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找金珠瑪米

2024-11-23 05:09:15 作者: 五味子1
  「金珠瑪米,阿巴阿巴…」男孩焦急地沖馮素蓮他們連比帶畫的說著什麼。

  在場的幾人都不明白他說的什麼,但猜得出事情很急。

  馮素蓮聽出金珠瑪米的意思,當年那些知青唱的歌里就有。

  金珠瑪米是打開鐵鏈的兵,是藏語對我們軍人的美稱。

  「老鄉,你慢慢說,遇到什麼事兒啦?」白潔茹輕聲道。

  男孩雙手捂在胸口,做出咳嗽、痛苦的表情,又指了指對面山上,然後拉著白潔茹往回走。

  「你是不是家裡有人生病了?」馮素蓮連蒙帶猜。

  男孩茫然看著馮素蓮,並不懂她在說什麼。

  「怎麼啦?」孫排長見馮素蓮他們掉隊,停下車跑回來看。

  「孫排長,這裡有一位老鄉,好像是對面山上的,應該是遇到什麼事兒了,很著急。」馮素蓮指了指男孩。

  「扎西德勒!」孫排長對男孩道。

  「扎西德勒!」男孩看著孫排長。

  孫排長又嘰里咕嚕問了幾句,男孩也嘰里咕嚕回答。

  馮素蓮他們傻傻看著他們溝通交流,上雪域高原還要學會少數民族語言?

  「他叫強巴,是對面白雲寨的朗生,家中阿爸病了,咳得厲害,又發燒,跑了兩天的路。

  到這裡攔截軍車,希望要點兒藥,救他阿爸。」孫排長對馮素蓮他們道。

  「咳嗽、發燒?」白潔茹當了幾年的衛生員,比較有經驗,「等著!」

  爬上車,拿出一瓶棕色合劑、一包阿司匹林、一包甘草片給孫排長,講了用法。

  

  孫排長再轉給強巴,一樣一樣把用法告訴他,

  強巴認真聽著,不停鞠躬表示感謝。

  別小看這點兒藥,在那個年代,沒用過藥的人吃了特別有效。

  棕色合劑、甘草片止咳祛痰,阿司匹林退燒,是當時治療感冒發燒常用的療效藥。

  「扎西得嘞!」強巴拿著藥往回跑。

  「等一下!」馮素蓮叫住。

  強巴站住,不解地看著馮素蓮。

  「這鞋子、大衣送你!」馮素蓮抱著軍大衣和一雙軍用膠鞋過來。

  他們穿那麼多都覺得冷,這孩子打著赤腳跑這麼遠,又住對面山上,單薄的藏袍哪裡能禦寒?

  男孩連連後退、搖頭,他只想要點兒藥救阿爸,沒想過要更多的東西,拿到藥已感激不盡。

  金珠瑪米救了他們這些農奴,他們感謝黨,感謝恩人領袖!

  「小馮,不行!「小趙急忙跑回駕駛室,拿出自己的大衣和膠鞋,」給,我的!」

  男孩還是搖頭。

  孫排長接過小趙的大衣和膠鞋,用打包帶綑紮好,塞到男孩手中,嘰里咕嚕說了些什麼。

  男孩抱著大衣、膠鞋沖幾人鞠躬,眼睛裡閃著淚花。

  「餓了吧!吃點兒!」小羅遞過一個冷饅頭。

  男孩搖頭,但眼睛緊緊盯著饅頭,嘴裡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可以看得出相當的餓。

  「吃吧!」小羅將饅頭塞給男孩。

  男孩看看眾人,見大家都面露善意,這才拿起饅頭大口大口吃起來,真的是狼吞虎咽。

  沒吃兩口,噎得眼睛一翻一翻,脖子伸的老長。

  「快喝水!」小羅忙打開水壺,給孩子灌水。

  男孩抱住水壺一陣猛灌,那是渴極了。

  「給!」小羅將一個舊挎包、水壺掛在男孩身上,「路上吃!」

  挎包里裝了幾個冷饅頭,鼓鼓囊囊的。

  男孩看著印著五星的挎包,輕輕撫摸著,激動的淚水決堤而出,不停用袖子擦。

  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團糌粑,早已餓得腳發軟,又餓又渴,前胸貼後背。

  他每天站在山上看這邊,看到像螞蟻一樣的軍車開過。

  阿爸告訴他,那是金珠瑪米的車。

  他很羨慕,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金珠瑪米,開著軍車,每天從對面的路上經過。


  每次經過時給阿爸按喇叭,讓阿爸看看神氣威武的自己!

  現在阿爸病得很重,再不吃藥就得病死,強巴忍著對猛獸、狼群的恐懼,翻山越嶺跑來找金珠瑪米。

  金珠瑪米不但給了藥,還給吃的、穿的!更加堅定了自己也要成為金珠瑪米的心!

  強巴對著眾人不停喊著:「金珠瑪米,扎西德勒!」

  「快回去吧!」孫排長揮了揮手,對男孩用藏語道。

  男孩轉身跑了,跑了幾步又回頭,沖幾人揮手,用藏語說了句什麼,定定看著眾人。

  孫排長點點頭,用藏語回了他。

  男孩開心轉身跑開,腳步輕快,像歡快的小鳥。

  「你對他說了什麼?他這麼高興?」大家好奇。

  「他問將來他也能成為金珠瑪米嗎?」孫排長笑道,「我告訴他,能!」

  「看不出,孫排長厲害啊,還懂藏語。」白潔茹打趣道。

  「在這裡快四年了,工地上有不少來幫忙的老鄉,一來二去學會了些。」孫排長笑笑。

  「朗生是什麼?不是說這裡的窮苦人是農奴嗎?」馮素蓮忍不住問。

  「是農奴,農奴有等級之分,有差巴、堆窮、朗生三種。

  『差巴』相對幸運,能分到一小塊地,但部分收穫上交地主,自己僅能餬口。

  『堆窮』沒有固定土地,整天在莊園勞作,生活艱難。

  『朗生』是農奴中的最底層,是地主的私人財產,睡牛棚里。

  像強巴,他身上這身破衣服,白天是衣服,晚上就是睡覺蓋的被褥,墊一半蓋一半。

  這裡離內地近,是最早解放的地方,老鄉的日子相對好一些,不過看病吃藥依然艱難。

  這麼大點兒的孩子一個人跑這麼遠,也是厲害,路上有狼群出沒,還有猛獸。」孫排長介紹道。

  眾人聽了,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那個年代物質匱乏,道路艱險,運輸困難,想幫忙都幫不上,只能一點點改變。

  「小趙,你把大衣、膠鞋給了孩子,你穿啥?」馮素蓮問。

  「我還有一套,出發前領了一套新的!我看那孩子腳大,你的膠鞋他穿不了。」小趙撓撓頭。

  「你觀察挺仔細嘛!」馮素蓮笑。

  她拿大衣、鞋子時犯了難,男子身材寬大,自己的大衣男孩估計穿不了幾天就穿不下。

  而自己就這一件,脫下來送了,再往裡走,自己只有挨凍的份兒,根本扛不住。

  可是看著男孩單薄的破衣爛衫,馮素蓮不忍心,狠狠心脫下送那孩子。

  膠鞋倒是有兩雙,腳上一雙,另一雙備用。

  女人腳不大,自己只有三十六碼,那男孩的腳至少三十八九碼,凍得通紅,裂著血口。

  自己本就不容易,看著比自己更艱難的人,總是忍不住想伸手幫一把。

  看著那孩子的可憐樣,莫名想到前世跟自己苦了一輩子的兩個傻兒子。

  六七十年代的山村,又偏遠又窮,本就沒啥錢,攢一點兒都被賴阿貴搜出來拿去喝酒。

  大冬天的,孩子打著赤腳,就如強巴一樣,凍得通紅,長滿冰口。

  在場幾人哪個不是心軟的人?拼拼湊湊幫男孩,要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他們都想跟著男孩去寨子裡看看病人。

  「走吧!耽誤了不少時間!」孫排長催促道。

  大家再次上車,不停朝著男孩離去的方向張望,默默祝福他平安到家,他阿爸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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