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與死
生離死別。
曾經姜姜以為這個詞語距離自己很遙遠。
但是這一刻，姜姜站在李家大門口，看著王氏和李二山痛哭的模樣，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門檻處。
原來……
死亡來的如此容易。
在姜姜的記憶里，李莽是個非常厲害的鏢師，同時他很喜歡喝酒吃肉，每次他走鏢回來，都會買兩斤上好的牛肉，之後再叫上老爹去他們家裡一邊吃肉喝酒，一邊講他走鏢時候的見聞。
他們一文一武，明明看起來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卻非常投緣，兩個人聚在一起，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李莽羨慕老爹有學問，羨慕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老爹也羨慕李莽武功高強，能行萬里路，看遍天下大好河山。
至於李大山……
那是一個沉默少言的少年，在姜姜的記憶里，李大山在家的時候不是在幹活，就是在練武，這仿佛就是他的全部了。
李二山曾經調侃，說他大哥就是個武痴，姜姜甚至還建議過，讓李大山去考武舉人，可是他似乎沒有什麼野心，一心只想做生威鏢局的第一鏢師！
而現在，姜姜記憶里的那兩個鮮活的人……死了？
「遺物我們已經送到了，你們一會兒跟我們回衙門裡去領一下屍體。」為首的官兵這個時候低沉的開口了，聲音很冷漠，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或許這樣的生離死別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平常不過了。
在這個時代，哪天不死人？
「怎麼了？發生了何事？」
或許是王氏和李二山的哭聲太慘烈，把隔壁的人都吸引了過來，姜平第一個走進了院子，皺著眉詢問起來。
而木婉玲這時候也把倒在門口的姜姜扶了起來。
「姜先生。」
那為首的官兵似乎是認識姜平，聽到他的詢問，語氣倒是不在那般生硬了：「生威鏢局的人出了意外，我們是來通知家屬的。」
「什麼！」
聽到官兵的話，姜平瞳孔巨震，身體也微微顫抖了兩下，這才站穩。
「你說……生威鏢局出事了？那李莽兄他……」
「鏢局的人都死了，無一活口。」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血腥殘忍的畫面，那官兵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隨即又衝著姜平抱了抱拳：「姜先生，我們還要去通知下一家，就先告辭了！」
說著，那人揮了揮手，帶著身後的官兵們直接離開了。
門口聚集了一群柳泉巷的鄰居們，剛剛官兵說的話，大家都聽到了，此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失去了笑容。
李莽和李大山……死了？
這條小巷子裡的人都是十幾年的鄰居了，大家一向很和睦，誰也不會想到老李家這一日之內，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走，我陪你們去衙門！」
發生了這種事，姜平自然不能置之不理，看到王氏的樣子，姜平又轉頭看了李二山一眼，再次開口：「算了，二山，你一個人跟我去衙門吧，婉玲，你留下來陪著嫂子。」
說話間，姜平又看了木婉玲一眼。
木婉玲點了點頭，快步走過去，扶住了還在痛哭的王氏，王氏是個性子很弱軟的小女人，此時此刻似乎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她整個人都撲在了木婉玲懷裡，哭的更加凶了。
唉。
周圍的人都於心不忍了，大家只能各自散去了，這個時候他們也沒有了去姜家道喜的心情，反倒是要考慮一下，等李家辦喪事，該給李家多少帛金才是……
最終，姜平陪著李二山去衙門裡帶回了李莽和李大山的屍體，兩具屍體被白布蓋著，布上面全是血跡。
姜姜沒看到他們的屍體，因為老爹和柳泉巷裡的鄰居們已經幫著買了棺木，把他們的屍體直接安放在了裡面。
李家大門口，很快也掛起了白布。
姜姜和李二山一起忙碌著，李二山換了一身孝服，臉上還掛著淚痕。
「二山哥，節哀順變。」
姜姜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用小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李二山咬了咬牙，雙手不自覺的握緊。
「我阿爹還有大哥……他們……死的太慘了。」
李二山知道，自己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今天所見到的一切。
去官府領取屍體的時候，就連一向穩重的姜先生看到那慘象都忍不住的失聲痛罵了。
「那幫山賊！那幫畜生！」
李二山的牙被咬出血來，他的眼睛在這一刻，紅的嚇人。
生威鏢局的人是被山賊劫殺的，這一趟鏢，隨行的十七位鏢師，全都死了，而且死狀極其慘烈。
這事兒，姜姜其實也聽老爹和其他人說過了。
據說是京外三百里的血虎嶺的山賊做的。
血虎嶺……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姜姜眼神變化了一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在小說原劇情里，這個山寨還有一條劇情線！
在小說中期，楚雲玥的生意遍布整個慶雲國，有一次她的貨物在運往京城的路上就被這個血虎嶺的人給劫了。
因為那批貨物非常重要，楚雲玥不惜親自上山與那些山賊談判。
結果，到了血虎嶺，楚雲玥才發現那些窮凶極惡的山賊們，也有另外的一面。
他們也曾是慶雲國的普通百姓，只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流離失所，最後聚集在山上，落草為寇。
他們……也只是想讓自己的家人，讓山寨里的老老小小好好地活下去而已。
楚雲玥對這群山賊動了惻隱之心。
而這個時候，剛好柳承安奉命率兵來攻打血虎嶺！
有了楚雲玥從中周旋談判，最後柳承安成功把血虎嶺的人招安了。
血虎嶺的大當家和二當家，甚至還成了楚雲玥的手下，為她賣命，十分忠誠。
而血虎嶺的老老小小從此後能恢復正常的身份，堂堂正正的活著……
這看似，是一個很完美的故事。
至少，男女主不僅解決了山賊禍亂，甚至他們還幫助了那些山上的弱小。
「如果我們還有活路的話，誰願意落草為寇啊！」
這是原劇情里大當家對楚雲玥說過的原話。
或許，他們真的曾經無家可歸，家破人亡。
但是……
在遇到楚雲玥之前，他們血虎嶺就是無惡不作的山賊。
就算他們真的是劫富濟貧，也磨滅不了，他們曾經濫殺無辜的事實。
那些被殺的鏢師，還有那些商隊的隨從們，大多數人都是為生存而奔波勞碌的普通人。
姜姜心底五味陳雜——
這是一個小說世界，一切劇情都是為了男女主而服務的。
所以。
生威鏢局的人只是很不起眼的小角色，他們只是血虎嶺山賊們赫赫戰績里很普通的一筆，普通到不會被記住，不會被提起。
在不會被讀者看到的角落裡，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會有這樣的人，悄無聲息的……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