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也就蟹殼青的時候,就有人來砸門。
砸門聲將整個客棧都吵醒,走廊兩旁有人將房門拉開一道小縫,露出一雙眼睛看發生什麼。
嚴褚華打開門看,就見一位美艷女子,身著紅色衣裳,黑色束袖,黑色腰帶束住纖纖細腰。
黑色靴子扎高馬尾,樣貌美艷,行為舉止,語氣做派一看就是個性子潑辣的。
「林絮溪,你出來!」
女子還在敲門,完全不顧其他人的眼光,一聲比一聲大,揚聲道:「你若是再不出來,待我打進去你可就沒有那麼好的下場了!」
嚴褚華不知這是師娘何時得罪的人,有些不愉,怎麼出來,師娘還找麻煩。
「舒婧。」
林絮溪將門打開,那拍門的手差點糊在她臉上,她下意識側開臉,笑道:「你這巴掌打下來,你我過命的交情也就被打散了。」
「小氣。」舒婧輕哼一聲,她比林絮溪略高一些,微微彎腰湊過去道:「這些年,你竟變美了不少,只是嘴還是那麼毒。」
「彼此彼此。」
林絮溪笑著讓舒婧進來,兩人到屋內說話,免得打攪其他人。
嚴褚華其實對林絮溪從前並不了解。
他年紀小,進玄宇宗之後就知道林絮溪從未離開過符山,也從未談及從前的事情。他好像默認林絮溪就是長在玄宇宗的一棵靈草。
沒有過去也不需要有未來,就需要幫助他們做好一個工具該做的事情,而且,不僅他是如此想,整個符山都是這樣想。
人不會感恩工具。
故而,今日嚴褚華看到師娘有朋友,覺得驚奇。記憶里的印象有所鬆動,林絮溪好像從一個趁手的工具,慢慢轉換成一個人。
「哎。」
一進屋,舒婧就仗著自己高一些,雙手按在好友的肩膀上。左瞧右看,細細打量著才放心鬆口氣,感慨道:「這些年,你一點變化都沒有。」
「不是說比從前更美了嗎?」林絮溪請人入座,隨口開個玩笑道:「前後腳話都對不上,方才定是誆我。」
「我不會誆你。」舒婧順著坐到板凳上,拉過好友的手按坐到身邊,感慨道:「我們已五十年未見。你多了三分灑脫和堅韌,是發生什麼嗎?」
果然,只有好友才能看出她心境變化。
「嗯,一些瑣事。但如今看開了也就釋然了。」林絮溪點頭嘆道:「你我之間,如今還能再見一面,真是天道護佑。」
這話怪異,舒婧便問:「怎麼突然說到天道庇佑?」
「無事。」林絮溪不願再提及,將話題引到別處,問道:「你怎麼也來了?此處秘境,你有什麼消息嗎?」
「這是新開的秘境,我也不知裡頭有什麼。你知道修仙界已經幾百年沒有新開秘境了。此番我來也是想要瞧瞧有什麼好東西。但從未有人進去過,也是我遞信給殷真人,請他一起來。不曾想,你也來了。」
說罷,舒婧故作生氣,輕哼一聲,「這秘境還是開得太晚,若早開幾年,也就能早幾年見到你。」
「若是早開幾年,我都未必能想得開。」林絮溪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
方才聲音小沒聽見,舒婧湊過去,「什麼想得開。」
林絮溪:「無事。」
「對了,你隨我來!」
林絮溪打開門,就看到不知何時貼在門上偷聽的嚴褚華。
「何人這樣無禮?」
抬手就想一掌扇過去,可舒婧定睛一瞧是個晚輩,而且身上還有玄宇宗的烙印,而且還是個符修。
「你徒弟?」舒婧收回靈力,問道。
「是,我.......」
林絮溪搶在嚴褚華前面否認,「不是。」她已經沒有所謂的徒弟,那些人不配。
嚴褚華卻一臉震驚,難以置信的看著林絮溪,隨後咬牙點頭道:「是,不是徒弟。」
你不想認我還不想認呢。
真當自己是什麼香餑餑?是個人都要湊過去當你徒弟。
「不是徒弟啊。」得知不是徒弟之後,舒婧的態度有所轉變。一個眼神都沒給,拉著好友離開,解釋道:「我發現點東西,帶你一起去看看。」
「嗯。」
嚴褚華不想跟上去,但礙於師父的命令,要他寸步不離。
思慮再三後,他還是跟在兩位身後。權當做出去散散心,看二人要做什麼也好。
林絮溪出門時回頭看一眼,發現嚴褚華打算跟著。算了,跟著就跟著,只當作沒看到。
兩人都是元嬰期,御風那隨手的事兒。
而只是金丹初期的嚴褚華御風則十分艱難,勉強跟在後面。眨眼間她們就不見,只好去找。
林絮溪被帶到秘境入口前的一片茂密林間,只是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破開一條路,一直往前蜿蜒。
「溪兒,你記不記得我們一起打過的百足蜈蚣。」
「記得。」
林絮溪蹲下,查看這些被壓彎甚至碾壞的雜草,喃喃道:「好像有什麼東西爬過去,將花草壓得東倒西歪。」
而且,這條痕跡至少有六七米寬。
林絮溪扯下一片葉子放到鼻尖嗅了嗅,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她站起身,將手裡的葉子遞給身旁的人,問道:「聞聞看,是不是有些熟悉。」
「嗯,是有種說不出的味道。」舒婧到底是藥修,對味道更加敏感,閉上眼睛再仔細聞聞。
林絮溪則是抬起頭,順著那條痕跡一直往前看,有些不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百足蜈蚣!」
仔細聞了味道,舒婧總算想起這味道什麼來歷,一拍大腿驚呼,「就是百足蜈蚣,你記得否?我們當年追蹤時,也是這個味道。」
「想起來了。」記憶被帶出,林絮溪卻面露難色,嘆道:「你說,我們那時候那一隻蜈蚣妖獸,也就五六尺,如今你看這壓出來的痕跡,至少有十幾尺。」
「我的昊天上帝啊,這怎麼辦。」想起從前兩人聯手斗百足蜈蚣時都差點沒命,舒婧拍拍腦袋,「不若我們收拾收拾離開,回去算了?」
「你回去高老莊嗎?」
林絮溪站起身拍拍手上草木的碎屑,上下打量舒婧一番,忍不住笑道:「怎麼,當初我們都是金丹後期都不怕,如今元嬰後期了反倒知道怕了?」
「是啊,我們已經元嬰期了!」
說起如今的修為,舒婧更有底氣,叉著腰挑眉自得道:「如今也是元嬰期,就看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