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御花園。
三道身影對立而坐,一人著龍袍,威嚴甚重,赫然正是元康帝姬文豪,而其餘二人則是各自官袍各不相同,但無論是誰,都是國公層次的朝廷柱國大臣。
至於他們的身份,沒有任何意外,正是從天淵匆匆趕來的聞太師以及薛大帥。
距離江徹大鬧京城,已經過去兩日時間,在朝廷震怒的情況下,聞太師等人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孤身前來京城。
只留下一位大帥,仍舊在調遣天淵兵馬。
而以武聖的速度,橫跨數州,自然不在話下。
原本姬文豪是準備大肆昭告天下一番的,為聞太師隆重的舉行一次入城大禮,但在知會過聞太師之後,卻被他所拒絕。
說朝廷遭遇此等危機,他早已沒有什麼顏面去大肆張揚。
最後,姬文豪也應允了此事。
畢竟,他的心情著實不好,江徹在京城的所作所為,可謂是讓朝廷丟盡了顏面,而隨著京城之戰的消息傳的越來越廣。
一些輿論,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那些世家官員,不再明目張胆的辱罵江徹是反賊,膽大包天,只是不痛不癢的說幾句罷了,作為皇帝,姬文豪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當初姬家太祖連滅數國,那些原本國都的官員也都是如此。
隱隱已然有了改換門庭的心思。
畢竟就算是江徹做了皇帝,仍然是需要有人做官,鎮壓四方州府的,只要不是觸怒的太狠,一般開國帝王,也不會計較太多。
可若是一直追著罵,到時候顯然會成為典型。
對此,姬文豪無比惱怒。
大周還沒亡呢!
這些官員世家,就有了異心,若是等到江徹兵臨中州,豈不是已然迫不及待的喜迎王師?但那些官員朝臣終究是沒有明面上說什麼。
讓他想找藉口滅族都找不到。
「江徹之禍在老夫,若老夫能早來幾日,絕不會有此禍患。」聞太師聞言面露感嘆,多少有些心中複雜。
他雖然不是開國功臣,卻也是曾經見過姬家太祖的存在,可以說,大周國祚六百餘年,他聞天仲是親身經歷過的。
歷十二位帝王,看遍天下興衰。
結果到了這一代,皇朝卻有了傾覆之危。
如果他之前沒有拒絕皇帝的傳召,早已抵達京城的話,龍脈絕對是不會遺失的,對此,聞天仲是有些自責的。
只是,當時的他也沒有料到,江徹竟然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
天淵和中原,終究還是隔著數十萬裏海域,各種消息都有些遲滯,他只知道江徹扯旗造反,實力很強,可沒想到,江徹的膽子,已然大到了敢深入京城作亂的程度。
若是早知如此,他必然不會糾結太多。
畢竟相比於姬成道的承諾,顯然朝廷對他的恩義更重。
「此乃朕之過也,與太師無關。」
姬成道擺擺手,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依照他的性子,但凡是換了別人,他早就將過錯推到了別人的身上,可問題是,眼前這個人不行,聞天仲乃是當朝太師,與靠山神王平起平坐的朝廷大員。
更是一位頂尖的人仙強者。
同時,還是他如今的巨大依仗。
他拉攏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與對方疏遠?
現在他尚未成聖,朝廷更是遭此劫難,威嚴喪盡,已然有了傾覆之危,他惟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拉攏這些強者。
否則若是再度逼反,那大周就真的沒什麼機會了。
畢竟龍脈被奪,國運無法衍生,他即便是日後成聖,也不可能肆無忌憚的出手,底氣也不再如曾經那般充足。
「陛下準備何時動手?」
聞太師沒有繼續爭辯錯在何人。
對於眼下的局勢而言,沒有任何的作用,他能做的,就是剿滅叛亂,重新拿回龍脈,將如今的亂世徹底掃平。
如此,也算是不負歷代先帝的囑託了。
「太師再稍等幾個時辰,朕已經請了佛門的須彌勒菩薩,那江徹既然想用伽羅菩薩換取先天離火之氣,自然不可能只由太師一人出手。
兩位人仙聯手,徹底掃平越州叛亂。」
姬文豪沉聲道。
但實際上,他卻是覺得僅憑聞太師一人,很難鎮壓江徹,畢竟江徹那脫身的神通實在是非比尋常,連天子劍都奈何不了。
一位人仙出手,非常困難。
「老臣明白了,不過還是要規勸陛下一句,靠山神王在時,對佛門多有打壓,很顯然,大雷音寺並非是表面上那般簡單。
陛下用則用矣,也需謹慎提防。」
聞太師目光凝重的勸誡道。
作為當朝太師,歷代先帝的託孤老臣,他不希望朝廷獨尊什麼佛法,這對於皇權是一種打壓,平衡各大道統,才是帝王應該要做的。
「朕明白,只是.如今的局勢,容不得朕那麼做。」聞太師的憂慮,他又豈會不知?縱然對佛門很有好感,可他仍然有些防備。
只是,現在他能藉助的力量不多,無法再如同曾經那般肆意妄為。
「陛下方才說江徹企圖想換取先天離火之氣?」聞太師思索著方才的話,隱隱間有些不太妙的預感,他的先天庚金之氣已經托天劍山張三交給了江徹。
若是先天離火之氣,也到了江徹手中,豈不是先天五行之氣已然集齊了大半?
現在的江徹都如此難纏,等到他踏入顯聖,恐怕連他都奈何不了對方了。
「此子膽大妄為,趁著朕沒有防備,強行鎮壓了伽羅菩薩.」姬文豪的目光有些冷冽,每每提及江徹,他的情緒便會止不住的發生變化。
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那朝廷寶庫之中的先天厚土之氣可還在?若是此子集齊了先天五行之氣,一旦踏入顯聖,實力必將迎來暴漲。」
聞太師連忙追問道。
他之前之所以十分大氣的將先天庚金之氣交給了江徹,除了是想化解曾經的恩怨外,本身也是抱著江徹不可能集齊先天五行之氣。
畢竟,其中數道先天之氣,都在江湖上絕跡,朝廷更是獨戰先天厚土之前,以江徹的能力,決計是無法得到的。
姬文豪見此,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薛平祖:
「之前薛大帥求取先天之氣,朕已經命人賞賜給了薛大帥。」
「哦?」聞天仲愣了一下,目光轉向一旁的薛平祖問道:
「先天厚土之氣在你手中?」
聽著二人忽然談及自己,薛平祖眉頭下意識的輕佻了一下,旋即認真的點了點頭:
「本帥積累上百年時間,已然有了突破之兆,這才向陛下求取了先天厚土之氣,現在,此物已然被薛某在東海煉化。」
薛平祖此刻看似沉穩,實則心中慌的一批。
因為,他在抵達東海之際,已然得到了真相。
皇后薛白嫀,與江徹牽扯甚深,現如今,已然將先天厚土之氣交給了對方,當初得知此事的第一反應,薛平祖就知道要完。
身為皇后勾結外臣,這可是滅族的死罪。
當時的他怒不可遏,狠狠的訓斥了薛白嫀,可事已至此,他又不可能將其捅破,只能暗自吃下這個啞巴虧,甚至還要幫江徹遮掩。
心中滋味,一時之間只有自己明白。
畢竟,之前最堅定相助朝廷的,就是他,結果,其他人沒什麼問題,他倒是率先勾結了反賊,一旦消息敗露。
薛家必遭滅族。
「之前在天淵的時候為何不說?老夫的那一道先天庚金之氣,也可予你。」如果是外人想要換取先天庚金之氣,聞天仲自然不許。
可如果是薛平祖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畢竟對方乃是鎮守天淵的老臣,忠心無需懷疑,若是能夠踏入顯聖,天淵城的實力,也能迎來一次巨大的躍遷。
「勞煩太師費心了,不過薛某突破之下有所不同,無需集齊所有的先天五行之氣,只需尋找到其中一兩道便可。」
薛平祖繼續道。
心中卻是祈禱這個話題趕緊過去。
「那就好。」
聞太師微微頷首。
心下雖然方才也閃過些許其他念頭,可隨後便消失無蹤了,畢竟薛家乃是皇親國戚,薛白嫀更是當朝皇后。
可以說,薛家與姬家綁定在了一起,絕不可能背叛。
「既然薛大帥即將突破,此番前往越州,還是算了,朕準備將京城的禁軍,還有日後從天淵調來的兵馬,全部交由薛大帥來執掌。
屆時,以薛大帥和聞太師再加上那位尚未抵達的陳大帥,兵分三路,席捲中原各州。」
姬文豪對於薛平祖也是無比的信任,甚至不比對聞天仲要低,畢竟薛家是外戚,而聞太師之前卻拒絕了他的徵召。
此事在他心中,始終是根刺。
「多謝陛下,臣一定盡心盡力。」
薛平祖抱拳一禮,心下卻很是複雜。
姬文豪滿意的點了點頭,旋即又看向聞太師道:
「太師,朕還有一事要提醒你。」
「陛下直言。」
「玄天無極宮恐怕已經投靠了江徹,那位太上長老風無極,應對也會站在江徹一方,是以朕想要請巫神殿的那位人仙出手。
徹底覆滅江徹。」
姬文豪沉聲道。
從之前邀月的言論中,不難推斷出玄天無極宮已經押注了江徹,他必須要做好應對。
「玄天無極宮」聞太師皺了皺眉頭,心下不由暗嘆江徹已經成了氣候,連道門魁首都開始押注,與曾經的大周崛起之時,何其相似?
只是與外族聯手,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陛下準備用什麼打動巫神殿?」
「越州,朕寧願割讓越州給巫神殿,也不願讓江徹那亂臣賊子占據。」姬文豪咬著牙道,顯然對於江徹的恨意,已經達到了一定程度。
聞太師臉色微變,當即厲聲道:
「陛下真是糊塗,越州乃是我中原之土,朝廷當年好不容易攻滅古越國,豈能將祖宗之土讓與外族?老夫絕不允許此等之事發生。」
「太師.」
姬文豪皺起眉頭。
「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老臣絕不允許我中原之土割讓外族,陛下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心思吧。」更狠的話聞太師沒有說出來。
可他的語氣卻異常的堅定。
姬文豪的臉色當即也變得有些難看。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和那江徹究竟發生了什麼?」
皇子府內,薛平祖眼看皇帝與聞太師發生了爭執,當即便起身告退,而他告退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上了薛白嫀問詢真相。
對方縱然是皇后,可也是他們薛家人,身為老祖,他還不至於事事聽命於皇后。
而今日之事,更是將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不得到一個準確的回答,他是不會罷休的。
「啟稟老祖,本宮.本宮已經是江徹的人了。」薛白嫀輕嘆了一口氣,直接將事情道明,畢竟這種事是解釋不清楚的。
薛平祖也不會相信,倒不如直接開門見山。
「你你.真是糊塗啊!」
薛平祖臉色大變。
縱然他之前已然有了這種懷疑,可當薛白嫀親口說出之後,還是讓他一時接受不了。
皇后偷人?
偷的還是朝廷死敵。
這是真不怕薛家九族死不完啊!
如果薛白嫀不是皇后,他真是恨不得將其一掌拍死。
「老祖恕罪。」
「你可知此事的嚴重性?這是將薛家逼入死路啊。」薛平祖臉色鐵青。
「本宮既然做了便不後悔,江徹才是本宮所愛之人,至於那姬文豪他不配,老祖若是震怒,儘管將本宮交給姬文豪就是了。」
薛白嫀一臉決然,仿若是做好了隕落的準備。
薛平祖死死的盯著薛白嫀,沉默了良久方才長嘆一聲:
「造孽啊.」
薛白嫀睜開雙眸,見老祖果然如江徹所言一般反應,當即心中一動勸誡道:
「老祖,朝廷已經是窮途末路,有了亡國之象,薛家綁定的太深,日後必遭反噬,倒不如趁機找好下家,本宮日後雖然做不了江徹的正妃。
可偏妃,還是有一席之地的,而一旦江徹奪位成功,開國稱帝,那薛家到時候依然還是外戚,不會受到什麼牽連。」
聽著薛白嫀的詭辯,一時之間,薛平祖竟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心下更是懷疑江徹給薛白嫀究竟灌了什麼迷魂湯,好好的皇后不去當,去爭什麼妃子,簡直就是本末倒置,愚蠢!
可還是正如薛白嫀所說的那般。
事已至此,薛白嫀已經將先天厚土之氣給了江徹,他也在姬文豪的面前進行了遮掩,在事實上,已經背叛了朝廷。
說再多的忠誠,也都是無用的。
「希望你日後,不要後悔今日的選擇。」
薛平祖沉默良久,站起身走出大堂,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薛白嫀立於原地,目光堅定:
「本宮既然做了,就絕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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