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蘭心閣一片幽靜。
主殿處早早就熄了燈,見不到一絲光亮。
下午內務府送來了白布,被碧雲和孟冬簡單剪裁一番,掛在殿門口。
不敢掛得太多,也就兩三個。
主子剛死,她們做這些,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便是內務府的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要不弄得太大張旗鼓,就連皇上也不會過多苛責。
接近九月末的天兒,仍舊還熱著,只是晚上的風已然帶了絲絲涼意。
白布隨風而動,月色之下,宛如一道人影。
一道纖細的身影跑進後院,慌張的尋找著什麼。
「什麼人!」
錚——!
長劍出鞘,氣勢如虹!
身影嚇得瑟瑟發抖,猛地後退兩步,倚靠在冰冷的假山處,「我……」
「白美人?」林生收回劍,手卻仍舊死死握著劍柄,「這麼晚了,你不睡覺,來這裡做什麼?」
「我、我是來找東西的。」白梧桐咬著唇,膽怯的看向他,「今日場面太亂,我的護身符掉了,那是爹娘為我求來的,我自幼不在家中住,全靠那護身符在身邊才能睡得著。」
她大著膽子上前一步,雙眸晶瑩,好似那天上皎月,「林大人,能麻煩你幫我找一下嗎?」
林生被她看的心跳加速。
這白美人長得當真不錯,雖然身形消瘦,可卻窈窕有致,別有一番美感。
他在宮中當職這麼多年,見到的女人各個都是珠圓玉潤,哪有這樣截然不同的美。
「林大人,不能嗎?」白梧桐咬著唇,微微低頭,幾欲垂淚。
隨著她眨眼,淚水順著臉頰滴下。
林生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輕咳一聲,「可以,我記得皇上走時,好像撿到了一枚護身符,只是現在時間太晚,皇上恐怕早就已經休息了。」
「可是、可是今日我出現在這裡,你不該匯報給皇上嗎?」
林生摸了摸鼻子,按道理來說,的確應當如此。
這裡可是高美人死去的地方,任何人來了,都有一定的嫌疑。
「這樣吧,我去找王公公,你先回去吧。」林生轉身就走,步履飛快,當真是個不懂風情的侍衛。
「等等,我想和你一起!」白梧桐焦急的追上,一個不小心,扭到腳踝,她痛呼一聲,「啊……」
林生幾乎是下意識轉過身,一把抓住那要滑落的衣袖。
白梧桐借著這股力道穩住身子,柳眉緊蹙,「林大人,我扭了腳。」
換做其他人,林生會當即訓斥,可面對如此嬌柔的女子,他愣是一句狠話說不出口,「那你先回去,這裡不是很安全,若是有消息,我會通知你。」
「好,那就麻煩林大人了。」
白梧桐嘗試走了兩步,卻疼的小臉緊皺,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林生。
按照常理來說,她乃是皇上的妃子,任何男人不得靠近。
可看著她痛苦哀求的模樣,林生動了惻隱之心。
「林大人,麻煩你送我回去吧,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如今這裡也沒有外人……」
「那好吧。」林生伸出一條胳膊,讓白梧桐搭著,一同回到偏殿。
此時宮人們早已熟睡,四周寂靜。
「多謝林大人。」白梧桐倚靠在門邊,臉上終於露出笑容,「林大人,我便在這裡等你。」
林生走了。
白梧桐放下了原本扭傷的腳,那不過是個想要讓皇上過來的藉口罷了。
如今南疆戰事吃緊,皇上應該還沒有休息……今夜他來了,便說明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更重了一些。
若是不來,那恐怕她還要再下一點猛藥。
林生很快便來到了養心殿。
瞧見裡面還亮著燭火,他不知為何,竟是鬆了口氣,快步上前,「王公公。」
王德才打著盹,聽見有人說話,嚇得驟然驚醒過來,趕忙站直身子,「林大人,您怎麼來了?」
「剛才我碰見了白美人,她說自己的護身符落下了,我記得皇上好像撿了一個。」
就為個護身符,這麼晚親自跑一趟?
王德才的眼神讓林生有些尷尬,立刻解釋道,「王公公,我之所以會跑這一趟,是因為白美人去了高美人死的地方,說是找不到護身符便無法入眠。到底是皇上的人,我便想著還是來問一問,省得出什麼事。」
王德才這才收起探究的眼神,「原來如此,皇上的確撿到了一個護身符,你取了送去給白美人吧。」
「對了,那個白美人的腳扭了,你看是否找個女醫過去瞧瞧?」
王德才本都轉過了身,聽聞此言,立刻扭過頭來,這林大人怎對白美人如此關心,竟還想著專門提醒找女醫。
「此事我會問過皇上,林大人在此等候片刻。」他弓著腰推開門,「皇上。」
張承宴還在閱讀兵法,尋求轉機,聞言掀起眼皮,「何事?」
「林生大人來了,說是白美人在找護身符,結果不小心扭了腳。」
張承宴腦海中浮現出白梧桐嬌柔可人的模樣,皮膚嫩的稍微一碰便紅了,扭了腳恐怕要哭鼻子了。
「朕正好感覺有些累了,出去透透氣。」
一路上,三人沉默不語。
很快,蘭心閣近在眼前。
張承宴特意放輕腳步,來到偏殿。
門口長廊處。
月光灑下。
白梧桐倚靠在欄杆上,薄肩細腰,窈窕玲瓏,銀輝之下膚光如雪,姿容如玉,眉眼微微垂著,好似那畫中走出的仙女。
張承宴不由停下,靜靜欣賞。
王德才喉嚨發癢,再也忍耐不住,咳嗽一聲。
聲音驚擾了白梧桐,她猛地抬起頭,眉眼瞬間鮮活,從畫中走了出來,「皇上!」
她強撐著起身,卻只能堪堪扶著檐柱。
張承宴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柔荑,「怎麼扭到了?」
「臣妾著急,便不小心傷到了。」她耳尖染上紅暈,「臣妾太笨了。」
「正好朕不喜歡太聰明的。」
白梧桐心中冷笑,若是不聰明,如何在這吃人的後宮活下去?
他還真是帝王冷心,只顧自己,不顧他人生死。
「皇上,您可瞧見一個護身符?外面包著布,還繡著一隻狸奴,那是臣妾父親求來的。在道觀的那十幾年,全靠這護身符,臣妾方能安穩睡去。若是沒了,臣妾心中惶恐,徹夜難眠。」
張承宴一想到她如此瘦弱,卻還要在道觀那種地方過苦日子,不由心生憐惜,「在朕這裡。」
他拿出護身符,「可是這個?」
白梧桐臉上一喜,「正是。」
她伸手想取,張承宴卻抬高手臂,「想從朕的手上拿東西,必須要付出點代價。」
「代價?」白梧桐臉色瞬變,想要跪下,「臣妾懇請皇上……」
張承宴想要的可不是這個,「你還真是個不懂事的,朕想要的可不是你下跪懇請。」
他揉上白梧桐小卻飽滿的唇,「朕很懷念上次的滋味。」
白梧桐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可……可王公公他們還在。」
「他們不會看,怎麼,你不想要護身符了?」
張承宴捏著護身符在她眼前一晃而過,淡淡的香氣從其中瀰漫開來。
一股熱流湧入身體,張承宴陡然生出一股衝動,不再等白梧桐主動,捏住她的下巴,猛地咬了上去。
「唔……」
白梧桐瞪大眼睛,隨著張承宴側頭品嘗,視線剛好落在林生的身上。
他沒有低頭,而是吃驚的看著這一幕。
四目相對,林生猛然驚醒過來,立刻低下頭。
作為御前侍衛,他對皇上了解頗深,從不曾見對方如此猴急的模樣。
即便是面對最為受寵的榮貴妃,皇上也沒有在外人面前這般親密過。
這白美人,還真是讓皇上另眼相待!
不知過了多久。
張承宴終於捨得放開白梧桐。
他眸色晦暗,撫摸著紅腫的丹唇,「果然嬌嫩。」
不等白梧桐回話,他一把將人抱起,「王德才,守在外面,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今日的事,不必告訴敬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