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急促的腳步聲接連不斷。
侍衛將蘭心閣團團包圍。
張承宴一身龍袍,疾步踏入後院。
第一眼,他看到的便是癱坐在地的白梧桐。
原本嬌嫩的小臉煞白一片,完全沒了血色。
她只穿著常服,不曾梳洗打扮,烏黑的長髮散落在兩側,剛好遮蓋住她纖細的腳踝,只露出一小抹白色。
看到張承宴來了,白梧桐眼中垂淚,「皇上!」
「沒事了。」他上前,將人拉起,「可是嚇到了?」
白梧桐想要靠在他的懷裡尋求安慰,可是瞧見周圍那麼多人,只能堅強的自行站立,只是身姿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會癱倒。
「皇上!」靳薇歌的聲音傳來。
白梧桐立刻推開張承宴,退後兩步,拉開距離。
張承宴此時也沒心情逗她,轉身看去,來的除了靳薇歌,還有幾個妃子——孟嬪,丁昭儀,以及僅次於靳薇歌的惠妃。
她們的身後還跟著不少宮人,以及附近的幾個美人。
眾人各個身形寬大,一同進門,令原本就不大的後院愈發擁擠。
白梧桐小腳微微向右兩步,距離幾個妃子更近了。
張承宴一眼便看到在人群中纖細無比的她,身姿窈窕,曲線分明,對比之下,其餘妃子簡直就是一個個行走的木桶。
「皇上!」眾人齊刷刷行禮。
靳薇歌率先開口,「聽說高美人死了,真是太可惜了,皇上,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承寵過的,即便位份不高,也不能就這麼死了,必須要找到兇手,否則誰知道還會不會有其他人遇害。」
惠妃點頭,「榮妃姐姐說的是,皇上,如今可查出什麼來了?」
張承宴聽著她們略顯粗糙的嗓音,便是夾著嗓子,也不怎麼好聽,心情更加煩悶,「朕也不過剛剛來此而已,你們不要站在這裡,都出去!」
「皇上,臣妾現在負責後宮事宜,必須要留下,找到兇手,嚴懲不貸!」靳薇歌得意的看向另外幾個妃子,「至於你們,趕緊出去吧。」
白梧桐虛弱的咳嗽兩聲,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靳薇歌眼睛一瞪,「等等,皇上,這白美人嫌疑最大!她之前和高美人不和,還是臣妾及時趕到,否則她們二人說不定都要打起來了。定然是白美人記恨在心,才會半夜對高美人動手。」
「再者說了,這後宮夜中有人巡邏,若是其他宮中的人過來,定然會被發現,只有同住在一個殿中的白美人才是最有機會的!皇上,臣妾建議立刻將她和蘭心閣的宮人們送進慎刑司,嚴刑拷問,必然能夠水落石出!」
撲通一聲。
白梧桐虛弱的跪在地上,「榮妃娘娘,臣妾沒有殺害高美人!」
她咬著嘴唇,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臣妾宮中的人都可以作證,臣妾昨晚一直在休息。」
靳薇歌冷哼一聲,「那是你的奴婢,自然會幫著你說話。這蘭心閣的後院什麼都沒有,你大早上來這裡做什麼?一看就是賊喊捉賊,想要玩燈下黑那一套!」
白梧桐聲音抽泣,「臣妾每日早上都會採摘鮮花,這事不僅是臣妾的奴婢,便是蘭心閣的其他宮人也可作證,後院雖荒涼,卻也有不少花,臣妾便想著過來採摘,沒成想居然看到了高美人……」
她不敢再說下去。
旁邊的蓮心也趕忙跪下,「榮妃娘娘,奴婢可以作證,娘娘每日都要摘花,絕無虛言!而且娘娘如此體弱,連高美人的一半都不如,如何能殺害高美人!」
此話一出,眾人深以為然。
的確如此,那高美人可謂是全後宮最胖的女子,體重恐怕高達二百斤。
而白梧桐瞧著恐怕都不超過百斤,如何能對付得了高美人?
靳薇歌高抬下巴,「說不定是你們攜手殺人!反正白美人嫌疑最大,後宮誰人不知,就白美人一個沒有承寵過,說不定她就是記恨高美人,才會下此毒手!」
張承宴目光落在白梧桐身上,她如此嬌弱,斷然不可能是兇手,「夠了,林生,可是查到什麼了?」
林生乃是他身邊的御前帶刀侍衛,在查案方面頗有能力。雖然不過年二十,卻已經極為老成。
「啟稟皇上,臣將這後院和正殿全部查看了一遍,發現了一處腳印!」他走到腳印旁,再次單膝下跪,「因為靠近池塘,此處的泥土十分濕潤,腳印很清晰。想來兇手應該是單邊肩膀扛著高美人,所以這腳印才會出現一邊深一邊淺的模樣。」
若是背著,腳印的重量應該是在前。
若是抱著,腳印的重量在後。
張承宴點頭,「繼續說。」
「是,臣猜測這兇手體重應該和高美人不相上下,因此大概率是一個女子!宮中除了侍衛之外,鮮少有男子體重和高美人相似。其次,此人經常做活,才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否則一般人便是能抗得起來,也沒辦法走這麼遠。」
「另外,正殿那裡,臣在門口發現了一個哨子,此哨子是用來隱藏迷藥的,使用時只要輕輕吹氣,便能將裡面的迷藥吹散到空中,所以正殿的那些宮人才沒有及時察覺到。另外高美人的口鼻中有泥沙,說明她是活生生溺死的。」
連林生都這麼說了,靳薇歌無法反駁,不過她可不想丟了面子,「這麼說來,兇手就不是白美人了,不過她可不一定是無辜的。」
她挑眉看著白梧桐,「白美人,昨晚上死了人,想必動靜不小吧?為何你們的人一點都沒聽見?可別說,你們也被人迷暈了!」
一旁的小寧子立刻跪地道,「啟稟榮妃娘娘,奴才昨日睡在外間,什麼動靜都沒有聽見。」
小寧子是王德才的人,此話一出,王德才便相信了,他定然是真的沒聽見。
他才不過來了短短一天,可不會為了白梧桐而說謊。
張承宴皺眉,「榮妃,找到兇手之事,不需你多言,你們都回去吧。」
再不走,這後院都要滿了。
而且妃子們身上都擦著不同的香,令人頭暈目眩,胃中翻騰。
靳薇歌勉強笑著,她本意是表現自己,讓皇上看到她的決心,不曾想反倒丟了人,「皇上,那臣妾便告退了。」
她轉過身,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從前的皇上從不會在人前不給她面子,如今卻是屢次三番趕她走。
不行,必須要找到那天的狐媚子!
看看到底是誰膽大包天,竟然敢勾引皇上!
旁邊的嘉月察言觀色,知道靳薇歌生氣了,小聲道,「娘娘,今兒不正是好時候嗎?即便不以太后娘娘的生辰為藉口,也可以瞧見她們身上戴的荷包。」
宮中女子偏胖,日常都會戴著放有香料的荷包,用來遮掩體味。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靳薇歌眼睛一亮,「你說得對,去瞧瞧,看看誰的荷包和那天的是一樣的針腳。」
「是!」嘉月小跑到側面,偷偷觀察那些妃子們的荷包。
只是看了一圈,竟沒有一個相似的。
難不成,不在這些人身上?
「發生什麼事了?」一道身影悠悠趕來。
溫楚雲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在宮女的攙扶下,來到蘭心閣門口。
嘉月瞳孔緊縮,目光死死落在她腰間。
那正是她要找的粉色蘭花刺繡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