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人，時代變了
小金山。
寒風如刀，捲起千層雪浪。
雪地上的腳印不需片刻就被新雪覆蓋，仿佛能抹去一切生命的痕跡。
周圍瀰漫冰寒氣息。
除去自己的呼吸聲和呼嘯風聲，聽不見任何聲音。
這等死寂孤寒的氛圍，讓前頭的大漢都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這是什麼鬼地方？」
「怎麼一到這處山頭就刮這麼大的風？」
韓雄武伸手擋了擋眼睛，漫天雪花讓他看不清路了。
他不是山民獵戶，的確是第一次進入雪山。
陳麟對他的第一印象其實沒錯，他家以前是做盜搶「生意」的，平素里躲在縣城南邊蘆夢大澤的某個小島上。
既搶船隊又搶漁民，碰上敢反抗的，殺上個把人立威也是常事。
俗稱水賊。
不過這種偏門行當往往不會有好下場。
在某一次父母和大哥外出三天未歸後，他就知道必定是出了意外，趕緊按照父母叮囑帶上全家財物，偷偷划船來到了金澤縣城，一個人慢慢紮下根來……
如今四五年光景過去。
別人只知他是飛熊拳館裡的「韓師弟」。
那個蘆夢大澤水賊之子的身份卻已經無人知曉了。
……
面前的山頭僻靜，天光昏暗，百丈之外就是一片雪霧。
「到這裡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韓雄武定在雪地里，緩緩轉過身來。
正好對上後頭陳麟的眼光。
好似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裡頭。
「前頭就是寒冰洞了，鬼牙豬的窩可能就在裡頭，好漢不進去看看嗎？」
陳麟笑著說道。
不對勁。
韓雄武忽然一陣心悸。
呯呯！
心臟和脈搏開始劇烈跳動，每一下都如鐘響，震盪在自己的耳膜上。
他看著陳麟的神色，隱隱有所感應。
「陳麟，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
他仿佛是在疑惑，但語氣不自覺喝問起來，本能地以嚴厲的態度來掩飾內心不斷升騰的不安。
但接下來聽到的只是一聲嗤笑。
還有陳麟淡淡的語氣和真誠的目光：
「這位好漢，我實在想知道，我跟那個陳向遠是什麼時候結的仇，結的什麼仇？」
狗日的！
這人一直都知道！
只在剎那之間，韓雄武頭皮炸起，知道自己的計劃一早就已經敗露。
難怪陳麟的臉色居然如此怪異！
難怪這人一直走在自己身後！
難怪！
「給我死！」
沒有絲毫猶豫。
韓雄武眼中寒芒閃過，往年在水上的經歷讓他養成了不廢話的習慣。
周身氣血僨張，臂膀甩開宛若大熊。
粗壯的手臂筋肉層層虬起，皮膜骨節接連發出炒豆般的爆響！
他縱掠而起，雖然身軀龐大，卻看不出絲毫遲滯，反而像頭大鷹，轉瞬之間就要拉近兩人的距離。
然後……
「去！」
陳麟在雪中厲聲清喝。
一道赤色靈光自他指間炸開，直直擊中韓雄武的臉面！
「什麼鬼東西！」
還沒來得及疑惑，韓雄武就驟然感到身體像被冰封了一樣。
一股玄異的力量直接鎖住他的全身，哪怕是氣血流動都十分艱難。
「這……」
「砰！」
雪地上一道人影狠狠摔下，拖出長長的雪跡。
身體仿佛變成了木偶，韓雄武僵硬又艱難地抬起頭，努力想要看清前面不遠處的人。
『不是說只是一個會抓蛇的樵夫嗎？』
『這又是什麼手段？』
韓雄武內心惶恐至極。
他嘗試努力掙扎，但無濟於事。
他聽說內城有些入勁武師，能在人體內留下勁力，絞碎心脈，封住穴位……
但也沒聽說過他們能把勁力外放啊！
況且……
況且眼前這個人這麼年輕，還是個樵夫獵戶出身，怎麼可能是入勁武師！
「爺！」
韓雄武想要求饒，但發現自己連一個完整的詞都說不出來。
只能一直「爺爺爺」激動地干吼，盼望著陳麟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
陳麟反而警惕性拉滿，往後退了兩步繼續觀察。
『符咒對於武師的限制果然存在，而且從目前來看，武師沒有反制的手段……』
看著地上韓雄武驚慌的模樣，陳麟默默在心裡補了一句：
『至少尋常的武師沒有。』
剛剛他還真有些緊張，庚金小劍訣都已經捏在手上，隨時準備飛劍殺人了。
沒想到符咒的效果對武師也這麼好。
這還只是一張入門符咒而已。
鍊氣一層都可以畫出來，居然就能輕鬆制住這樣一個習武數年，周身氣血充盈的武師……
毫不誇張地說。
在不使用法術、不使用符咒、不使用法器、不使用陣法等一切修仙技藝的情況下。
一旦被這種武師近身了，區區鍊氣一層的小身板恐怕挨不過兩拳。
真的好嚇人！
但換一個角度。
這些肉體凡胎的武師，其實也頂不住自己的一張符咒。
這讓陳麟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一句話：
「大人，時代變了。」
啥？
另一頭的韓雄武聽清了這句話，卻完全無法理解當中的含義。
我管你叫爺，你管我叫大人？
咱們各論各的？
不過自己到現在都沒死，是不是可以活下來了？
剛剛這人不是還問自己，陳師兄跟他有什麼仇嗎……我還有用的！
希望才在韓雄武心中升起。
突然又是一聲清喝入耳。
「去！」
韓雄武極力睜眼，一道充滿生機的熒熒之光，衝著自己飛來。
咻！
螢光入體。
周身舒泰之感傳來，體內有一道清瑩氣流竄動，身上一些練武形成的暗傷似乎有所好轉。
「這是在幫我療傷？」
韓雄武還沒搞清楚情況。
突然便感到那道體內的氣流找准了方向。
然後，猛入天靈！
霎時間腦袋劇痛無比，好像有人往裡頭塞了石頭，讓他無法呼……
啪！
韓雄武好不容易舉起的一隻手，無力地拍在了雪中。
十餘步外。
陳麟站在雪中，沒有馬上靠近。
剛剛那道螢光名為『止血補創符』。
本是一張用於療傷止血的符咒。
只不過它止血的手段比較粗糙，不是直接讓傷口癒合，而是用靈力把傷口堵住，這樣就不會流血了。
畢竟只是一張入門符咒，不能指望它有太多的神異。
「不過現在看來，這張符咒直接用來堵住血管顯然也是可以的。」
「這樣看起來就像是意外發病了。」
陳麟收回自己的手，一縷只有自己能看見的法力如同絲線，在呼嘯的寒風中飄斷。
剛剛他正是操控著止血補創符，直接堵住了韓雄武的大腦血管。
這種手段哪怕放在任何一個修仙者身上都不可能奏效。
但放在武師身上卻相當於降維打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