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宴哄好了白梧桐,回到養心殿。
半個時辰後,曦月趕到,左右張望一番,這才走到王德才跟前,「王公公,麻煩您通報皇上,我們娘娘想請皇上去吃晚膳。」
王德才心中腹誹,這靳妃做得也太明顯了些。
前腳皇上才剛從昭春殿回來,後腳就來請人。
他了解皇上,對方必然不會同意。
不過礙於面子,他也只能假笑著進門通報。
張承宴頭都未抬,「不去。」
白梧桐剛動了胎氣,他若是再去,恐怕又要出事。
說到底,這孩子這麼容易出事,受情緒左右,還是因為靳薇歌當初的毒打,不能怪白梧桐吃醋。
王德才一甩袖子,「曦月姑娘,您回去吧,皇上正忙著呢,估摸著今晚又要忙到很晚,不會翻牌子了。」
曦月咬著嘴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王公公,求您再跟皇上說說吧,我們娘娘心情不好,今兒個又在自傷了,娘娘這麼多日不曾見過皇上,昨日只見了一次,根本解不了相思之苦。如今傷了手,卻還在親手給皇上做菜。若是皇上不去,還不知道娘娘會怎麼樣,我們這些奴才根本攔不住!」
聽到自傷二字,王德才不敢耽擱,再次進門通報。
張承宴終於掀起眼皮,「罷了,朕去看看。」
見他出來,曦月一抹眼淚,「皇上,您快去看看娘娘吧,娘娘想您想得緊。」
搖光殿中。
靳薇歌慵懶的靠在榻上,身上的肉堆積到一起,幸好衣服寬大,遮掩了幾分。
聽到皇上來了,她興奮的直起身子,袖子遮住傷口,前去迎接。
「皇上,您來了。」
張承宴的目光定格在她臉上,眸色幽深,「聽說你自傷了?可還嚴重?」
靳薇歌裝模作樣地瞪向曦月,「誰讓你告訴皇上的!皇上,臣妾無礙,只是一點小傷罷了。皇上,臣妾今兒個特意做了您愛吃的小菜,留下吃晚膳吧。」
她讓開身子,露出後面精心準備的席面。
每一樣小菜都是皇上曾經最愛吃的,就連盤子和酒壺,都和當年他們在民間酒樓中所用的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他們形影不離,感情甚篤。
張承宴也曾在月上中天時,握住她的手許下餘生。
「皇上,臣妾自傷並非是想見皇上,想要爭寵,實在是……這手疼的厲害。您不是不知道,每次一到冬天,臣妾這手就整夜整夜的疼,太醫想盡辦法也沒用。臣妾實在是疼得受不了,這才做出這種事來。」
靳薇歌適時紅了眼睛,露出和當年一樣的小女兒姿態。
張承宴沒有做聲,只是掀開她的衣袖,看向那鮮血已經凝固的傷口,「來人,給靳妃包紮,之後務必要好生伺候。」
他拉著靳薇歌坐下,如此熟悉的場面,也不由讓他回憶起曾經的一幕幕。
那個時候,自己正陷入奪嫡之中,危險重重。兄弟手足變成敵人,父皇每日沉迷女色,完全放任他們自相殘殺。
每一次都是靳薇歌給了他安慰和幫助,讓他能夠在八面埋伏中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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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
靳薇歌心中一甜,她就知道,皇上還是最愛她的,那些只屬於他們的回憶和感情,是誰也搶不走的。
「皇上,臣妾不辛苦,臣妾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好似當年的事情就在眼前,就在前不久,可回憶起來,竟是已經過去了四五年。」
她指著一盤小菜,「皇上,您瞧這個菜,那是一年八月十五,臣妾偷偷溜出家門,我們一起去看月圓燈會,當時最好的福來酒樓的招牌菜就是這個,您還說喜歡吃,叫了兩盤呢。」
張承宴冷峻的眉眼柔和些許,「你記得這麼清楚。」
「當然了,和皇上在一起的種種,臣妾永遠都不會忘記。還有這個菜,這是七月七時,您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臣妾當時正忙著學習女工,特意向女夫子撒謊,才跑了出來。我們一起在街邊的一家小店吃的這個,您還說那么小的地方,竟還有如此美味佳肴。」
「還有這個……」
「這個……」
靳薇歌如數家珍,將每一樣東西都記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張承宴如今心腸冷硬,也軟了不少。
他握住靳薇歌的手,「吃吧,一會菜涼了。」
靳薇歌拿起酒壺,「皇上,這酒是臣妾專門從那福來酒樓要的方子,您當年最愛喝了。」
二人舉杯相碰。
靳薇歌落下一滴淚,好不憂傷,「皇上,臣妾從未這麼久才見您一次,您今晚可以再陪陪臣妾嗎?臣妾這手晚上疼得厲害,日日夜夜睡不好,昨日是臣妾休息最好的一天。」
張承宴放下酒杯,「朕留下。」
天色漸晚。
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皇上還沒有出來,王德才站在殿外,心中有了計較,保不准皇上要留下了。
就在這時,門內傳來張承宴的聲音,「王德才,今日朕留宿搖光殿,封鎖消息,不要讓昭嬪知道了。」
「是,奴才這就去辦。」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
張承宴和王德才離開搖光殿。
靳薇歌叫來曦月,「你找個機會,偷偷將皇上昨夜又在本宮這裡留宿的消息傳出去,只讓昭嬪一個人曉得就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否則皇上定然會懷疑到她頭上。
好不容易憑藉多年的情誼勝了白梧桐一頭,可不能前功盡棄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
御膳房十分忙碌,正在準備各位主子的早膳。
嬋兒取得昭春殿那一份,正要離開,卻聽旁邊兩個宮女竊竊私語。
「昨夜皇上又留宿的搖光殿。」
「看來貴妃盛寵尤在。」
嬋兒腳步微頓,當即走上前,「你們兩個在說什麼?」
現在她可是昭嬪娘娘的人,無需低三下氣,除了那些老牌妃子的人之外,她都可以蓋過一頭,只要不是太跋扈囂張,斷然不會有事。
兩人垂下頭,「嬋兒姐姐,我們什麼都沒說。」
「是啊,我們兩個在聊今日的菜式呢。」
嬋兒見問不出來,只得氣得一跺腳,轉身離去。
她將早膳放在白梧桐面前,壓低聲音,「娘娘,奴婢聽說皇上昨夜又去搖光殿了。」
白梧桐瞬間胃口全無,昨日自己剛動了胎氣,本以為皇上顧忌皇嗣,也會冷落靳薇歌幾日,沒成想,竟是又去了搖光殿。
她握緊調羹,「消息傳的到處都是了?」
「沒有,奴婢只聽到兩個人這麼說,而且奴婢去問,她們還不承認。」
那便是皇上封鎖了消息。
白梧桐佯裝無事,簡單吃了幾口便撤了,胃口遠遠不如前幾日。
「娘娘,您真的不再吃點了?」
「不了,我還有些睏乏,你不要進來打擾我。」
回到房間,白梧桐心頭煩悶。
她拿起繡有狸奴的護身符,攥得緊緊的。
她必須要阻止皇上再去搖光殿!
但是動了胎氣這個法子,不能再用了,皇上就算再心疼皇嗣,用得多了,也會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