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慌張,屠夫忙道:「多謝天帝記得,我等僥倖存活至今,實屬命大。」
「你等未來該大放光彩,如今修為如何了。」
「慚愧,僅有淡淡一縷帝光,距離如何突破不得而知,還請天帝指點。」
金髮女道:「僅有真仙……」
羅天稍加思索,道:「你多年在界海縱橫,自身殺戮沖天,如何看待此?」
屠夫嘆道:「一路殺來,我蕭風造孽無數,深感己身之罪,外人見我殺戮狂暴,但沒人知道我平靜下來時內心之痛苦,我有時候甚至在想不殺了,不修煉了,就這樣算了吧,但是我算了,黑暗會放過我嗎?我有得選嗎?或許沒有,我只有拿起屠刀一直殺下去,可是越殺我越痛苦!」
外人眼裡,他是一個屠戮一切的殺手屠夫。
可是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照樣陷入了迷茫和痛苦中。
羅天道:「以殺證道,殺戮過多,誕生心魔,這並不代表要你放棄,而是要淨化心魔,重正己身之心。殺,沒錯,天下多的是需殺之人,多的是顛倒黑白之人,惡與好之間並沒有太多的界限,關鍵在於如何定義。你足夠強大的時候,你說他是惡他便是惡,你說他好便是好,你所殺之人,全為惡,錯的不是你,而是你實力不夠,實力不夠,不足以定義什麼是好壞。你要做的,就是不斷強大,強大到定義好壞。是好是壞,當在你一念間。」
「原來如此……」屠夫眼中精芒閃過,錯的不是我,是我的實力還不足?當我所殺之人全是該死之人!那此心魔便是邪魔外道!亂我道心!該除!
但……不,不是吧?
真的是那樣嗎?
屠夫又迷茫了,腦中轉不過彎來了。
感覺羅天說的好像是對的,好像又不是對的,天底下的事情,是那樣的嗎?
這在修行界似乎不是那樣?
羅天捕捉到了屠夫的表情變化,知道剛開始的時候他被自己說動了,心魔開始祛除。
但是很快就迷惘了,不相信。
殺戮是沒錯的,秩序和權利都建立在暴力之上,有了摧毀一切的暴力,就有定義一切的能力。
只是屠夫一直以來專行殺戮,有什麼困難都殺過去。
在殺戮一道上精純至極,被人冠以屠夫之名也名不虛傳。
屠殺,是對這個人精準的定義。
但是過於以來殺戮的手段,會形成路徑依賴,什麼事都用暴力解決,同時還會誕生心魔,在技巧和思考上也就難免鬆懈了些,遇到用腦子的事情就轉不過彎來。
就如現在。
心魔無形,還在自己身上,怎麼殺?殺了自己?走火入魔到了極致確實會。
誕生了心魔,腦子又不好使,境界就停滯不前了。
下一步就是做火入魔,但能提前開導就沒問題。
「眼見為實,跟我去一趟,見證見證吧。」
「是。」
羅天邁步而去,金髮女和屠夫跟在後面。
兩人在羅天帶領下離開了仙域,去到了下界。
下界很大,王朝古國無數。
仙王一念之間就可以洞悉所有。
羅天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個王朝。
此刻,是王朝末年,律法嚴苛,土地兼併,賦稅極重,民不聊生,食不果腹,官吏卻吃得滿嘴流油。
他們不體諒下人的難處,只知道不斷的施加壓力,把人當狗,哪怕逼死人也不在乎。
極重的壓力,終於讓人受不了了。
有一個乞丐將自己的碗摔在地上,碎成數塊,怒吼道:「再不造反!老子就要餓死了!反他娘的!咱們一起干吧!」
支持他的不多,只有他的髮小,他的好友,他妻子的娘家人,寥寥十來人。
大部分人看了一眼就唉聲嘆氣。
儘管只有一部分人,他們還是幹了。
他們跟隨著一名官吏回家,將這名官吏殺了,搶走他的衣服,有人穿著他的衣服帶著眾人混入官府,找到存放兵刃的地方,拿著兵刃,將這個官府的士兵殺完了,將縣太爺的腦袋掛在縣衙門口,將官府封存的糧食開放給窮人,成為這個縣城的掌權者。
可以吃飽了。
如此,有人願意跟他幹了。
他從一個縣城開始,打下旁邊多個縣城,打下一個州,打下一個省,從南打到北方,最終推翻了整個王朝,建立了自己的國家,國號:洪。
他便是洪帝。
洪帝從微末崛起,深知百姓疾苦,登基之後做了很多有益百姓的事,嚴管官吏,自身也勤儉愛民,修繕水利,造福百姓,無愧為一個好皇帝。
然而他的想法並不能完全的貫徹下去,中層執行命令的許多大家族經歷了諸多朝代,根深蒂固,王朝更迭而我長存,對皇帝的命令選擇性執行,陽奉陰違,照樣欺壓百姓。
洪帝暮年,令翰林院學士入堂記言。
要寫一本書告誡後人。
洪帝回憶自己一生感慨頗多。
「昔者朕被妖人(紅巾軍)逼起山野!」(當年我造反是被紅巾軍逼的!)
「朕本淮右布衣,暴兵(紅巾軍)忽至,誤入其中!」(當年我不小心加入紅巾軍!)
「元綱不振乎彼世祖之法,豪傑(起義領袖)何有乎仁良!」(造反的有什麼好東西?)
「寧飢亡,勿反!」(哪怕餓死你們也別造反!)
翰林院學士面無表情的記錄。
屠夫發現不對了,忙道:「不是啊,他當初造反是他自己要造反的,不是被逼和不小心的!他明明就是餓的不行才造反,為什麼要讓別人餓死也別造反?這自相矛盾了!他不是要做一個好皇帝嗎?言行不一,算什麼好皇帝?」
屠夫猶記得當初那個即將被餓死的乞丐喊出不造反就餓死的口號。
而今,當初正義的乞丐,卻變成了他要推翻的惡人?
他不應該讓眾人時刻監督鞭策自己嗎!
「這就對了,這就是我想對你說的,屠龍的勇者終成惡龍,黑白之間的界限並不是那麼明顯,黑白對錯,在於地位最高實力最強的人是如何定義的。他是皇帝,是這個朝代地位最高的人,他想怎麼做就做做,改個定義不奇怪。」羅天道,「你的殺戮沒錯,錯的是你不能殺盡一切。何止於此,大家都是這樣玩的,走。這也不怪你,人類帝皇的實力不強,就需要鑽研思想計謀,靠規矩去約束別人,在別人的思想中設下忠心烙印,控制大部分的人。」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三哥的種姓王朝,否則羅天就可以帶屠夫去看看那裡的人究竟是如何被控制。
若論思想控制,種姓制度那是真正的巔峰,一出生不用官方出手,孩子的父母就自發給他灌輸階級思想。
哪怕是當權者在1947廢除了,他們底層還是深信階級不可跨越,出生是首陀羅,一輩子就是首陀羅,甘願做牛做馬,簡直走火入魔。
「是嗎……」屠夫眼中迷茫依舊,但是減淡了一些。
只是一個,還不足以讓他接受這種運行規則。
羅天又帶著屠夫去看了別人。
下界很大,什麼都有。
有的人殺兄囚父登基上位,告誡後人這是錯的,不許學,結果兩個兒子充耳不聞,有樣學樣,一死一殘。
有的人指鹿為馬,有人站出來說那不是馬,是鹿,然後他被當場砍了,之後所有人都說那是馬。
有的人說著不想當皇帝,可是手下人把那件黃色衣服蓋身上時他忍不住了,上位之後他立馬實行削弱武將的政策,堅決杜絕當初像自己一樣的事情再次出現。
帶了屠夫又看了三個之後,羅天停下來問:「如何呢。」
「我明白了,大家都是這樣玩的,沒有人可以例外!黑白對錯不在於是不是真那樣,而是取決於我自己認為如何,我認為它是,它就是,誰說不是,我滅了他!」
至此,屠夫內心豁然開朗,心魔消失,迷茫盡去。
自己應當困於不能取得定義權,而不是這件事究竟是對還是錯。
哪有那麼多對錯,誰拳頭大誰對!
殺戮無罪!
錯的是自己菜!
羅天道:「界海那裡有諸多黑暗生靈,是你最好的成長之地在那裡,你修煉的殺戮之道最為純淨,在那裡,你才是真正的屠夫。」
其實自己也沒有幫忙什麼,只是讓屠夫修出濃郁帝光的速度快了,沒有這些,他也會修出濃郁帝光。
這樣也好,己方強者越多,應對未來的把握越大。
「我明白了!多謝天帝!告辭!」屠殺躊躇滿滿,沖向界海!
金髮女低頭,懇切道:「天帝,我請求作為您的侍女,侍奉著您,聽您的命令,請准許。」
「嗯,回帝宮吧。」
現在的天地沒有之前大,人數較少,帝宮需要的人不如之前多,但也是要的,林語自然可以成為其中之一。
帝宮前,栽種著幾棵高大的仙梧樹,陽光灑落,微風拂過,牆壁上樹影婆娑,樹下人臉色警惕。
小重面色不善盯著金髮女:「你是何人?不跟著那個殺胚走?」
她以為金髮女和屠夫是在一起的一對。
現在殺胚沒了,她還在這裡做什麼?
林語笑了笑:「你好,我現在是天帝的侍女,蕭風已經去界海了。」
重瞳女很謹慎:「為什麼你不跟去?」
林語含情脈脈的看著羅天離去的背影,溫和地道:「他不需要我,我覺得我更適合作為天帝的侍女。」
凡女,皆慕強,仙人也不例外。
林語自小和蕭風一起長大,自認為自己相比起他差的不過是時間和經歷,假以時日,多半能趕上,因此也就不認為蕭風比自己強多少。
而帝不一樣,這是自己和蕭風祖父都要仰望的人。
重瞳女兩隻重瞳都瞪圓了:「什麼?不!你不適合!」
「不,我適合,當年我還小的時候我就對天帝心懷敬仰了,夢想就是為天帝端茶倒水。」
「你已經是那殺胚的人了!」
「我不是,他眼裡心裡都沒我,我也沒他。」
「你和他待了那麼多年!你不乾淨了!」
「我沒有!」
兩女固執己見。
羅天沒興趣搭理她們,直接走了。
……
仙域外,人影寥落,需要遷移的人幾乎已經遷移完畢。
忽然一個身穿農家服飾的女子前來。
守門真仙呵斥道:「前方止步!來者何人!」
「我……我叫葉青,有事求見天帝!還請通融!」
「天帝是什麼人都能見的嗎?你走吧!」
「那……這個可以嗎?」一縷淡淡的帝光在她身上湧現。
「什麼?又是帝光?」守門真仙人麻了,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在此見過兩位帝光仙王。
他不敢怠慢,忙讓開:「請請請!」
帝宮中。
「葬主之女葉青,見過天帝。」
「是嗎……」
帝座之上,羅天目光悵然,養雞的原來是葬主的女兒,叫做葉青。
「你來此做什麼?」
「葉青來此,請求天帝救我父親!我父親他被黑暗控制是逼於無奈的!他並不想如此!」
羅天沉默了一會,道:「我沒有救他的必要和想法,他自求多福吧。如今的他已經被黑暗控制,救下的概率也不大。」
若不是養雞的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羅天此刻就要將她殺了。
葬主原本就是一個出身普通的人,修出濃郁帝光已經是極限,到准仙帝境界幾乎不可能。
帶他去上蒼?
算了。
沒有利用和拯救的價值。
為了夜長夢多,又或者黑暗四帝在葬主身上留下什麼後手之類的,還是殺了。
並且得是挫骨揚灰那種。
他是死人復活,而且還是死人的首領,天知道會留下什麼手段諸如詐死之類的,屍骨無存才能令人放心。
葉青臉色失落:「就沒有辦法嗎?」
羅天很冷淡:「沒有。」
「那……葉青告退……」她嘆息一聲,不敢多言,否則今日還不一定能走出這帝宮。
……
羅天開始整理以身為種之法。
從下往上看,難如登天。
從帝光仙王境界往下看,很快就洞悉了以身為種之法的全部。
這是一個修煉人體經竅的法門,需要對人體有高深的了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