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災劫瀰漫。
渾沌之氣籠罩四方,遮蔽神識五感。
多寶好似身處一方即將走向消亡的世界之中。
日月無光,群星寂滅,天地間五行之力不斷衰頹,陰陽逆轉,水火肆虐,消亡終結之意瀰漫開來,逐漸將多寶籠罩。
多寶心中凜然,一樣樣法寶顯化身側。
身穿朱紅蓮衣服,腰佩血衣雲蝠佩,手托天光白玉瓶,頭頂炎火流光鏡。
腰間別著碎山開天尺,流影燦金劍與烏光碎魂錐在兩側沉浮自旋,一道道法寶的靈光灼灼其華,頗為耀目。
江生定睛一看,這多寶身上各類法寶加起來竟然也有六七件,不愧是自號多寶,以他一己之力能有這麼多法寶在身,值得誇耀了。
江生身上法寶多,那全是星辰聖宗的各位道友鼎力相助,比不得多寶自己辛苦祭煉。
只是江生很好奇,在自己這劍陣里走過一遭,多寶身上這些法寶還能剩下幾件?
此時多寶警惕的打量著四周,雖然看不見四劍蹤影,但那如附骨之疽的災劫之意卻是無時無刻不在驚醒他,死劫距離他並不遙遠。
「道友小心了,擋不住貧道的劍,可是要身死道消的。」
江生說著勾動手指,東方天青靈劍抬起劍身,須臾間青劍化作一道驚鴻斬出。
青劍乃是風之劍,災劫之中,屬於三災之風災,誅人之神魂。
多寶忽得感覺一陣冰寒,抬眼望去,赫然是一道煌煌青虹自天外斬來。
青光匹練裹挾末劫之意當頭斬來,多寶毫不猶豫祭起烏光碎魂錐來。
這烏光碎魂錐亦可污人法器,損人神魂,作為旁門手段來說極其好用。
只見烏光碎魂錐與青虹撞在一處,但聽一聲法寶哀鳴,烏光碎魂錐的錐體瞬間滿是裂隙,靈性大損。
多寶雖然有些心疼,但能攔住江生這一劍也算是值了。
畢竟以多寶從東海龍宮得到的消息來看,江生這一套劍陣施展開來,就沒有一個法相真人能撐過四劍的。
本以為烏光碎魂錐已經替自己擋下了這一劍,卻不曾想瞬息間烏光碎魂錐直接崩裂開來,化作四分五裂的碎片。
烏光碎魂錐竟是直接被江生這一劍給斬碎了!
不等多寶驚愕,就見那青虹來勢洶洶,裹挾著無盡災劫之力當頭斬來!
咔噠一聲,血衣雲蝠佩化作一隻巨大的雲蝠擋在多寶身前替他攔住了這一道劍光。
須臾間劍光迸發,縱橫交錯的劍氣通天徹地,裹挾末劫之意好似要斬碎這方世界,讓其迎來終結。
多寶當即施展神通化作一方金光玉罩護住周身,同時祭起炎火流光鏡來。
炎火流光鏡中射出一道通天火柱與劍光碰撞消弭。
然而不等多寶鬆一口氣,眨眼間又是一道劍光斬來!
紫電叱吒,雷音滾滾,靛紫之雷劍好似破開混沌之天光,裹挾無盡威勢斬來,一劍之下好似要斬碎多寶的身軀,破滅其神魂。
多寶心中大駭當即祭起炎火流光鏡罩去同時又祭起天光白玉瓶傾瀉出無量天光。
然而在那一道蘊含無盡毀滅之息的紫色電光之前,通天火柱化作紛飛之流炎,無量天光須臾間破碎成斑駁光影。
好似任何事物都攔不住這一道極盡毀滅殺伐之意的紫色電光。
多寶眼看自己死劫將至,已然要施展手段和江生決死一搏,然而就是此時,那一道紫色電光卻是從多寶頭頂擦著過去,消失在混沌黑暗之中。
多寶愣了愣,望向那紫電消失之處,忍不住問道:「靈淵,你什麼意思?」
江生拂袖間,混沌之氣與末劫之息盡數消散,四道流光斂入袖中。
那一方極盡殺伐凶戾的劍陣,赫然已經被江生收回。
「道友可承認,逃不脫貧道的劍陣?」
面對江生的問題,多寶啞口無言,他也是個驕傲的,不屑於說謊。
江生這一方劍陣的確不同凡響,這不是什麼尋常的困陣,是一方徹頭徹尾的滔天殺陣。
正如東海龍宮送來的情報所言,哪怕是法相真人,入了劍陣也唯有死路一條。
這等凶戾的劍陣,靈淵是怎麼煉出來的?
「多寶道友,貧道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讎,此言可對否?」
「非是貧道主動招惹於你,而是你率先對貧道出手,此言對否?」
「此番道友與貧道相遇,貧道可以送道友輪迴,可是卻放了道友一馬,此言對否?」
連續三問,多寶啞然。
江生繼而笑道:「還請道友放心,貧道不會要挾道友做什麼。」
「如今山河大界動盪,外敵當前,貧道不想白白折損山河界的戰力。」
「道友請便吧。」
眼見江生真要放走自己,多寶反而遲疑了:「你不用我為你做點什麼?」
江生忍不住笑道:「多寶道友,貧道的實力不提,以貧道的身份,若要差遣,蓬萊一十八峰,下屬三十六島,乃至整個東域陸洲,可供貧道差遣的人不計其數。」
「貧道又為何獨獨要差遣你做事?」
多寶頗為遲疑的看著江生,總覺得江生似乎藏著什麼東西沒對他說清楚。
實際上,江生還真有些想法。
靈晏在西域陸洲打聽了一番,對多寶的情況多少了解了一些。
多寶非是佛門,而是旁門出身,其修行的雖不是玄門正法,但在旁門之中也非邪惡之輩。
多寶的氣機和法力江生也感知過,非是邪修魔道之屬,而且多寶如今的修為境界和實力都不弱,即便是江生想要全力拿下多寶也不是易事。
看著先前把多寶困在劍陣之中,多寶好似已經任他宰割,但多寶的法相未曾施展,其神通不曾動用,若是多寶真的要魚死網破,面對一位太乙元神境的悍然出手,江生必然也不會好受。
因此江生覺得,多寶是個可用的人才。
如今的蓬萊可以說是有些青黃不接,在這種情況下,每一個法相級的存在都是珍貴無比的戰力。
如果能引多寶入蓬萊,起碼日後對付東海龍宮時,多寶必然不會留手。
「說來多寶道友要去何地?」
「中域陸洲。」
「原來如此,貧道正好也要去中域陸洲,不妨同行一路?」
多寶遲疑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他的神識極其敏銳,沒在江生身上感知到什麼殺意,顯然江生沒打算坑害他。
畢竟如果江生真要出手,方才就能殺了他。
罡風雷火層中,鬥法的痕跡已經被抹平,一道青虹與一道火光直奔中域陸洲而去。
一路之上,江生與多寶也討論了些對修行的感悟與對天地自然的理解。
讓江生頗為意外的是,雖說多寶出身西域陸洲,可其對道法的理解卻是頗有見地,若是多寶自幼加入的是玄門正宗,想來又是一位聲名赫赫的道門天驕,未來一宗之掌印真人。
而多寶對江生也是多了幾分認可。
江生的言談舉止也好,氣質風度也好,都讓多寶感覺非常舒適,和江生交談就像是和一位熟悉的老友聊天閒談一般,很是放鬆。
而且經過交流,多寶對江生也有了些了解。
加上之前多寶也打聽過江生的消息,知道江生是個念舊之人,也待人以誠,言出必行,與這樣的人交朋友,可比和敖乙那種斤斤計較的傢伙強多了。
因此一路行來,多寶竟然有了一種和江生惺惺相惜之感,只恨不曾早日認識江生。
而且江生還拿出不少天材地寶來補償多寶損失的法寶,對比敖乙那個連約定好的酬勞都不支付的吝嗇之人,江生在多寶眼中就更順眼了。
到了中域陸洲,江生在空中停住腳步,對多寶拱了拱手:
「常言不打不相識,貧道之前以為天驕只出於三宗兩寺,直至見到多寶道友,貧道才發現是自己坐井觀天了。」
「此番能與多寶道友相識,乃是貧道近些年來第一幸事,相逢恨晚,不能與道友促膝長談實在遺憾。」
「只可惜貧道還有要事在身,只能在此與道友別過,期待來日再見。」
「若是多寶道友日後再至東域陸洲,務必告知貧道,貧道必掃榻相迎。」
多寶對江生的誇讚還是很受用的。
若是尋常一個什麼化神修士這麼說,多寶心裡不會有任何波瀾。
可江生是什麼身份,江生能說出這個話來,無疑是認可他的實力的。
更何況如今多寶對江生也是頗感認同。
「正如靈淵道友所言,不打不相識。」
「我亦是恨不得早與道友相識,想來那必是一大快事。」
「既然靈淵道友還有事,那麼就此別過。」
「山高水長,日後必有再見之日。」
言罷,江生目送多寶遠去,隨後對著一側行了個道稽:「沿途遇到些事,耽擱了時間,還望玄一道友勿怪。」
清氣翻湧,靈機自生。
那從天光虹霞之中走出來的,赫然是青華道宗的玄一。
玄一笑道:「不怪不怪,看來我猜測的沒錯,靈淵道友是遇到了些麻煩事。」
「倒是我青華道宗準備不周了。」
二人初次相見,客氣一番後,江生便跟著玄一進入青華道宗。
桃花灼灼,芬香撲鼻。
桃林之中,玄一與江生對坐石台前,品茶賞花。
「這片桃林里的每一株靈桃,都是我昔年一一種下的。」
「坐在這桃林之中,總能讓我放鬆下來。」
玄一說著,看向江生。
「此番之所以請蓬萊的道友來,實際上是為了一樁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