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江徹多少有些驚疑,方才他幾乎就要立刻調動界域之門脫身了,結果,忽然間,那股氣機便消失無蹤了。
回想著方才令他都如墮冰寒的鋒鋩之氣。
再回想著曾經青天教教主斷雲天所說過的話,僅僅只是剎那間,江徹腦海中便隱隱間浮現出了一個極有可能的念頭。
天子劍!
絕對是靠山神王曾經所調動的那柄天子劍。
他曾親眼目的靠山神王持此劍,斬殺外域妖聖,堪稱是人間第一殺伐之器。
這柄天子劍,曾經被懸於大雷音寺之前,現在則是落到了姬文豪的手中,他倒是沒想到,姬文豪竟然會將此物暗藏於京城虛空之上。
這是在警惕著什麼?
還有一件事。
既然天子劍察覺到了他的氣息,為何又突然消失?
這是姬文豪刻意為之,還是說,天子劍有靈?
江徹苦思冥想,但無論如何也很難想清楚,他甚至有一股衝動,想去虛空之上,親眼見識一下天子劍,調查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想著自己眼下的處境,江徹最終還是作罷。
他目前最為緊要的是拿到祭品,而不是暴露身份,否則一旦被察覺到,他就只能調動界域之門,逃回小世界了。
人流中。
江徹的駐足,多少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思索片刻,江徹再度嘗試了踏入京城之門,而這一次,沒有任何悸動。
他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人流之中。
大周皇宮。
一座數十丈高的觀星樓上。
一襲白色長袍的姬文豪盤膝而坐,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道韻,似乎在進行修行,而在其周圍,國運則是顯化於形。
顯得頗為神異。
他要入聖,首先要做的,就是想辦法繞開那些國運,那是護體之氣,可也是桎梏之氣,而他所選擇的辦法,乃是得自他多年來苦心鑽研的一眾邪道秘法。
這秘法,會有大量百姓傷亡,堪稱是慘絕人寰也不為過。
當初姬成道在的時候,他不敢這麼做,所以一直苦求國師邀月,想要藉助對方的力量,奈何對方一去不回,斷了他的念想。
而在當今的混亂局勢之下,他除了這麼做,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也正因此,當初的李承忠在接到他的旨意後,才會那麼震驚。
「嗯?」
忽的。
盤膝而坐,閉目吐息的姬文豪驟然間睜開了雙目,接著,迅速抬起頭,望向虛空,眉宇之間微蹙,似乎是有著什麼驚疑。
就在剛剛,他感受到了天子劍的顫動。
仿若是被什麼東西所驚動了一般似得,只是,那一股顫動來的快,去的也快,此刻赫然間再度恢復如初,如果不是他煉化了天子劍。
甚至都很難察覺到這股異樣。
天子劍懸於京城之上,算是如今姬文豪最大的保障,他很清楚,能夠鎮得住佛門兩位人仙不敢妄動的天子劍,一定非常可怕。
否則,絕對不會讓伽羅幻世音菩薩專程走一趟。
也正因此。
他才會繼續以國運蘊養,將其置於京城之上。
如今的局勢,混亂不堪。
說一句天下大亂,絲毫不為過。
再加上靠山神王姬成道隕落,天淵城聞太師在外坐鎮,整個朝廷乃至整個姬家皇族之內,其實都找不出任何一位人仙強者。
姬姓皇族最強之人,其實就是靠山神王姬成道。
除此之外,便是姬姓皇族的那位老宗正,但對方不到大周王朝面臨滅亡之危的時候,基本上不會現身,其實力,也就是顯聖巔峰而已。
對方甚至可以不聽他這個皇帝的詔令,根本無法命令。
一旦有人鋌而走險,譬如青天教主殺入京城的話,他是決計防不住的。
除此外,他早先還在防備著佛門對他不利,畢竟如今的事實就是皇權衰落,佛門大興,萬一佛門有什么小心思,也是他難以承受之痛。
還好,直到現在,佛門表現的還算是安穩。
思索片刻,姬文豪覺得無風不起浪,天子劍無緣無故的顫動,必有緣由,當即沉聲道:
「李承忠。」
「奴婢在。」
「下令繡衣衛還有黑衙,全城戒備,搜尋可疑之人,尤其是皇城,不可掉以輕心,不過,不可大動干戈,外松內緊即可。」
「是,奴婢遵命。」
李承忠低著頭回應。
皇子府內。
靈魚池旁。
一位美婦人靜坐其中。其眼神溫柔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更顯得她那雙明亮的眼睛迷人而嫵媚。眉宇間流露著淡淡的憂傷,仿佛有著說不出的心事。
臉龐精緻而嬌嫩,白皙的肌膚如凝脂一般,散發出迷人的光澤。
美婦人穿著一身華麗的絲綢衣裳,衣擺輕輕拂過水麵,如同水中遊動的錦鯉。手中的團扇輕輕搖晃,遮住了半邊臉龐,更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周圍是茂密的竹林,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魚池中,幾尾金色的鯉魚游來游去,偶爾躍出水面,濺起陣陣水花
美婦靜靜地坐在那裡,仿佛與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讓人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眼神中偶爾透出一絲期待,仿佛在等待著什麼人。
但很快,便被無奈所遮蔽。
美婦不是別人,赫然正是大周皇朝第十二代純明皇后,薛白嫀。
自從江徹隕落的消息傳出之後,她也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一股難過,幾乎深鎖宮中,讓很多人都忘卻了她的存在。
而皇帝由於各種緣由,更是沒有理會過她。
讓她對未來失去了許多希望。
心中甚至曾經想過,如果江徹沒有來過就好了,不然,她也不至於腦海中時不時的閃過其霸道的身影。
原本,薛白嫀以為,這麼或許就要繼續過一輩子,但沒過多久,一則消息的出現,讓她重新生出了一股希望。
那則消息,自然就是江徹還活著,且踏入了聖境,在南方大殺四方。
甚至讓皇帝,都選擇了拉攏。
她本以為江徹會回來,成為她和姬長盛的依仗,為此,她那幾日的心情十分高興,甚至還偷偷的準備了幾件十分特別的小衣裳。
就是為了等到江徹回到京城後,給他一個小驚喜。
結果,讓她失望的是。
江徹不僅拒絕了皇帝的招攬,還殺了坐鎮越州的楊公嗣,並且直接舉起反旗,自稱武王,甚至還準備北伐朝廷。
這樣的消息一出,江徹立刻就被打為了叛逆。
引得皇帝十分震怒。
而她和姬長盛,因為之前與江徹的友善關係,地位更是急轉直下,最後實在是承受不了皇宮內的壓抑氣氛,選擇了來皇子府靜養。
但即便是靜養,她也是有苦難言。
她苦悶的,倒不是江徹造反,而是她們母子兩個怎麼辦,看江徹的那情況,顯然是早就將她拋在了腦後,對她完全沒有任何眷戀。
至於江徹殺了誰,做了什麼,其實她並不在意。
只是一想到日後將要枯死在宮中,心裡便是一陣一陣的喘不過氣。
人最大的絕望,莫過於有了希望之後,再將希望奪走,現如今,薛白嫀所面對的就是這麼一種情況。
隨著江徹被人人喊打,原本支持姬長盛的那些勢力,如今大都選擇了劃清界限,現在,整個京城之內,最有威嚴的,是二皇子姬長治。
原因無他,只因現在佛門勢大。
誰都明白,如果以現在的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姬長治登基上位的可能性最大,至於其他皇子,可能最好的結局就是富貴半生。
當然,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好,經歷了那麼多,薛白嫀其實功利之心已經減少了很多,她唯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她們母子遭受到迫害。
薛家的根基在天淵,幾乎幫不上她,一旦真的遇到什麼危險,她就只能聽天由命。
此刻的她,甚至十分的希望,江徹有朝一日能夠打入京城,給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然後,像是枝蔓一樣,繼續纏繞在江徹的身上。
可他也知道,這個希望非常的渺小。
她只是一個與江徹做過交易的女人,甚至那個過程還不是多麼的美好,她始終覺得,江徹只是將她當成了一個提供性質的玩物。
根本不會在她的身上,花費多少心思。
薛白嫀忽然自嘲一笑。
她這一輩子,真是失敗。
嫁了個無情無義的皇帝,只是將她當做是吉祥物,私下裡找了個男人,也是將她當做隨手可棄的一顆棋子。
「母后,天涼了,您不要一直在外面待著。」
身後,傳來姬長盛的關切聲音。
隨著姬長治的聲勢越來越大,姬長盛也從最初的患得患失,成為了現在的躺平心態,反正一切都沒希望了,還是老老實實的活著吧。
而為了以後的安危,他還主動的向那位二哥低了頭。
對方為了彰顯自己的恩德,對他自然是一副友愛有加的模樣,說實話,那時候姬長盛自己是感覺挺難受的。
可這又能怪得了誰?
只能怪自己時運不濟罷了。
「你要出去?」
薛白嫀回過頭,看了一眼姬長盛問道。
「我那位二哥要去城外的小雷音寺為各地受災的百姓祈福,可能是覺得這麼做沒有用處,為了怕日後有人說三道四。
所以請我們所有的皇子皇女一起去。」
姬長盛老老實實的回答。
「去吧,再坐一會兒,母后就去歇息。」薛白嫀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隨手將手中的魚食兒撒進了池塘。
「兒臣告退。」
臥房內。
古樸典雅,書香環繞。
薛白嫀坐在床頭,從暗格之中拿出了一卷畫像,將其緩緩展開,露出了一道身影,身姿挺拔,眼神中透著一股威嚴。
站在那裡,只能用一個詞去形容,丰神俊逸。
早年的江徹其實相貌不算出眾,可隨著他修行的一次次蛻變,也愈發的趨於完美,加上薛白嫀的美化,顯得猶如畫中神邸。
畫像中的男子,手中拿著一根紅色鞭子,似乎透過畫像在直直的盯著她,讓她一時之間,都有些痴了,看了不知多久。
薛白嫀狠了狠心,用火燭將畫像開始點燃。
這不是她真的斷情絕欲,而是害怕畫像被發現,甚至於,都不敢將其帶在身上,只能小心翼翼的藏在皇子府內。
畢竟,這畫像一旦被人發現,那她們的母子的下場,也就徹底迎來了絕望。
她毫不懷疑,憑著如今皇帝對江徹的憤恨,若是知道此事,一定會暴怒不已,甚至不顧一切的處置她。
是以。
薛白嫀覺得,還是將其烙印在自己腦海中最為穩妥。
甚至還覺得,日後或許會用時間,來將對於江徹的那些依賴沖淡,最後.則是徹底埋葬,曾經的那一段孽緣。
將畫像燃燼的灰燼處理妥當,薛白嫀轉過身,開始鋪床,想要趁著午時小憩片刻,不過,也就在她轉身鋪床之際。
周圍的虛空,陡然間泛起了一絲漣漪。
一道身著黑色錦繡蟒袍的身影緩緩浮現,一隻白皙有力的大手,逐步落在了薛白嫀彎腰撅起的大月亮上面,輕輕一捏。
瞬間。
薛白嫀猛然被嚇了一跳,心跳都慢了半拍,甚至想要下意識的大呼一聲,不過還沒有等她開口,又一隻手,便隨之捂住了她的紅唇。
薛白嫀瞳孔緊縮,眼中滿是驚恐和驚怒。
何方賊子,竟敢如此大膽!
皇后的屁股也敢摸?
找死不成?!
不過,也就在她即將動用一些護身手段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娘娘別回頭我是陛下。」
「嗯?」
突然響徹的聲音,讓薛白嫀驚愕在了當場,甚至忘卻了反抗,因為她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讓她這一段時日都魂牽夢繞的聲音。
江徹。
是江徹!
她連忙轉過頭,果然,看到了一張十分熟悉的臉,讓她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不過臉上的神情卻刻意有些發冷。
等到江徹捂嘴的手拿開之後,她凝聲質問道:
「大膽賊子,你可知本宮乃是什麼人?」
「知道,皇后娘娘嘛.」
「知道你還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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