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大界有神。
生而神聖，執掌乾陽。
其，至高至聖，清微無極，青陽化炁，誕迪玄功。
掌乾正之司命，尊少陽之帝主。
曰：乾陽仁聖司命天一東華帝君。
這些消息早已隨著上個紀元的結束而被淹埋，江生自然是不知這位的來歷。
但江生可以通過司法天君印感應出來，眼前這位的存在，絕對超過曾經的中極紫薇司法天君。
位格超越青紫敕的存在，必然是極紫極尊之紫敕天神。
合體之上，仙門稱大乘，神道曰紫敕，尊為帝君。
「前輩之境界，應當不僅僅是神君才對。」
「本座不是那位，本座只是一縷殘魂而已。」
東華神君淡然說道，顯然很清楚江生的試探意思。
司法天君之印，自然是瞞不過這位的存在。
作為已經歷經三災五難，破境大乘的存在，東華神君哪怕只餘一縷殘魂，其存在也超越了如今山河界億萬存在。
只是讓江生好奇的是，這位東華帝君的殘魂，或者說東華神君，看上了林凡什麼。
「你可是想知曉，本座看上了這小子什麼？」
東華神君笑問道。
江生點了點頭。
「這小子有神道的天賦，而且先天便有炎陽之體，不會辱沒本座的傳承。」
「本座沒指望讓他成為下一個東華，無論他將來走神道還是仙道，不讓本座的傳承斷絕便可。」
東華神君說得頗為淡然。
上三境的真君，神君們，往往都有這種氣魄，置生死於度外，無視權勢地位，一心向道，雖死但傳承不可絕。
而江生最在意的，則是東華神君所說的炎陽之體。
山河大界作為仙道昌盛的大世界，億萬生靈之中，總會有些天生不凡的生靈。
這些生靈一誕生便身懷某種不凡的因素，或是親和水火，或是七竅玲瓏，這等體質便是父母都很難干擾，能出一個都是上天垂青。
東華神君所言的炎陽之體，便是一種親和火之道的體質，一切涉及五行之火的功法、經義都能被其快速掌握乃至舉一反三，修行火屬功法亦是事半功倍，乃至於成長起來，可以穩穩到達一定境界。
林凡的確精通火法，對火法的掌控和領悟讓江生嘖嘖稱奇。
就此來看，東華神君看上林凡倒也理所應當了。
東華神君打量著江生，眼前這個年輕道人，觀其衣冠樣貌，那是一等一的仙姿玉骨，一看就是仙道的好苗子。
可就是這位仙道好苗子身上，神道氣息卻頗為複雜，顯然來歷各有不同。
「說來，你對仙神之道，有何看法？」
聽到東華神君發問，江生稍加思索便說道：「曾經也有位前輩問過晚輩這個問題。」
「晚輩當時的回答是，花開並蒂，一體同枝而各有不同。」
東華神君饒有興趣的繼續問道：「哦，那你現在的看法呢？」
江生答道：「仙道渺渺，神道茫茫，晚輩已經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了。」
林凡連忙看向江生：「元辰！」
江生則是示意他也無可奈何：「子軒，這是你的機緣。」
東華神君見此笑道：「林小子，本座的傳承，你好生學吧。」
言罷，東華神君示意江生跟上他。
二人一前一後離開了白夜間隙，只留林凡一人在秘境裡苦苦鑽研功法。
出了白夜間隙，東華神君指著秘境中那大片大片的廢墟說道：「此處，原本是本座的神宮。」
「可惜啊，如今已經成了這幅模樣，連帶本座的道場，都陷在陰陽之間，難以掙脫了。」
江生默默聽著，也許林凡所在的白夜間隙，就和陰陽之間有關。
東華神君拂袖間，無盡神光升起，天花亂墜，地涌金蓮，璀璨的七彩神光照耀整座秘境，浩大巍峨的神宮依次拔地而起，形成一片浩瀚宏偉的宮殿群。
殿宇之上大日高懸，周遭虹霞游弋，仙禽縈空，靈獸奔騰，儼然一片天宮勝景。
「這便是本座道場原本的模樣。」
「本座乃是乾陽之地，按理說白日應當是神宮顯化之刻。」
「但如今這東極天陽神境陷入陰陽之間，白天黑夜已然顛倒，以至於白天道場之中儘是廢墟，偏偏夜間才恢復道場原有的模樣。」
東華神君緩緩說著，又看向江生：「本座看出來，你修行之法，涉及末劫之道。」
江生沒有隱瞞，在一位神道帝君的殘魂前面隱藏這些沒必要。
「晚輩曾機緣巧合到過一處即將毀滅的小世界，親眼見證了末劫到來。」
東華神君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末劫之道，乃是天地之正法，只是可惜，並不怎麼招人待見。」
世界的興與滅，就是開劫與末劫，陽與陰的輪轉。
末劫這種帶來毀滅的道路，自然不受人所喜。
「而且，你身上不止有末劫的氣息，還有三災的影子。」
聽到東華神君這麼說，江生倒是愣了愣。
說來江生初次以風雷水火布下劍陣時，隱隱就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什麼。
從四象之路，到陰陽劫滅之路，雖說江生自己不曾察覺，但他施展的劍意，卻是已經帶上了三災末劫之意。
風雷火三劍應對的，赫然不就是三災嗎？
風災消人神魂，雷災劈人肉身，火災焚人五臟，正應了青光誅元神，紫電戮法身，赤火陷死地。
而水之劍，最能代表末劫到來。
歷經風雷火三災，最後便是幽玄絕靈真。
三災與末劫齊具，這也是為何那麼多法相真人盡數死在江生劍下的原因之一。
蓋因江生已經不知不覺間觸碰到了一條大道，有了半分法的影子，面對讓上三境真君們都畏懼不已的三災，落在法相身上自然是十死無生。
若是江生真要走這一條路，陰虛陽實之後破境煉虛，掌道災劫，那麼將來的成就怕是無可限量。
「三災五難九劫，乃修士必經之關隘。」
「惟有歷經劫難，磨礪己身，明心見性，方得撥雲見日，悟道大千。」
「你以水火入道，又演風雷之相，化風雷水火為混沌陰陽，生劫滅之道，不可謂不聰慧。」
「只是這一條路太過艱難，執掌災劫可不是威風的事。」
東華神君緩緩說道，其言語並不是勸誡江生，只是把江生的修行思路解析一遍，然後點出了江生未來可能會遇到的困境。
江生說道：「陰陽劫滅法是晚輩以宗門根本功為基礎，博覽眾家之學，觀末劫之變化，陰陽之奧妙推演而來。」
「此功法，是晚輩一生修行的映照，晚輩不打算修改。」
東華神君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這東西你且拿去，對你來說，也許有用。」
說話間，一抹流光落入江生手中。
江生定睛看去，那是一枚碎片，碎片很單薄，卻是鋒銳無比，稍一感知便有神識被割傷的感覺。
而在這碎片之上，江生察覺到了屬於劫法的氣息。
「這碎片，是四萬年前一位曾經執掌災劫的合體境真君僅剩的東西。」
聽到此言，江生心裡已經有了預感。
只聽東華神君繼續說道：「本座送那位真君輪迴，而那位真君也給了本座七劍。」
「七劍之後，那位真君歸入輪迴，法劍崩碎，就剩下了這碎片。」
「此物於本座已經無用，你且拿去吧。」
江生心中凜然，小心翼翼的收起這塊碎片。
一尊執掌災劫的合體境真君法劍最後的殘餘。
哪怕過了四萬年，碎片的鋒芒依舊能無形之間切割江生的感知與神魂。
在還未傷到江生肉身的時候，便已經讓江生的元神感知到了何為極致的鋒芒。
而碎片之上那股無情災劫之力，也讓江生好似看到了一尊掌控諸般劫難，高居天穹的真君身影。
東華神君又說道：「你對本座持晚輩禮，本座自是不會虧待了你。」
「說來，你身上與神道糾纏之物太多，還是要小心些好，省的糾纏不清，掉入神道就出不去了。」
聽到東華神君這話，江生一怔，不由得想起了曾經大獄天子說自己將來可去神道體驗一番，而宗門德景祖師也言自己與神道有緣。
袖中的手不自覺的握住司法天君玉印，江生神情有些晦暗。
東華神君卻是笑道：「你倒也不必緊張，日後多注意便是。倒是林小子在神道上頗具天賦，他若是真轉入神道，將來成就必然不凡。」
江生聞之問道：「敢問神君，林凡若是真入了神道，其未來成就會如何？」
東華神君淡然道：「他有他的路要走，本座又豈能斷言他人前路？」
「不過若是他願意完全繼承本座的衣缽，將來應當能證個紫敕之尊。」
紫敕之尊，便是神道帝君，仙道大乘境界。
身為曾經極紫極尊的存在，以東華神君的眼界閱歷，判斷自然不會出現什麼太大的差池。
江生望向那白夜間隙處，心裡卻是已經安定下來，自己這位至交好友，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東華神君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煌煌神殿，聲音逐漸飄渺。
「你已經確認了林小子無虞，就帶著那兩個鮫人離去吧，在這裡停留過多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江生行禮道：「晚輩自是不會打擾神君與林凡，這就離去。」
言罷，江生轉身帶上那對鮫人兄妹就要離開這處秘境。
這是林凡的機緣，江生本就是個過客，能獲得一些東西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帶著鮫人兄妹離開東極天陽神境的那一瞬，江生好似又聽到了東華神君的聲音：「日後若要破境煉虛，可來此地看一看。」
然而江生回過神來時，那聲音卻好似從未出現一般。
回首望了眼身後的秘境，江生帶著鮫人兄妹離開東海暗流，回歸蓬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