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他?
曠野?
不,曠野是假名。
他叫邢彥詔。
駱槐又懵又驚。
男人的大手搭在她手腕上,輕輕鬆鬆整個圈住。
賓客們屏住呼吸。
駱槐要挨打了!
裴元洲往前一步,擋在駱槐前頭,想起馬場上駱槐不聽話離開,原因就是邢家真少爺騎馬撞人。
他推後合作趕過去,只剩下駱槐一個人在醫院。
撞了人的大少爺不知所蹤。
當時心裡窩著的火在這會兒重燃。
裴元洲怒目而視:「邢大少爺要做什麼?小槐她只是不小心。」
哇……哇!
邢裴兩家的大少爺為一個女人爭起來了!
邢彥詔睨著裴元洲,眼裡帶著股玩味。
送駱槐去醫院時曠野給他打來一通電話。
好一陣咆哮。
「哥!你是不是在馬場撞人了?」
「你知不知你撞的那個人是誰?你未來大舅子的女人!你撞誰不好你撞裴元洲的女人?你要想對付那假貨,還得指著裴家站你這邊,裴家小姐原本就對那假貨有感情,你再得罪裴元洲,誰站你?」
「站個屁。」邢彥詔根本沒指望誰站在自己這邊。
在林家的時候,養父喝醉酒打他,他指望養母站在自己這邊,養母忙著打牌天天不在家,回來也跟他一樣只有挨打的份。
家裡沒人做飯他實在餓得不行,指望兩人在外面吃了能帶口剩的回來,結果連顆下酒的花生米都沒帶回來,他只能喝水充飢。
實在熬不住才跑去撿垃圾,自己能掙一兩塊買個包子吃他就不想回去了。
他打小就沒指望誰站自己這邊。
當然,曠野和老太太除外。
所以裴家站不站自己這邊他無所謂,他才是真的,真的就假不了。
倒是駱槐和裴氏的裴元洲……男女關係?
他追問哪裡道聽途說。
曠野說是喬總。
「喬總今天在和裴元洲談生意,商業圈商業圈這就是個圈,轉來轉去都是這麼些公司這麼些人在合作,真有點什麼事什麼忌諱多少都會漏點出來,何況裴元洲大怒,忙著找人把喬總的合作推後了。」
「你在醫院?你不僅撞人,還把人拐到醫院去了?哥,你知道『城南裴城北邢』吧,邢家底蘊更深厚,但裴家是真能賺錢,財權地位可以說是旗鼓相當,你得罪裴……」
曠野的聲音忽然頓了一下。
「哥你要挑撥邢裴兩家關係?」
「我不知道馬場裡有人。」邢彥詔眯了眯眼睛,像頭逐漸甦醒的凶獸,「那是邢家馬場,邢家人去哪兒都清場,尤其是邢家少爺、小姐。」
「祖宗!哥你真是我祖宗,你也說了那是邢家少爺的待遇,他們認的只有邢政嶼那龜孫!」
邢彥詔說:「那原本就是我的名。」
電話里沉默一瞬,傳來曠野的一聲:「艹!」
「你趕緊離開,別和裴元洲正面撞上,一個是她妹妹,一個是她女人,裴元洲不會對你有好臉色,那女的知道你身份嗎?」
「不知道。」
邢彥詔離開時還在想,自己和裴家孽緣不淺。
今天覺得裴家下作。
眼下更瞧不起裴元洲。
輕蔑的目光一點沒收斂。
鋒芒畢露。
「抱歉……」駱槐忍著腳痛站出來。
「你有什麼抱歉的,不好意思的該是他裴總,一個大男人連個女人都扶不住。」邢彥詔話中帶著嘲諷。
眼神掃向駱槐時少了幾分寒意,目光緩緩落在她的裙擺,眉頭皺了皺。
腳肯定傷著了。他想。
「讓開。」邢彥詔用肩膀輕輕鬆鬆把人擠開,不由分說抱起駱槐。
他力氣大,一隻手就能穩穩把人托住。
駱槐身子陡然騰空,屁股坐在邢彥詔的手臂上。
凌空的高度重心不穩,她慌忙環住邢彥詔的脖子,驚慌中透著迷茫。
邢彥詔勾唇。
等著看戲的眾人:「???」
幸災樂禍的裴悠悠:「???」
被擠開差點摔下高台的裴元洲:「!!!」
怒不可遏。
真是野蠻人!
駱槐坐在邢彥詔的手臂上,婚紗裙擺正好落在邢彥詔的腳邊。
黑色的皮鞋,柔白的輕紗,修長的大腿旁邊微微晃著駱槐的腳,露出點白皙的腳踝。
像棵沉穩的大樹上坐著個嬌美的仙女。
下邊有人眼都紅了。
體型差!
仙品!
邢彥詔只注意到她腳背上露出的一點紅,腳踝還看不出青腫。
他本想見到人就解釋自己用假名的事,開口先是關心她的腳:「痛吧?」
駱槐漸漸緩過神來,垂眸看他。
「鞋給你脫了行不行?不合腳。」邢彥詔又問,語氣熟稔。
駱槐愣好一會才說:「大家看著。」
聲音輕輕的。
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是輕飄飄的,像伸手抓不住的一縷月色。
透著抹慘澹。
「管天管地管他們。」邢彥詔纏著紗布的右手空著,抬手就去給她脫鞋,白玉般的小腳露出來,虛虛踩在他的掌心裡。
小。
還白。
就是腳趾都得擠在一塊,擠紅了,小拇指邊上還破皮。
邢彥詔已經來到舞台中央把人放下,手上的高跟鞋隨手就丟到舞台旁邊去。
雙腳平穩沾地,冰冰涼涼的,腳趾漸漸舒展開,駱槐感覺到一瞬的舒心,側頭抬眸看一眼邢彥詔。
他還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但他脫下她腳上的束縛。
駱槐眼裡帶著感激。
在旁人看來,兩人的對視含情脈脈。
裴元洲藏在桌下的手握緊拳頭。
裴悠悠來到邢政嶼的身邊,甜蜜一笑,又忍不住瞟向旁邊的邢彥詔和駱槐,剛才真是搶盡她的風頭!
還真是狐媚子。
在她家就勾引她哥,剛和邢彥詔見面就能勾引對方另眼相看。
不要臉!
裴悠悠幾乎控制不住表情,邢政嶼緊緊握住她的手,柔聲在她耳邊說:「悠悠,我們終於結婚了,我愛你。」
一句話叫裴悠悠紅臉,嬌羞。
邢政嶼暗中鬆口氣。
裴悠悠可不能失態,不然他才叫丟臉。
不管今天邢彥詔如何搶風頭他都無所謂,他只要順利舉辦婚禮,娶到裴悠悠,得到裴家的支持。
不僅要俘獲裴悠悠的心,還要俘獲裴家的信任。
司儀開始走流程,明眼人都看出邢家大少爺蠻橫不講理,他只是個打工人,流程肯定先緊著大少爺來。
然而,新人說愛情誓言時,大少爺和新娘相視沉默。
司儀抹一把汗,以愛盡在不言中巧妙救場。
伴娘送戒指的環節,駱槐沒伴娘。
大少爺自己救場。
親自去拿戒指。
司儀鬆口氣,心想新郎新娘親吻的環節總沒問題了吧?
「請新郎擁吻自己的新娘!」
駱槐身子微僵,頭紗下纖細卷翹的睫毛輕輕顫抖。
邢彥詔朝前一步。
沒了高跟鞋,駱槐只到男人胸膛的位置。
兩人緊緊挨著。
男人彎腰,低頭。
骨節分明的手指掀開頭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