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順為凡，逆為仙！
「這套訓練方法，誕生於二十六年前。」商峻山侃侃而談，「是在當時的一次武道協會核心會議中，由武夷基地市的『蒲妄』宗師所提出。」
「蒲妄宗師，論實力或許還稱不上頂尖強者，但在雷法的發展上，起到了極為深遠的影響作用。」
「他所創造出的《雷針煉體術》，在戰爭大學的武學庫中就有收錄……是以經絡學說為原理，現代醫學為依據，結合一些特殊藥物配方，由中醫針灸療法為基礎，創新發展而成的鍛體法門。」
「這是大夏第一部將雷法和針灸療法相結合的著作，系統性地剖析了人體和雷法之間的聯繫，奠定了電流刺激法的理論基礎。」
「自《雷針煉體術》出現後，後來問世的各種雷電鍛體法門中，都對利用電流乃至於自然界的雷電之力淬鍛肉身，有著各式各樣的探索和研究。」
葉亭序心中暗自感嘆。
他由於【雷音呼吸】的構想，之前特意關注過戰爭寶庫內的諸多雷電鍛體術，對於《雷針煉體術》並不陌生。
商峻山說到「雷針淬體」時，葉亭序就很自然地聯想到這部《雷針煉體術》，本以為是巧合，原來真的存在很深的淵源。
「雷針淬體，則是在《雷針煉體術》基礎上，聚集武道宗師，以及大量人體科學、神經科學、基因學等領域的專家，共同研究出來的一套方法。」
說到這裡，商峻山忽然轉過話題：「《佛說大方廣善巧方便經》云：六年苦行歷諸難事，但為降伏諸外道故；又欲令諸眾生起精進故；一麻一麥為所食者，欲令身器得清淨故。」
「這講述的是釋迦牟尼佛在成佛之前，曾經六年苦行，通過自己的示現來彰明自己的修道成佛之路。」
「【降伏外道】，即為示現『求升天世福的邪見極端苦行非解脫法』，如裸形無衣、受持牛戒、事火臥刺等。」
「【令眾生精進】，即為示現『貪圖世俗欲樂的放逸懈怠非解脫法』，如放逸六根、任情適意、好吃懶做等。」
「【令身器清淨】，即為示現『貪戀飲食受報粗鄙不淨之身非解脫法』，如貪食美味、吃葷啖腥等。」
「故而有了佛教八戒，而在道教中，也有著相似的五戒，西方的基督教有著十誡。」
「貪慾、淫慾、成就感、嫉妒、占有……這些都是人生來就有的本能，是基因賦予人類的屬性，驅動著人類一代代的生存和繁衍。」
「可從古至今，無論東方還是西方，大賢們規定的戒律都在反其道而行之。」
「你可知道其中蘊含著什麼道理？」
葉亭序眉頭一掀。
這當然不可能是諸如「淫邪惡業，因果報應」「一滴精，十滴血」之類的說法。
「持戒並非目的，而是不被外物所惑，清心寡欲的手段。」葉亭序回答道，「《道德經》講：不可見欲，使心不亂。」
「包括『五葷』，都是具備一定刺激性的植物，蒜傷心，蔥傷腎，韭傷肝，渠傷肺，薤傷脾，同樣容易對情志產生影響。」
「你說的沒錯。」商峻山點了點頭，「而從現代科學的角度來說，一切的欲望，都是由『多巴胺』在主導，它是驅動欲望的介質，從而控制我們的行為。」
「因此……」
「多巴胺閾值，就是人類基因層次上的那把鎖，被鎖住的人會不斷追求更刺激的事，最終一步步走向深淵。」
葉亭序略有些沉吟。
多巴胺，是大腦中黑質紋狀體產生的一種神經遞質，參與了情緒調節、獎賞感知、運動控制和學習記憶等多種生理功能。
當人們獲得獎賞時，多巴胺神經元的活動增加，多巴胺的水平升高，這種獎賞感知與多巴胺系統的閾值有關。
對於清心寡欲的人來說，一杯清茶，就會感覺很舒服。
而對於酒色財氣玩到極致的人，高閾值意味著需要更大的獎賞刺激才能激發多巴胺系統的反應，在娛樂圈這種名利場就表現得非常明顯，引得朝陽群眾屢屢立功。
商峻山微笑讚嘆道：「所以說，古人是很智慧的，持戒……就是一種將多巴胺閾值控制在比較低位置的手段。」
「這同樣是修行的秘密，需要洩慾的人，修行上不可能走遠，老年人清心寡欲，不是他們悟了，而是沒那氣血了，欲望自然降低。」
「武者氣血強大，血氣方剛，對於欲望的渴求也超乎常人，可越是追求這種感受，就會增加閾值，沒自控力的人就會不停加大劑量，難以自拔。」
「西方的密武流派，自誕生時就蘊含著很強的宗教色彩，依舊講究戒律，而在我們大夏，對宗教、戒律看得比較淡薄，但其本質相同。」
「想要解開基因的枷鎖，就得和渴求多巴胺的本能說再見，這並不容易，多巴胺帶給人的是快樂，是對渴望的滿足，享受快樂是人的天性，解開鎖自然就是違背天性的。」
葉亭序若有所思：
「既然基因附加的鎖是『快樂』，那麼解鎖的時候無疑將面臨痛苦……導師你所說的那把鑰匙，應當就是『內啡肽』吧。」
內啡肽和多巴胺都是人體大腦分泌出的激素，都能夠提供快樂，但是產生的機理截然不同。
如果說多巴胺，是在人獲得獎賞時才會分泌，內啡肽則只在感到痛苦的時候出現，比如長跑、健身，過程會很痛苦，但是過後身體會分泌內啡肽，從而內心升起巨大的成就感和興奮感。
前者是人體的一種獎勵機制，屬於即時滿足，後者是人體的一種補償機制，一般要經歷一個痛苦的過程才能獲得。
多巴胺分泌後會急劇下降，人易陷入空虛和焦慮，想要排除這種空虛焦慮，就只有重複之前的行為，並且加大劑量。
內啡肽分泌後會相對持久，比如運動健身身體疲累，一段時間內都會覺得神清氣爽。
「是的。」商峻山讚賞看了一眼葉亭序，「武者就是通過堅持鍛鍊，讓自己感受痛苦的方式，來讓自己打破基因的枷鎖，實現自身的蛻變。」
「張三丰《無根樹》云：順為凡，逆為仙。」
「真正的強者，並非是用自己強大的意志力來克制欲望、忍耐痛苦，而是要學會享受痛苦，享受自己沒有被痛苦擊垮的感覺，從中品嘗到快樂的滋味。」
「包括你們剛才的訓練，都是分泌內啡肽的絕好時機，但是相比起來，『雷針淬體』才是真正挑戰極限的訓練方法，不僅是肉體，也是心靈。」
「這也意味著……所帶來的痛苦將臻至巔峰，堪比最可怕的刑罰！」
「放眼整個大夏，能在武者階段承受『雷針淬體』的都非常少見。」商峻山搖了搖頭，「故而這套訓練方法自誕生至今，真正用上的時候並不多。」
「那些修煉雷法的武者，難道都接受過『雷針淬體』嗎？」葉亭序忽然問道。
「嗯。」商峻山微微點頭，「雷法是很特殊的一類，若是身體不能夠適應電流的特性，擅自修煉，死亡率極高，雷針淬體是必由之路。」
葉亭序不由想起蘇紈的那位表姐許南書，她修煉《大風雷真法》，想必也經歷過這一關，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你可做好準備了？」商峻山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比起先前的模擬深海，或是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聞言。
葉亭序心中多了一絲沉重，神色堅定：「導師，我準備好了。」
這不僅是因為商峻山提到的「解開基因枷鎖」，他想要接觸雷法，雷針淬體這一關，很有可能會給他帶來一些啟發。
「那就隨我來吧。」商峻山轉身。
……
教學樓內。
經過了重重的身份晶片掃描和權限認定，葉亭序等人跟隨在商峻山的身後，走進一間空曠的實驗室。
「啪！」
他們剛走進，整間實驗室的燈光頓時亮起。
四面的牆壁泛著金屬的光澤，坐落在中央位置的中控光腦進行自啟，四周浮現出一道道虛擬屏幕，上面掠動過諸多數據信息。
「雷針淬體，需要藉助專業的設備『雷針裝甲』，它會監控測量你的生理狀態，以不同溫度、不同材質的金屬針具刺激你的人體穴位，並接通電流。」
商峻山道：「如果你不能堅持，那就不適合跟隨我身後學習，可以向學校申請更換導師。」
「我明白了。」葉亭序點頭。
緊跟著，他進入一房間，脫去身上所有衣物，穿戴上雷針裝甲。
雷針裝甲，從表面上看和那些戰鬥機甲很是相似，線條流暢而剛毅，散發著冷酷而神秘的氣息，但是不具備戰鬥機甲的動力系統，只是「雷針淬體」的一個自動化平台。
隨著雷針裝甲的運轉，一根根金屬針緩緩刺入葉亭序的周身穴位。
這些金屬針的粗細有些細微的差別，溫度也有所不同，刺入體內的過程雖然沒有什麼痛楚，但是一股酸麻感令人感覺渾身不適。
裝甲內部，耳邊傳來電子音：「即將接通電源！」
「3！」
「2！」
「1！」
葉亭序深吸一口氣，隨即聽到滋滋的電流聲，身上的金屬針具上閃爍著明亮的電弧。
「嗚——」一股劇烈的痛苦頓時襲來，他緊咬牙關，臉色發白，隱約發出一聲悶哼。
附加電流後的針具，在葉亭序的皮膚下掙扎抖動，宛如千萬隻螞蟻在他的身體每一處不斷撕咬著。
那深入骨髓的酸麻痛苦，讓他的全身肌肉都在痙攣抽搐，心跳如同擂鼓般瘋狂跳動，血液流速也在不斷提升。
「痛！」
「好痛！」
即便商峻山提前說過堪比最可怕的刑罰，葉亭序已經有所心理準備，可當那股痛苦如潮水般洶湧襲來的時候，還是讓他陷入意志瀕臨崩潰，快要昏死過去的局面。
中控光腦上。
葉亭序的各項生理數據在接通電源的那一刻，在不斷發生變化，在雷針裝甲的密切監測下顯現出來。
「隊長，伱當時第一次進行雷針淬體，一共堅持了多久？」莫寶仙緊緊盯著光腦屏幕，低聲問道。
「37秒。」邵應升默然道。
莫寶仙苦笑：「你覺醒的是和雷電相關的基因序列，我當時連15秒都沒到。」
「雷針淬體，會懲罰每一個嘴硬的人。」鄭方形撓了撓頭，「那感覺，實在是太酸爽了。」
「也不知道亭序師弟能撐住多久……」莫寶仙眼眸中有些關切。
商峻山面色平靜，沒有絲毫波動，只是靜靜觀察著數據的變化。
……
「堅持住！」
「別人能做到，我憑什麼不能？」葉亭序死死咬著牙，嘴唇邊都溢出一絲絲鮮血，渾身的青筋鼓起扭曲，煞是駭人。
商峻山沒有提到「雷針淬體」也需要循序漸進，不斷適應，葉亭序自然不知道別人普遍在半分鐘內昏迷過去，只能強自忍耐。
「真正的強者，並非是用自己強大的意志力克制欲望、忍耐痛苦，而是學會享受痛苦。」
商峻山的話尤在耳邊。
「我享受個頭啊！」
葉亭序心底瘋狂謾罵，仿佛想要發泄，這種酸麻而疼痛的感觸，不僅源於身體，也發自心靈，甚至讓人生出自毀的傾向。
「不能放棄！」
「想要在武道上有所成就，就得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若是面對痛苦都要選擇逃避，我這輩子怕是都難逃平庸！」
葉亭序脖頸處青筋乍現，耳邊的電流聲宛如無數老鼠在噬咬，令人心中煩躁。
「嗡！」
一絲絲雷音在他的口鼻間震顫，身體深處都仿佛響起低沉的雷鳴，和電流聲交相輝映。
雷音呼吸！
哪怕這樣的痛苦下，他的意志都快要崩潰，可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還是強行忍耐，運轉起雷音呼吸法。
嗡！
一股顫慄感瞬間席捲全身。
一縷無色無形的蓬勃精氣，被他吸收入體內，身體的每一處細胞都在歡呼雀躍，隨即又釋放出一絲銀白色電弧般的奇異能量。
「刺啦！」
那銀白色電弧發出霹靂雷音，渾身各處部位都隨之共鳴，竟引動那一根根金屬針具，傳遞過來一絲絲電流，被銀白色電弧所吞噬。
在吞噬電流後，銀白色電弧似乎變得更加迅猛，最終洗鍊進全身的骨髓深處。
「這是……」
葉亭序微微一怔，很快瞳孔一縮：「雷音呼吸，竟然真的能夠引動電流的力量，我之前的構想，完全可行！」
【雷音呼吸】中的「雷」，並非是一種寬泛的形容詞，而是真正和雷電的力量，存在著共通之處。
他沒有絲毫猶豫，繼續運轉起雷音呼吸法，身體裡低沉的雷鳴聲，仿佛在開天闢地。
漸漸——
雷針淬體帶來的痛苦，也在減弱、衰退。
這一刻，他的精神力變得更加集中，完全投注在雷音呼吸上，同時產生高度的興奮及充實感，思維都變得更加自信活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