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抱住他
靳識越起來的時候,天色還隱隱泛黑。
他立在落地窗前,中央公園的蔥鬱廣袤、中城和下城天際線的燈火輝煌及曼哈頓的寧靜水道盡收眼底。
傭人上門收拾廚房,備了兩份西式早餐。
靳識越抬腕看眼時間,八點半了,連厘還沒下來。
財神爺已經完成繞著公寓跑五圈的晨間運動。
靳識越領著財神爺走到連厘臥室前,在門口敲了兩遍,沒有一絲動靜。
他擰開房門,先讓財神爺進去看看。
雖說這是只雄藏獒。
但情況緊急,不分雌雄。大不了到時候,宰了它。
財神爺款款走進去,沒一會兒,裡面傳來急促的吠叫聲。
靳識越大步流星邁進門,臥室的石膏吊燈還亮著,牆上懸掛著藝術家的作品,雙人床上的人兒蹙著眉,翻了個身,邊哭邊呢喃著什麼。
「媽媽……」
靳識越單膝跪在床上,俯身靠近,撩開連厘貼在額頭的濕發,手心摸她的體溫,燙得要命。
發燒了。
他抄起連厘腿彎,輕而易舉地將她橫抱起來。
連厘在睡夢中迷迷糊糊,感覺一陣冷一陣熱,宛如冰火兩重天。被子被掀開,冷意加深,使得她勉強睜開眼。
靳識越滑下眼皮,視線落在連厘臉上。她面頰發紅,眼神茫然,似乎沒認出他是誰。
「你生病了,我帶你去醫院。」他嗓音很低。
「我不去醫院……」連厘試圖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卻徒勞無功,只有源源不斷的淚水從她眼眶溢出,染濕了靳識越的衣服。
她眉頭緊皺,非常牴觸醫院。
靳識越只能作罷,把她放在床上,打電話叫家庭醫生過來。
連厘默默地落淚,大顆大顆的淚珠掉落至枕頭。
她一直在喊媽媽,說媽媽不要我了。
靳識越扶起連厘,把她抱在胸膛里,他抬起手,輕輕摩挲她的臉。
連厘濕燙的淚從靳識越掌心滾過,猶如一把鋒利的小刀,在他皮膚上割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靳識越低頭看著她,嗓音低沉:「哪裡不舒服?」
「頭疼……」連厘聲音斷斷續續的,帶著哭腔,「我腦袋長了個太陽……」
她像是案板上的魷魚,被架在火里上下左右翻滾著烘烤,全身每一處都透著灼痛感。
靳識越在軍區遇到各種艱難困境,甚至生死關頭都沒覺得如此棘手過。他手掌捧著她臉,動作輕柔替她擦眼淚,可她雙眼像是旺盛的泉眼,如縷不絕地湧出淚水來。
昨晚在大街上也沒見哭得這麼厲害。
連厘感受到溫暖,兩條手臂勾住靳識越的脖頸,藤蔓似的往他身上纏掛。
女孩子柔軟的身體貼上來,靳識越身軀瞬間僵硬住了。
「故意的,是不是?」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連厘只覺得面頰上的力氣很小、觸覺溫柔,宛如媽媽在逗小孩子。
她像是襁褓里的嬰兒渴求母親的溫暖,坐在靳識越腿上,雙手抱住他的脖子,臉蛋埋進他頸窩。淚水啪嗒啪嗒掉至他脖子,悄無聲息地滲入皮膚。
她一直在喊媽媽,身體滾燙,燒得他體溫升騰。
靳識越垂眸,探究連厘的狀態。她意識混沌,毫無知覺,仿佛沉浸在夢裡,抓住那個只會在夢裡出現的媽媽。
諾大的房間闃寂,只有女孩子哭泣喊媽媽的嬌氣聲和男人無奈的輕嘆聲。
連厘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像是陽光下的橘子香,明媚跳躍,一縷縷飄進靳識越鼻腔,淌至五臟六腑。
他無暇顧及她此刻帶給他的滾燙、柔軟、躁動和氣味,伸臂把她攬入懷裡,手輕輕拍她背,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她。
「乖。別哭了。」
「我腦袋長了太陽……疼……」她哽咽道。
他低聲哄道:「把后羿抓過來給你射太陽,想射多少個射多少個。」
別說太陽了,星星月亮都給她射。
她仿佛到了一個溫暖的港灣,漸漸安靜下來。
家庭醫生很快到達,四十歲的中年外籍女士,給連厘測體溫,掛吊水,開退燒藥,留在公寓裡關照著她的情況。
待連厘燒退,家庭醫生才離開。
連厘腦袋很沉,恍惚記得今天的飛機回國,她艱難睜開眼醒來,臥室里一片幽暗,只有石膏吊燈淡淡亮著,分不清是凌晨還是黃昏。
連厘喘口氣,撐著胳膊肘起來,想開燈,耳畔驀然傳來腳步聲。
「誰?」她本能地警惕,一出聲,驚覺自己的嗓子啞得過分。
靳識越邁著長腿,步履散漫走進來,發現受驚的連厘,不禁挑眉。
「醒了。」靳識越走到床頭,伸手摸她的額頭。
連厘下意識往後躲,奇怪地看著他:「你幹嘛?」
「病還沒好全就不認人了。」靳識越直接扣住她下巴,指骨稍稍用力一捏,連厘嘴巴微張,他往裡塞了兩顆藥丸。
連厘沒防備,吞了進去。味蕾一陣苦澀。
靳識越端起床頭柜上的玻璃杯:「自己喝,還是我餵你。」
連厘大概猜出發生什麼事情。
她受涼,加上睡眠不足,身體抵抗力下降,發燒了。
「我自己喝。」連厘從他手裡接過玻璃杯,交接時,兩人指尖觸碰,她險些鬆手。
靳識越視若無睹,復又伸手摸她的額頭,探究溫度,這回連厘沒躲,因為她腦子裡閃過某些模糊的畫面。
那滾燙灼熱的影片,頃刻之間將連厘定住了。
她好像抱了靳識越?
!!!
連厘驚恐萬狀,仿佛有一陣龍捲風從她腦海中席捲而過,掀起了記憶的軒然大波。
錯覺,肯定是錯覺。
靳識越站在床邊,袖子一絲不苟地挽到小臂,身形寬肩窄腰長腿,存在感極強。他垂眸睨著她,端量她的狀態。
連厘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濃密卷翹的睫毛顫了顫,仿若無事地捧著玻璃杯慢吞吞喝水。
靳識越卻不放過她:「還抱嗎。」
「咳!」
連厘頓時被水嗆到,咳嗽幾聲後,她抬頭望向靳識越。
男人眉弓高挺,眼窩深邃,鴉羽似的睫毛垂下來,遮住那雙冷銳的丹鳳眼,距離感竟少了兩分。
靳識越拉張椅子,長腿微敞,大剌剌地坐在連厘對面,像個大爺似的。
他輕撩眼皮,唇角勾起痞氣的笑,好整以暇地審問她:「都摸我哪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