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爺???
黎萋萋心底一驚,循著聲音望過去。
看到了走廊盡頭處單手插著褲兜,步伐沉穩,緩步向她走來的男人——
個子很高,少說也有一米九,寬肩窄腰,身姿挺拔,兩條長腿交替前行。
在走廊霓虹燈的映襯下,男人本就完美精緻的五官輪廓顯得更加深邃。
上身穿了件黑色襯衫,領口處微微敞開,從下頜到脖頸,再到隱隱透露出的健碩硬朗的胸肌……
明明打扮得像個流氓,卻處處都散著股漫不經心的貴氣。
再加上那倨傲冷漠的外表,天然霸道的氣場,目空一切的眸色。
仿佛誰都該匍匐在他腳下似的。
就連平日裡趾高氣昂的姚經理都斂了鋒芒,點頭哈腰地親自給這位「祁爺」帶路。
身後跟著兩個保鏢。
一個穿戴整齊,白淨清爽,手腕上戴著一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金屬機械手錶。
另一個寸頭短髮,膚色黝黑,花臂紋身,健碩的臂膀上掛著一件黑色長款風衣和一條圍巾,沾染著雪花融化後的水漬。
黎萋萋一顆心跳得厲害,所謂冤家路窄大概就是這樣——
這三個男人……就是十日前殺人拋屍,現在到處追查她的兇手。
她不敢和祁梟野對視,生怕對方認出自己,自覺地將托盤收回胸前,跟只鵪鶉一樣縮在門邊。
「祁爺,到了,驍哥就在裡面。」
姚經理站在黎萋萋旁側,彎腰沖祁梟野擺了個「請」的姿勢。
黎萋萋想走,被姚經理一把拉住。
「低頭!!」
姚經理聲音太大,吼得黎萋萋周身一抖,趕忙把頭埋得更低了些。
包廂里的喬驍抬眸看了過來,摟著兩個美女賤兮兮地沖祁梟野笑。
「祁爺可真是大忙人啊,我這千等萬盼的,盼到今日才見著你!」
祁梟野淡看了喬驍一眼,沒有回應,抬步往裡,坐在喬驍對面。
阿泰將手裡的外套圍巾掛在房間角落的衣帽架上,和林柯一左一右,神色肅穆地站在祁梟野身後。
喬驍繼續道:「幾年不見,祁爺身上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看來這克那欽的天……很快就要變了。」
「你也一樣。」
祁梟野姿態慵懶地躺靠在沙發上,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淡淡道:
「幾年不見,還是這麼草包,連東郊這么小的地方都啃不下來。」
祁梟野囂張狂傲,平日裡誰都看不上,逮誰懟誰,喬驍早就習慣,無謂地聳了聳肩,開口和祁梟野解釋。
「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對東郊虎視眈眈的,除了我們黑水黨,還有一個青木幫,更別說那些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的小公司了……克那欽的水,深得很!」
語畢,喬驍沖旁側的薩莎使了個眼色。
薩莎會意,立馬站起身,扭動著腰肢上前,想要給祁梟野倒酒。
「祁爺~」
薩莎捏著嗓子輕喚,還沒靠近就被祁梟野淡漠冷冽的眼神嚇住,又訕訕地退了回去。
祁梟野不耐煩地捏了捏眉心。
「都下去。」
話音落下,包廂內奢靡淫亂的氛圍一下子就淡了許多。
就連小舞台上的女人也停止跳舞,單手扶著鋼管,另一隻手捂著半露的酥胸,輕喘著看向喬驍。
好好的鋼管舞才看到一半,喬驍不太樂意,試探性開口。
「祁爺,你看這隻跳了一半,還沒到關鍵的地方,我……」
「那我等你看夠了再來。」
「別別別,別呀!!」
祁梟野作勢起身,急得喬驍先一步站了起來,阻了祁梟野動作的同時不停地沖那幫美女們揮手。
「下去下去,都給我下去。」
隨即下頜輕抬,示意身後領頭的保鏢上前,彎腰給祁梟野倒了杯酒。
喬驍重新躺靠回沙發,沖祁梟野笑笑。
「祁爺別生氣,我這不是想讓你也放鬆放鬆嘛……你不喜歡,那就不弄。」
薩莎帶著一群美女陸陸續續地從包房走出。
路過黎萋萋身邊時,見黎萋萋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裡,一整個思緒不寧的樣子,像是丟了魂。
薩莎氣極,拍了一下她的腦門。
「還杵著幹嘛?你沒機會了,走!」
「哦!」
黎萋萋點頭,她呼吸滯澀,巴不得趕緊逃離這裡,可才剛邁出一步,喬驍的聲音驀地從身後響起。
「你,那個醜八怪!」
一群人同時回頭。
黎萋萋見喬驍盯著她的方向,不太確定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我?」
「對,就是你,醜八怪,」喬驍毫不客氣地重複了一遍,「去給我們弄個新的果盤過來,動作快點!」
「這,我……」
黎萋萋艱難開口,身後傳來一陣陣不加掩飾的嘲弄般的嗤笑。
「撲哧,醜八怪……」
「可不是嘛,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跟只野雞一樣,別說賣酒了,就是賣身都不一定有老闆看得上她。」
「誰說長得醜就沒用了?說不定人家……活好呢!哈哈哈哈……」
「哎喲喲~你看看你!瞎說什麼大實話!」
……
低劣尖銳的嬉笑聲不絕於耳,惹得包房內的祁梟野也側臉看了過來。
男人幽暗冷冽的眼神嚇得黎萋萋心臟驟停。
她擔心猶豫太久會被祁梟野看出端倪,無意同這群聒噪無禮的女人計較,迅速轉身往前。
「是。」
—
回到貴賓房時,包房門緊緊閉著。
黎萋萋捂著胸口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敲了敲了門。
「老闆,你們點的果盤。」
「進來。」
黎萋萋推門而入。
「啊!!!」
耳畔划過一道悽厲尖銳的慘叫,而後一股溫熱猩紅的鮮血噴濺在黎萋萋的臉上。
黎萋萋周身一震,手裡的果盤因著她顫抖不止的雙手差點掉落。
她呆愣了半晌才回過神,垂眸低頭,滿臉驚恐地看著包房正中——
祁梟野背對著她蹲在地上,距離她不到兩米。
右手握著一把刃口鋒利的匕首,刀尖垂落著鮮紅的血滴,左手捏著一個透明的玻璃酒杯。
杯內原本的琥珀色酒水被血色浸染,慢慢變得鮮紅,黎萋萋能清楚地看到——
酒里泡著一隻耳朵!
噁心、驚恐……強烈到如毒蛇般令人毛骨悚然的驚慄湧上黎萋萋心頭。
她想吐,卻不敢,只能強行壓回去。
祁梟野面前跪著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捂著血流不止的右邊臉頰,痛苦求饒的同時不停地給祁梟野磕頭。
「祁爺!我知道錯了,祁爺!我不敢偷聽!我再也不敢偷聽了!!你放過我,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吧……」
祁梟野勾唇輕笑,捏著酒杯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馬六的臉,浸泡著耳朵和血水的酒在杯中左右晃蕩。
「放過你?好說,把這杯酒喝了。」
馬六本就搖搖欲墜的心臟狂跳到幾乎要炸開,他緊盯著杯子裡屬於他的耳朵,身體難以自控地開始瘋狂顫抖。
卻不敢有一絲猶豫地接過酒杯……
接下來的場景黎萋萋不敢再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她受不了這種刺激,哆哆嗦嗦地轉過身想要離開。
「站住!」
沙發上看了半天熱鬧的喬驍抬眸看向黎萋萋,笑著沖她揚了揚下巴。
「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