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天縱奇才
祖珽所召開的這次朝議,順利結束。
祖珽笑呵呵的站在上位,魏收,盧思道等人走上前,圍繞在他的身邊。
若是能設立行台,這些老臣無疑是最舒服的。
魏收笑呵呵的站在祖珽身邊,「祖公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妙,太妙了!」
「哈哈哈,邊塞官員們集體上書,那就不是衛將軍逼宮,廟堂也不敢拒絕,而若是要派人來擔任,誰又敢出任呢??」
「除非是將高浟給派過來,不過,若是高浟能來,那我們也認了!高浟來這行台,那兩個尚書台誰真誰假,都不太好說了!」
魏收年紀不小,名聲極大,在衛將軍府里,誰見了都得喊一聲魏公。
他在鄴城得罪了多方勢力,成為白身,來到衛將軍府也沒能重新上任,主要是實在沒有適合他的位置,資歷太大,不能給小官,大官給不起。
要是有個行台,哪怕給他掛個尚書他也認了啊,他只要尚書的名,實權交給左右丞就好,他都不會去染指。
盧思道也是同樣的想法。
祖珽看向了魏收,這人雖然趨炎附勢,但是才能還是有的。
這次改新科,他出力很多。
不過,祖珽還是不忘記提醒他,祖珽緩緩說道:「魏公,此事一成,您就能立刻官復原職,或許往後的成就會比從前更大。」
「不過,您可要記住,當初從鄴城前來武川的眾人,當下也就剩下你們這幾個人,可不敢觸犯律法啊。」
魏收連連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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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珽大笑著離開,盧思道等著他走遠,這才發出了一聲長嘆。
「唉,但願能成吧,雖有俸祿,可沒有官職,就這麼待在這將軍府,又無什麼玩樂。」
他無奈的看向魏收,幽幽的說道:「當初,您就不該勸我的。」
盧思道在劉桃子召開第一次朝議的時候,心裡就已經開始動搖了。
他當時就想要逃離,是魏收推搡了他一次,讓他不敢開口。
熬到了如今,情況卻沒有什麼好轉,各類的禁令對這些名士們也相當的不友好。
當初跟隨前來的許多人,甚至有兩人因為搶民女而被處死了,其餘幾個人,有的跑路後被抓住,有的則因各種小問題被抓,總之,能熬到現在的就剩下他們這幾個人。
盧思道此刻很是後悔,卻又不敢逃離。
看著對方的眼神,魏收很是不悅。
「我還以為你已經明白了,不曾想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莫不是還在怪我嗎?」
魏收冷哼了一聲,「衛將軍遲早要做大事的,便是沒能成就最後一步,這河北之地,也得盡歸其所有.范陽盧,來,你猜你的族人為什麼沒有像其餘大族那般被趕盡殺絕,平攤受罰之後還能活命?」
盧思道一愣,眼神有些錯愕。
「難道你覺得是因為你的宗族的罪證比其他人要少?」
「還是覺得你們做的太好了,衛將軍府查不出來??」
魏收罵道:「不就是因為有伱在衛將軍府,做出了些功勞,故而給你留了些情面,沒有趕盡殺絕嗎?」
「你這廝如今還敢來怪罪我?」
「你若是覺得這般生活無趣,明日就給衛將軍上書,說你病重,無法做事,要回家修養,我倒要看看,范陽盧往後還能變成什麼模樣.」
這一刻,盧思道頓時醒悟了。
他猛地拉住了魏收的手,眼裡滿是感激。
「是我愚蠢!!多謝魏公!多謝魏公!!」
魏收不悅的看著他,當初這傢伙就有退縮的想法,他看在對方文章文書寫的很好,拉了他一把,沒等來感謝也就算了,合著還一直在心裡怪罪自己??
難怪當初能做出泄露機密這樣的事情,被丟出中書台!
盧思道臉色通紅,只是不斷的拜謝。
而在門口,王晞,顯安,元修伯,唐邕等四個人先後走出來。
若是能設行台,這幾個人也屬於是受益方。
可這幾個人卻沒有表露出太明顯的開心來。
元修伯緩緩說道:「祖珽這次召集我們前來,是要讓我們做好與廟堂對抗的準備啊。」
元修伯跟唐邕跟魏收他們不同,他們不是被人趕出去的,是自己決定離開泥潭,真正去做些事情。
他們不能跟魏收他們那般能輕易接受自己立場的變化。
祖珽此番會議,明顯就是要告知大家,接下來就要將廟堂當作敵人了,要跟他們較量了
這幾個人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糾結的。
王晞此刻輕聲說道;「胡長仁這樣的小人把持廟堂,趙郡王這樣的人橫死在外,我倒是覺得,沒有什麼糾結的必要了。」
「胡長仁並非沒有才能,當初孝昭皇帝還在的時候,還覺得可以提拔他。」
「但是這個人毫無道德可言,他當初反對和士開,也只是因為和士開權勢太大,他心裡嫉妒而已,他是個野心勃勃,鼠目寸光之人.」
唐邕很贊同王晞的說法,他說的更加直接。
「廟堂已經無可救藥,上上下下,皆是些無能之輩,皆是些庸碌小人。」
「政令根本無法達到地方,所有一切都只是空談,都只停留在三台之中。」
「均田令推行之後,唯一得到執行的地方竟是鄴城.還是因為彭城王死盯著鄴城,這廟堂,早就成為了鄴城治所,出了鄴城,便什麼都不是。」
「早已名存實亡啦。」
顯安苦笑了起來,「還是唐公敢說啊。」
「我有什麼不敢說的?當初在鄴城的時候,我嘗試了三種辦法都沒能處置掉一批倒賣武庫的奸賊,那時我便知道了。」
「你們罵我是反賊我都認了,廟堂早就不行了,不是在胡長仁時,更早,我想在楊相被殺的時候,就不行了。」
聽到這句話,王晞下意識便反駁:「孝昭皇帝之時,也並非是如此」
唐邕也不與他辯解,「反正當下就是如此,無論是何時開始的,已經不能救了,趕緊上書吧,設立行台,我們也好多做點實事,今年不錯,應當是個豐收之年,明年看看能不能再將其餘幾州也拉進來吧,河北之地,都該歸衛將軍,冀州定州,多好的地方啊,治理的烏煙瘴氣,竟派一些小人去擔任地方長官」
其餘幾個人都不敢開口了。
他們就這麼走出了官署。
而還有一行人,此刻正走向了北台。
崔剛,褚兼得,田子禮等人圍繞在路去病的周圍,也在激烈的談論這件事。
「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崔剛有些擔心,「兄長在外征戰,大事交給祖珽,祖珽可是個急性子,我就怕這些事他沒跟兄長商談,是自己下的決定!」
「現在還不能跟廟堂撕破臉皮,且不說我們的糧食物資大多都靠著婁睿等人,就是我們治下,還有許多宗室啊,若是撕破臉,讓他們如何自處??」
「別的不說,蘭陵王,他這裡該怎麼辦呢?」
路去病輕輕撫摸著下巴,「這是早晚的事情,我們與廟堂,遲早會撕破臉,甚至會有大戰,蘭陵王不可能不知道。」
「若是擔心這些,那大事就沒必要繼續了。」
「若是真的有跟蘭陵王等人戎馬相見的一天,為了大事,也只能去跟他作戰了。」
他抬起頭來,眼神堅決,「天下糜爛到這種地步,衛將軍開創大業,拯救黎民,無論是要與什麼人為敵,無論是誰攔路,都不能退縮,奮戰到底!」
褚兼得長嘆了一聲,「蘭陵王向來很重視大齊,只怕這次,會格外糾結啊,我是真的不願意與他為敵。」
「不只是蘭陵王,朝中還有許多人,包括婁睿在內,若是真的要與廟堂開戰,只怕他們都會挺身而出。」
田子禮開口說道:「可就如路公所說的,如今不能遲疑,哪怕是與所有人為敵,大事都必須要繼續推進,不能遲疑。」
眾人此刻都已經明確了往後的想法。
改朝換代,另立新天。
這一點都不必多說,是大家心裡的共識。
他們既是感到期待,又覺得有些惶恐,這種惶恐並非是對自己的不自信,而是不想經歷一些慘痛的交手。
氣氛變得有些嚴肅,褚兼得開口打斷了這種氛圍,「主公怎麼還不曾回來?莫不是還想要占據靈州?」石崖山城。
劉桃子披著甲冑,站在城樓,看著遠處的周軍。
周人的支援姍姍來遲,他們不願意就這麼放走劉桃子,又不敢進攻,便不斷在周圍來回奔襲,似乎是想要抓住劉桃子的運糧車隊,又像是要給長安的人看看自己是何等的努力。
劉桃子卻沒有太將這些援兵放在心裡。
他們是不敢直接與自己交戰的。
周人如今都在準備著秋後的大戰,永豐被奪了都不敢出擊,何況只是個石崖呢?
他們現在的舉動,更像是做給長安那邊看的。
裝模作樣。
許多將領們站在劉桃子的左右,看著遠處的周軍,其中一些將領都是投降的周人,看到自家軍隊,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
破多羅嚳笑著說道:「兄長,這些人如此晃來晃去,也是噁心,不如讓我出去,打他們一次!」
「沒必要,就讓他們晃吧。」
劉桃子平靜的說道。
「也不知道他們在晃什麼.」
「他們是怕將軍劫糧線」
「什麼?」
破多羅一轉頭,看向了開口的史靜,「你說什麼?」
史靜糾結了下,方才朝著劉桃子一拜,說道:「將軍,各地都在往前線運輸糧食,其中就包括涼甘,而從涼甘到靈州,這途中多是荒漠,沒有戍鎮,因為處於腹地,有外兵保護,故而也沒有設立太多的戒備。」
「周周人這是擔心將軍會襲擊這條路線,甚至領兵襲擊涼,甘,這兩處如今沒有多少守兵,軍隊都被調往了前方,地方兵都去運輸糧草了,一大片的空城,而將軍若是此刻領著精銳騎兵攜帶足夠的糧草出發,則能在涼州各地進出自如,能造成極大的傷亡,最後還能從北邊繞路返回永豐。」
「他們這些人守在這裡,就是怕將軍直接殺向涼甘.」
在這個以騎兵為主的時代,這種輕騎兵長途奔襲的作戰方式也是極為常見的,以騎兵連續攻克幾十座城池,造成巨大傷亡後退出來的人也有。
破多羅聽著史靜的話,眼神也是漸漸變得明亮了起來。
他驚訝的問道:「還有這事??」
便是劉桃子,此刻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史將軍方才你說沿路多荒漠,路途遙遠,騎兵能安然通過嗎?」
史靜擦了擦額頭的汗,「其實,這.不是我的想法。」
「那是誰的想法?」
史靜看向了周圍的幾個將領,「前幾天遇到一個老翁,聽聞是過去參與過戰事的人,跟他交談時,他無意間說起」
「那老翁在何處啊?」
「不知。」
「可惜啊,這老翁定然是隱居的奇人!!」
破多羅感慨道。
劉桃子再次看了眼心虛的史靜,讓諸將領們回去準備離開,卻又叫住了史靜,讓他陪著自己返回官署。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史靜終於忍不住了,趕忙說道:「主公,方才我說了謊話,還請您恕罪。」
「我知道。」
「是你兒子?」
「主公是如何知道的??」
「那日見過你兒子,頗為不凡。」
史靜苦笑了起來,他解釋道:「我這小兒,確實有些小聰明,從小就喜歡談論戰略和軍事,方才人多,我不敢直說.」
「史萬歲,名倒是不錯。」
「他自幼身體不好,就取了這個名,希望他能長命如今倒是結實了。」
劉桃子點點頭,「他還在讀書嗎?」
「已經不讀了,平日裡就在家裡練練刀槍馬術.」
「將他叫過來吧,我想跟他談談軍事。」
史靜大驚,「將軍,我家這小兒,哪裡配與將軍談論軍事,他」
「無礙,只是覺得這孩子有才能,想要考校一二。」
聽到這句話,史靜才安心了些,他急忙派人去自家將那小崽子接去官署。
兩人回到了官署,劉桃子看了會文書,批閱了幾份,史萬歲就被送到了他們的面前。
史萬歲個頭很高,模樣頗為俊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露出虎牙,跟高延宗那樣跋扈的公子還不一樣,看起來就很有禮貌。
「拜見將軍!」
「拜見父親!!」
史萬歲行禮拜見了二人,劉桃子抬頭,審視著這個小傢伙,示意他到一旁坐下來。
史萬歲拜謝之後,這才坐在了一旁,他抬頭看向了自己的父親,朝著他眨了眨眼睛,史景臉色一黑。
「聽你阿爺說,你覺得我們可以襲擊涼甘?」
「將軍有所不知,我阿爺對我向來縱容,允許我隨意談論大事,我也就是信口開河,這行軍打仗的事情,我哪裡能懂呢?」
劉桃子再次點頭,他看向了一旁的史靜,「教的不錯。」
史靜只是尬笑,「讓將軍見笑了.」
劉桃子這才看向了他,「那我也縱容你一次,你說說看,能否襲擊涼甘呢?」
史萬歲清了清嗓子,學著阿爺平日裡的模樣,「將軍,我覺得現在不行。」
「哦?為何啊?」
「我們所能預料到的,隨國公不可能預料不到,說不準他已經開始設伏等著我們了,現在出擊,定然是不會有什麼成效的。」
「哦,那你覺得什麼時候可以出兵呢?」
「晉國公大兵討伐南邊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出兵了。」
「晉國公此番雖然召集了大軍,可他自己擔任統帥,我覺得他必輸無疑,他根本不懂得作戰,也不知道如何用將,他最擅長的是朝政事,可作戰的時候若是用朝政的想法去進行,那一定會慘敗的.不過,他身邊有許多能將,潰敗倒是不至於,只是,晉國公一旦戰敗,隨國公自然就不敢取勝」
「哦?不敢取勝?為何啊?」
史萬歲笑了起來,「將軍何必再問呢?晉國公小肚雞腸,當初我阿爺頂撞了他幾句,就被丟到這小地方來晉國公要敗了,最害怕的就是隨國公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稍稍出擊,多擴大些戰果。」
「你方才說,不能以朝政事來對待軍事,可你現在所說的,不就是以朝政事來對待軍事嗎?」
「將軍,我不懂朝政事,我只是將朝政事看作是軍事的一部分,可以拿來為軍事所用,但是若是以純粹的對待朝政的目光去對待軍事,我覺得必敗無疑。」
劉桃子緩緩看向了一旁的史靜。
「你這個兒子。」
「天縱奇才。」
「若用心教導,大將之資也。」
劉桃子看著史萬歲,問道:「你可願意跟在我身邊?」
史萬歲趕忙起身,「願意!願意!!」
「將軍,我能代替我父親當騎將!!護在您的左右!!」
ps:遂以萬歲為行軍總管,率眾擊之。入自蜻蛉川,經弄凍,次小勃弄、大勃弄,至於南中。賊前後屯據要害,萬歲皆擊破之。行數百里,見諸葛亮紀功碑,銘其背曰:萬歲之後,勝我者過此。萬歲令左右倒其碑而進。渡西二河,入渠濫川,行千餘里,破其三十餘部,虜獲男女二萬餘口。諸夷大懼,遣使請降,獻明珠徑寸。於是勒石頌美隋德。萬歲遣使馳奏,請將入朝,詔許之。
開皇末,突厥達頭可汗犯塞,達頭遣使問曰:隋將為誰?候騎報:史萬歲也。突厥復問曰:得非敦煌戍卒乎?候騎曰:是也。達頭聞之,懼而引去。萬歲馳追百餘里乃及,擊大破之,斬數千級,逐北入磧數百里,虜遁逃而還。———《隋書·史萬歲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