家供不起裴小姐這尊大佛。」
老太太一錘定音。
邢政嶼打碎牙也只能往肚子裡噎。
他本以為娶了裴悠悠就是多個賢內助,外又有裴家,萬事大吉的局面。
現在倒好,新婚半月,處處碰壁。
「是,爺爺奶奶。」
二老輕描淡寫「嗯」一聲。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大兒媳婦身上,嚇得對方一激靈。
「媽,駱槐和悠悠的事這次是我處理不周,沒問清……」
「你不是沒問清。」老太太神態自若,「你是看不起自己親兒子,瞧不上駱槐的家世,對裴悠悠是愛屋及烏。」
「愛屋及烏沒問題,別讓人蒙了眼蒙了心,變得不分青紅皂白,給邢家抹黑。」
「居安思危,邢家要是出事,子子孫孫都得跟著辛苦生活,委屈度日,你自己想清楚。」
「行了,不留你們。」老太太扭頭,笑著看向駱槐,「你留下吃晚飯。」
駱槐乖乖應聲。
奶奶對她和顏悅色,何嘗不是有愛屋及烏的成分,二老更喜歡詔哥這個親孫子。
更多的原因,是詔哥做了什麼,才叫二老來為她出頭。
與其說為她出頭,不如說為邢家的臉面。
新婚第二天她對邢彥詔說的一番話,在今天得到確切的印證。
「大嫂,十萬台電腦是給你送到哪裡?」邢政嶼不忘在長輩們面前再提這件事,以此證明自己有在好好處理。
老太太問:「你要這麼多不是自己用吧?」
駱槐一愣,點頭:「我是想送到教育資源欠缺的偏遠山區去。」
「有心了。」老太太真心地笑笑,看向老爺子,「不如我們也送點桌椅和電子教室?」
老爺子點頭,招手叫來老管家,吩咐道:「交代老三媳婦去辦,就以邢氏和駱槐共同的名義。」
邢氏有自己的慈善機構,理事長是他,秘書長是老三媳婦。
幾乎是老三媳婦在全權管理。
管家立馬去辦。
眾人臉色變了變。
以邢氏和駱槐的名義,意味著昭告所有人,駱槐是名正言順的邢家少奶奶,而且已經得到二老認可。
以後駱槐在外面,都得先敬她,才敬裴悠悠。
「老大留下,我有事交代。」老爺子起身,看向大兒子,讓他跟自己進書房。
邢母來老宅不能留下吃晚飯還是頭一次,她面上不顯,心裡已經氣得不行。
邢政嶼的餘光似有若無瞥在爺爺和父親身上。
爺爺要說什麼?
關上書房門,老爺子要說的是:「彥詔那個年紀輕輕就博士畢業的弟弟在哪高就,你清楚嗎?」
邢父還真不知道。
這樣的青年才俊,畢業後應該在研究院,不然就在哪家公司的實驗室,這也不是他們能查到的。
歸根究底都是給人打工,靠打工而出人頭地簡直難比登天。
混到中產再往上點,已經算很有本事。
中產,他們從不放在眼裡。
也就沒管。
聽老爺子的意思,那個叫曠野的小子不簡單。
老爺子:「照野科技的二老板,就是他,這次裴家邢家項目受阻,他的手筆,背後也免不了彥詔的意思。」
「項目黃了,政嶼和裴元洲沒調查?」
調查肯定是調查了。
老爺子能調查到,說明對面沒有故意隱瞞,邢政嶼也能調查到。
但邢政嶼沒說。
他有意隱瞞。
兄弟兩個早已經開始暗鬥。
邢父有點驚喜,他兒子還有這層關係和本事。
老爺子提醒他:「不要厚此薄彼,就算要厚待,也是厚待彥詔,當年是你們的疏忽讓孩子流落在外過苦日子,說到底都是你們欠他。」
「我明白。」
「最好真的明白。」老爺子膝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也沒做到一碗水端平,但也不會差別對待任何一個。
當初選大兒子上位,是他有魄力,兒女情長說放就放,處事圓滑,外能和合作方周旋,內又能和旁支兄弟周旋。
對自己的親兄弟講原則,也會留有人情。
尤其是把邢氏利益放在首位。
但他已經自立門戶,邢氏利益不一定還在首位。
彥詔的到來,正好替他牽制一下大兒子。
「彥詔在公司的情況怎麼樣?」
「去D國做項目考察了。」
「他和駱槐的感情怎麼樣?」
「拿不準,時好時壞。」
「時好時壞?看來他不想讓人察覺自己真正的想法。」老爺子不免稱讚,「摸爬打滾活到現在,又供弟弟讀書,又養著個身體不好的老太太,你看他自己活得也不賴,就該知道心性不是常人能比。」
「心思深點好。」老爺子抬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依然沒留下吃晚飯。
邢父出去後,發現妻子養子還在等自己,養子側面問他老爺子有什麼交代。
他沒說什麼。
他不怪養子隱瞞,養子也不能怪他隱瞞。
角逐場裡殺出重圍的,才能對付得了其他邢家人。
邢政嶼知道父親不打算告訴自己,不再多問。
「爸,媽,我先去找悠悠。」
邢父點頭,和妻子一塊上車後問:「裴悠悠去哪了?」
「娘家。」邢母都有點羨慕,裴悠悠難受還有娘家可以鑽,她的娘家,親近的,對她好的人都不在了。
現在都靠著利益聯繫。
越想,她越煩躁。
「駱槐和悠悠這次真是讓我在爸媽面前丟進臉面,一件小事,怎麼就鬧到二老面前去?」
「這個悠悠也是,大小姐脾氣一點不改,遲早害了我們,尤其是政嶼。」
「至於駱槐……」邢母一臉不滿,慢慢吞吞地說,「從今以後有二老給她撐腰,只會更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
「沒一個省心的。」
「說來說去,也只是一台電腦,駱槐的心眼,始終太小。」
邢父沉聲道:「媽說的對,你不該偏心太過。」
邢母臉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