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橫秋,殺意畢露。
電光火石之間,天穹一柄快劍陡然落下,直逼寧缺而去。
這一劍勢大力沉,寧缺青劍一收,瀟灑躲開。
待抬頭看去,只看見一位年紀莫約四十出頭,兩鬢白髮的儒雅男人走來。
頓時整個小巷氣氛墜入凜冬。
反應過來的南宮玉嚇得癱軟地上,拼命鑽向沈凝霜裙擺之下。
「涼王,你這是何意?」南宮正冰冷的眸子看向寧缺背影。
寧缺冷道,「管好你的兒子,我的耐心真的有限,下一次可就不是嚇唬嚇唬他了。」
「你...」
南宮正要發作,可在看到那兩鬢白髮的儒雅男人在搖頭示意,他這才收回了怒火。
南宮玉頓覺沒有面子站了起來。
「寧缺,你的人膽敢刺殺本世子,把他屍體交給我處置,別讓他走,攔住他。」
寧缺停下,目光看向攔路的儒雅男人,冷道,「滾。」
儒雅男人苦笑,欠身讓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父王,就這樣放他走了?」南宮玉不甘心道。
南宮正沒有回答,仿佛勝利者姿態看向寧缺背影,朗聲道,「涼王,你的人很忠心,若需要我安葬,招呼一聲,我會幫忙的。」
寧缺冷哼,消失在小巷。
「這涼王實力深不可測啊,南王,你可要小心了,」儒雅男人笑著走來。
南宮正尊敬道,「剛剛多謝南大俠救我兒一命,待我南下之後,我會好好賞賜你的。」
南劍淳單手負立,淡然道,「不過是奉了我師父老人家的命,前來護南王一段時間,不求賞賜。」
南劍淳,武王帝國第一劍仙老劍仙的首席承劍弟子,也是如今年輕一輩之中,唯一依靠劍意達到十一劍第一人。
有人傳言,不出十年時間,南劍淳將會超越老劍仙,成為「洗劍山」第一人。
......
劉天水死了。
他的家人得到這個消息很快趕到了北涼府。
寧缺親自為其舉行了隆重喪事。
表面上寧缺平靜的無比可怕,但唯有老黃頭看出來,此時的寧缺非常危險。
老黃來到寧缺身邊,低聲道,「小主人,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自己都覺得不當講,那就別講了。」
老黃尷尬搓手道,「劉天水老將軍知道,他若不死,南宮家就會看笑話。」
「你動了惻隱之心留下他,日後北涼當真還能成為剛正不阿的武王利劍,陛下還會信任你嗎?」
「所以這種結局就是最好的,不管你現在心裡有多憤怒,有多想出這口惡氣,咱們得忍。」
「甚至包括刺客的事情。」
寧缺將手中最後一口酒喝完,丟進了懸月湖中。
「這口惡氣,我忍不了。」
「小主人,我勸你三思而後行,劉天水在大局上,不過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寧缺沒有回答,轉身離開。
迎面走來劉天水的家人背著劉天水的屍體走來。
寧缺趕緊上前阻攔,「為什麼要把人帶走,我已經命人準備厚葬了。」
那日陪同劉天水來北涼府的長子跪地,悲痛道,「我父親這一輩子都在吃苦,為了百姓他半點糧餉都拿出去接濟了。」
「但他也有私心,我父親本是南方人,為了報效帝國才來北涼參軍的。」
「他老人家告訴我,如果他死了,他還是想回到南方安葬。」
「小民懇請涼王放行,讓我這個不孝子將其送回南方入土為安吧。」
哭聲一片,皆是孝子孝女。
寧缺不想把自己思想強加劉家人身上,命人帶船,將其送往南方。
晚上寧缺被急促的敲門聲弄醒,打開門就看到了紅著眼睛,氣喘吁吁的衛青欲言又止。
「涼王,出事了。」
寧缺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推開衛青朝著外面跑了出去。
等來到現場,寧缺整個人如遭雷擊。
地上躺著十幾具淹死的屍體,其中還有不到十歲的三個孩子。
單獨放在一旁的劉天水的屍體。
可劉天水的頭顱被斬斷,不翼而飛。
武王帝國,最注重屍體完整,否則無法投胎轉世。
一眾狼衛低聲抽泣,不讓自己在寧缺面前失態。
「涼王,劉老將軍好慘啊,他們在南下的路上出了意外,被水匪給滅門了。」
裴悲烈也在這裡,此時他看著劉家十幾人的屍體沒有說話。
裴悲烈當然知道劉家滅門原因。
無非南宮正在挑釁寧缺,即便寧缺手握造反名單,武王也不敢如何。
伸手摁住寧缺肩膀,沉聲道,「沉住氣,講武沒有開始前,咱們只能忍著。」
寧缺抬頭看著裴悲烈,「劉家人被滅口了,我答應過劉天水,保護好他家人的。」
「個人犧牲是小事情,大局為重。」
寧缺冷笑後退,「每個人都說大局為人,死的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可我偏偏就是不喜歡聽這句話。」
「寧缺,你要知道你的身份,」裴悲烈老臉一沉。
他第一次直呼寧缺名字,嚴肅道,「大局為重,你別給我耍小孩子脾氣。」
「我告訴你,在你繼承這個位置的十四年期間,在場每個人所承受的痛苦不比劉天水少,甚至更多。」
「但我們都忍了,這是為了什麼,為的就是北涼尚存的一絲希望,那就是你。」
「如今你要是為了劉家十幾人,要將所有人的努力都白白浪費,你如何交代?」
寧缺呆愣,看向所有人。
裴悲烈將衛青拉了過來,指著他道,「衛青,他父母死於意外身亡,有人逼他離開北涼府,但他一直堅守陣地。」
「還有這個,你看他,他一家三十多口人,去山裡挖野菜,結果一個沒有回來。」
「他,還有他...」
裴悲烈指著現場每個人的遭遇,無不是都遭遇到了威脅。
「有人想要剝削掉我北涼府能人,能留下來的,哪個不是忍受血海深仇?」
「你若要是想要出這口惡氣,行,我不攔你,你知道是誰幹的,你現在就可以去,將他們全部都殺了。」
「但結果是什麼,你要想清楚了。」
衛青被提及往事,轉過頭偷偷擦眼淚,平復好情緒他走來,強行擠出笑容道。
「涼王,這些年,我們這些弟兄,那個晚上睡覺敢把眼睛徹底閉上的,沒事,都忍了這麼久了,不差這半個月。」
「你看看裴老戰神,他甚至為了讓自己活著,好繼續守護北涼,這十四年的時間從來沒有脫過鞋子,只是盤膝打坐。」
「是啊,裴老戰神都已經練成了絕技,睜著眼睛睡覺了。」
有人開玩笑,想要讓氣氛緩和些許。
寧缺從來不知道這些,他愧疚看向裴悲烈,「裴爺爺,剛剛是我失態了,我跟你道個歉。」
裴悲烈欣慰道,「沒事,一切咱們得忍,忍到講武正式舉行。」
「到時候必然威懾諸侯,何人還敢跟南宮正一起造反?」
「當然,此事若是不給一點教訓,也顯得我北涼無人了。」
說到這裡,裴悲烈眸子殺氣騰騰。
「裴爺爺你想怎麼做?」
裴悲烈額頭青筋跳起,「現在不能殺狼王,殺幾個狼崽子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