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日。
太后令後宮嬪妃前去看戲,皇帝也會去。
御花園中,鶯鶯燕燕一群,加起來足足二十多人,就連皇后那個病秧子都來了。
白梧桐進去時,根本無人注意。
她隨便找個地方一站,便徹底被遮掩住。
這些妃子身寬體胖,又為了見皇上,一個個穿得花枝招展,頭頂的簪子步搖一個比一個多。
對比起來,白梧桐一身青色長裙,頭上兩邊各自插了三個玉簪,反倒是最素雅的那一個。
靳薇歌和皇后分別站在太后兩側。
其餘的妃子按照地位一一排序。
白梧桐很有自知之明,直接站在了最後一個。
而在她前面的,乃是段春柔。
她在這批進宮的美人中,同樣也是不怎麼起眼的那一個,不過她侍寢過一次,也算是正兒八經的妃嬪。
再前面則是許瑤等人,溫楚雲站在了這些美人之首。
她受寵次數最多,還在謹身殿留宿一次,在外人看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晉升位份,成為婕妤或者昭儀。
御花園並不是很大,眾多妃子體型又龐大,愈發顯得此處逼仄。
段春柔看向白梧桐身上的衣服,「你就是白美人?」
「正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白梧桐笑了笑。
段春柔只是點點頭,便重新看向前方。
不知過了多久,張承宴終於到了,「好了,都坐吧。」
「多謝皇上。」
妃子們紛紛入座。
張承宴一眼就看到角落裡的白梧桐,她這般坐著,顯得更加嬌小了。對比旁人,打扮典雅素淨,令人眼前清爽,好似突然吹來的一股微風,帶走了炎熱和喧鬧。
他收回目光,「母后,開始吧。」
「好。」太后一聲令下,戲班子的人紛紛上台。
咿咿呀呀的唱腔響起——「當日神前一炷香,兩家設誓言,他說到老倆不相分,我說黃泉情未了咖。他說中途若負阿嬌,天理也難饒,我說信難饒。豈料言猶在耳,他得志便身驕,盟誓都不要咯!」
白梧桐聽出這曲子講述的乃是男女之情,恐怕還是痴心錯付。
沒成想,太后竟然喜歡聽這種類型。
妃子們聽的認真,無人說話。
又是一陣敲敲打打,一曲終了。
太后滿意點頭,「不錯不錯,賞!」
妃子們紛紛迎合,「哎呦,這名角就是不一樣,瞧這嗓子,當真是好聽。」
「聽說真正的名角,那可是繞樑三日,念念不忘。」
「我瞧著今天這個也不差了。」
接著又是第二曲。
白梧桐撐著下巴,一邊聽一邊摸向肚子。
讓她的乖崽崽也聽聽吧。
雖說人類可惡,可人類的曲子卻好聽,也是它們這些精怪不會的。
她從小便聽阿娘講故事,講的大多數都是妖精與人類相愛,最後卻慘遭背叛的戲碼。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和人類有了孩子。
旁邊傳來段春柔的聲音,「白妹妹,太后娘娘叫你呢。」
白梧桐回過神來,一抬頭,就見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她,大多都是幸災樂禍。
太后面露不滿,「白美人,哀家在叫你!」
「太后娘娘贖罪,臣妾聽著這曲實在太過悲傷,一不小心便想到了那些傷心事,一時之間沉浸其中。」
「福寶鬧騰,你來坐哀家旁邊抱著福寶。」
「是。」白梧桐走上前,路過張承宴時,忍不住看了一眼。
太后邊上是皇后和皇上,自然沒人會給她讓位置。
她坐在一個臨時加的椅子上,抱著福寶,擠在第一排和第二排中間。
不過只要一抬頭,就能瞧見張承宴的背影。
她抱著福寶,故意讓毛絨的大尾巴時不時掃張承宴一下。
接連兩次,張承宴也聽不進去曲了,真想好好治治後面那個不聽話的小東西。
聽完戲曲。
太后心滿意足,看向旁邊的張承宴,「皇帝,你覺得怎麼樣?你身為皇帝,政務繁忙,不過偶爾也要放鬆一下,聽聽曲就不錯。」
「挺好。」張承宴只聽了前面那一曲,後面的一律沒聽進去。
福寶恰好叫了一聲,他趁機回過頭。
白梧桐一臉狡黠,十分靈動的看著他。
這小妮子,明晃晃的勾引自己。
太后沒看出兩人的貓膩,接過福寶,「你呀,真是不給哀家省心,行了,都散了吧,哀家也回去歇著了。」
張承宴起身,「朕也走了。」
「恭送皇上,太后娘娘。」
白梧桐隨著眾人行禮,偷偷瞄著張承宴。
兩尊大佛走了,妃子們膽子大了不少,紛紛開口。
「皇上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也不知什麼時候能輪到我侍寢。」
「哼,那你就等著吧,皇上現在喜歡的可是溫美人呢。」
溫楚雲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白梧桐趁機溜了,她可不想擠在這群鶯鶯燕燕之中,那香粉重的,幾乎要讓她作嘔。
踏出御花園,空氣頓時清新不少。
她一路回到雪瓊苑,「蓮心,我要沐浴。」
今日皇上被她勾搭的眼神都變了,說不定今日會過來,她可不想身上沾染其他女人的香氣。
天色漸晚。
王德才帶著敬事房的人過來,「皇上,該翻牌子了。」
張承宴抬起頭,「翻溫美人吧。」
「是。」旁邊的太監立刻記下,前去通知。
張承宴叫住他,「等等,朕親自過去,不必將人抬過來了。」
小太監心中一驚,這溫美人還真是受寵!不過他面上卻不顯,趕忙跑了。
「王德才,拿上藥。」
王德才小心翼翼奉上熱茶,「皇上,您說的是黃粱一夢嗎?」
「廢話,待到溫美人服藥睡下,你替朕遮掩,朕要去雪瓊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