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小偉還是自顧自的下班走人。
戴老闆故意耍性子，不聞不問讓他自己走，他也悠悠然的雙手插兜，像是來應聘失敗似的溜達著下樓出去。
高婷婷當然也跟著走。
不知道她是因為秭小偉，才來積極參與這檔子事，還是明白沒了秭小偉，她對這邊其實也可有可無。
反正只對骨科大姑子可愛的捏捏手指表示再見，扔下一堆摩拳擦掌要開闢新賽道的營銷、企劃部門人員，跟著跑電梯去了。
戴安妮卻好像對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致，自顧自順著中央旋轉扶梯，回到樓下辦公室。
穿過人數眾多的總經辦時候，所有員工都感覺到一種窒息的壓抑，完全不敢去惹沉著臉的老闆。
走進寬大的辦公室，還穿著工服的女老闆，站在落地玻璃前，正好能看見下面走出去的身影。
午後兩三點的夏末秋初，地表溫度依舊能輕易超過四十度。
明晃晃的光照下，那個背影有點單薄有點瘦。
好普通的淺藍色條紋襯衫扎在休閒褲里，運動鞋比之前的帆布鞋更能見人，但也就是個拼夕夕幾十塊的水平。
丟到人群里就能輕易消失不見。
卻依舊不為這座巨大建築所震懾，更不在意那些大廳工作人員，外面司機接待保安的目光包圍。
慢條斯理的走出這幾百米，要到廠區外才能打到車。
看著轉悠在周圍的那道活潑身影，戴安妮甚至有點羨慕這樣的自由自在。
高婷婷像是牛糞堆旁邊的蒼蠅，舉著個文件夾當遮陽傘，蹦來跳去的順著樹蔭躲閃：「你到底是幫不幫大姐做事呀？」
秭小偉就走直線：「你也看到了，我那點社會閱歷，在學校比傻白甜的普通學生是多點見識，但在這樣的大企業啥都不是，個個都是人精，我也就占個假親戚關係。」
美少女兜圈子：「大姐這也算是命里貴人了吧。」
秭小偉也在思考：「剛進社會時，總想希望有貴人相助，進入社會工作幾年才知道，不遇到賤人就不錯了……至於貴人，哪有無緣無故的富貴逼人，背後都是有錢人的算計哪。」
高婷婷眯眼：「算計什麼呢？」
秭小偉羅列可能：「千金買馬骨，殺雞給猴看，敲山震虎，拉一派打一派，她也說了家裡長輩實際上把握了不少權限，她當然想都攥到手裡，反正都是權謀爭鬥的那套。」
美少女終於哼哼的：「我看就是算計你！」
秭小偉笑了：「只有小孩子才腦瓜兒只裝著戀愛啊什麼，她那些打情罵俏都是做給人看，你沒見過她媽，年輕時候一定是個風流人物，這會賺大錢的老闆，沒一個是簡簡單單，不能只看表面啊小同志。」
小同志確實只在乎這：「你會跟她在一起嗎？」
秭小偉差點脫口而出怎麼可能，正好瞥見跟他對視的清麗眼神。
今天打扮得清純可人，白色吊帶外面一件輕紗罩衫，烏黑的濃密長發束成鬆散的長辮掛在左側，右肩掛個咖啡黃的小包包。
沒法跟愛馬仕當收納袋的富婆比，那就索性走跟秭小偉同樣的淘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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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百把塊的便宜款式，依舊能穿出青春特有的氣息，更何況披塊麻布都好看的顏值。
還是能撐出年輕無敵的驕傲，細長的眼角透出清澈而愚蠢的倔強。
所以話都到嘴邊，成了：「可能吧，畢竟少走好多彎路。」
川渝地區的妹子真都一個樣兒，本來還明眸皓齒、巧笑倩兮的美少女，瞬間暴跳成小豹子。
跳起來朝秭小偉又推又拽：「我讓你走彎路！」
秭小偉還試圖擺架子，快步閃躲：「喂喂喂，我是你老師！」
小豹子越發來勁，把文件夾塞過來打：「不是了！早就看你跟那些狂蜂浪蝶，鶯歌燕舞不順眼，現在那是你姐姐！你還敢走彎路，勞資燎原百斬……」
秭小偉嘟噥：「是少走彎路！」
高婷婷呲牙換降龍十八掌。
真是娶川渝婆娘，享背時人生，秭小偉被打得抱頭鼠竄。
經過公司氣派的三塔樓大門時，都得了保安白眼。
誰都羨慕他這樣的福氣。
因為這種婆娘，大多有願意跟著一起同甘共苦的傳統美德。
現在坐地鐵回學校都開心得很。
好像暴打一頓發泄掉情緒，等上了地鐵高婷婷已經眉飛色舞：「那我更有動力變強了！」
秭小偉側目：「啥動力？！」
小主播精力十足：「既然安妮內衣需要主播網紅來拉動銷售，那我就努力抓住這個機會，讓自己變得更紅更有話語權，讓大老闆也要向我低頭，少走彎路就在我這裡！」
這話怎麼聽怎麼幼稚。
網絡上的確爆出來幾件超級大主播把控了產品，多少品牌都得排隊掏錢請大主播帶貨。
頂尖的主播更是連公司都沒法控制剝削。
可那都是整個行業金字塔尖的人物，任何事情都不能以頂尖人物的特例來作為普遍情況吧，這是稍微上過幾年班，被毒打過的社畜都明白道理。
秭小偉想嘲諷前學生的，張張嘴，還是變成了：「這裡面的確有取樣錯誤，別把成功者的經驗都當成自己的，但……哪個成功者不是從這樣充滿夢想的衝勁闖出來的呢，嗯，我祝你能抓住機會成就你的事業，你也應該擁有這樣的高度。」
上課上班時間的地鐵車廂里沒多少人。
但偷看的也不少。
因為高婷婷驕傲的叉腰哼哼：「你等著瞧！」
生機勃勃的美麗，可能就是那些網紅臉主播跟她相比最大的差別。
還許諾：「賺了錢，給你買好車！」
秭小偉又欣賞又好笑，自己怎麼成了被爭相包養的軟飯王了？
可也許這也恰恰是少年少女們充滿夢想的區別吧。
他跟戴老闆都是成年人對感情的各種算計，愈發顯著這種一往無前、無視後果的青澀莽撞感情珍貴。
別在自己這裡照溝渠了。
不再說話。
反倒是姑娘興致勃勃的摸出手機來各種拍照，對兩人這樣單獨出行在外，不受其他眼光限制的狀態很滿意。
等回到學校，果然把網紅小視頻拍攝給攛掇起來。
現在各種社交媒體、視頻網站都有朝著傻瓜化發展的大趨勢。
就是田間地頭、工廠路邊，任何人拿台手機都能拍攝創作。
把技術門檻降到了幾乎沒有。
這才帶動了整個視頻行業以超越一切的熱度，好像隨便阿狗阿貓都能當個網紅主播賺網際網路時代的錢。
其實絕大多數都是添柴架火的耗材，能混個溫飽就不錯了。
只有兩種人可以賺大錢。
要麼極具天賦的網紅奇才，萬里無一；
要麼就得是資本重金砸出來的流量，而且是各種專業運營打造推廣。
其實影視學院恰恰就具備後者的所有環節。
而且還就得是檔次不怎麼高的影視學院。
因為名校都講藝術，總把影視戲劇當成主要方向。
真正有能力有夢想的，拉不下臉來年紀輕輕先撲進網紅不歸路。
反正這連秭小偉都嫌棄的什麼十八線影視學院，被高婷婷回去立刻從同學中間把攝影、劇本、化妝之類的小團隊湊起來。
大學生的清澈又愚蠢，被高婷婷用到了極致。
只要看過她跟戴老闆親密的合影，再看看她到廠區、產品陳列中心拍攝、交流的那些照片。
聽說她接了安妮內衣的網絡推廣大單。
簡直源源不斷的各年級學長學姐，都來找這個小學妹希望有點機會。
還沒有什麼都談錢的習慣，先大家興趣相投的拍出來試試看。
學生團隊就這樣，外面公司明碼實價的可能幾千塊甚至上萬成本才能拍一段，這裡也就一頓午飯？
別說什麼外面的草台班子能力有多強，幾千幾萬塊的技術水平沒準兒還沒大學生想法多。
大學生最大的優勢就跟高婷婷那種野生心態差不多，沒什麼不敢想，沒什麼不敢做。
還充滿了沒有被社會摔打過的各種奇思妙想。
高婷婷故意繞過秭小偉，直接和之前有過接觸加了維信的產品、營銷、設計部門主管聯繫。
不談任何預付費用，只要了主打主銷的幾款內衣發快遞過來。
她組建的團隊，一天就能拍十幾條兒！
再探討，再調整，再改進。
流水般的各類人手嘗試、更迭。
所以過了幾天美少女來找秭小偉的時候，不光帶著室友，還帶了好幾十條成品！
真像打獵回來的母豹子。
矯健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