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這件東西,是從前他們的定情信物,如今情散了也就沒有意義了。
「我一定會的!」陶風之心中暗爽:林真人還了江真人的笛子,那就可以收我的笛子了。
玉鷂笛在手裡把玩,陶風之覺得這東西哪哪兒都不好,質地差鐫刻也不好看。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有的沒的,陶風之便起身離開告辭。他迫不及待地想將這玩意兒還給江真人。
林絮溪看他離開時腳步輕快,無奈一笑。
「師娘如何?」魏於筠果然在外頭。
但不僅魏於筠,還有嚴褚華和周景越,還有躲在一旁沒什麼存在感的見輝。
「林真人好極。」陶風之說罷,取出那雙手奉上,解釋道:「林真人叫我將這東西交給你,請你還給江真人。」
看著這,魏於筠卻並未伸手。他記得這支笛子,他問道:「這支玉鷂笛是師娘讓你給我的?」
「林真人的意思是請你轉交給江真人,林真人的意思是這笛子是定情信物,如今情散了,東西也該還了。」何止該還,應該一刀兩斷!
魏於筠看著玉鷂笛卻並未伸手去接,他想起那一日雨夜。幼時他不喜歡下雨,每每下雨時都會跑去找師娘。
他第一次見到玉鷂笛的時候,正好是個雨夜。
「你的字比我好。」江司寒對比兩人的字帖,有些感慨:「你總是什麼都比我強,連字都比我好。我卻哪裡都比不上你。」
「你的楷書圓潤溫和,正如你一般,是個極溫柔的人。」林絮溪主動握住道侶的手,笑道:「我的行書流利活潑,也如我一樣。人不該比較,字也不該比較,在我心裡你便是最好。」
那個時候魏於筠才七八歲,到符山第一年。他扒在門口,探頭偷看裡面。外面水汽在追他,他想進去。
林絮溪先察覺到有人到,放下筆繞過多寶格走到會客的正廳,就看見一個小腦袋在門口鬼鬼祟祟。
「筠兒怎麼來了?」
「師娘。」魏於筠像是個犯錯的孩子,拘謹地站在門檻前。他不敢進來,哪怕身後的水汽撓得他心慌慌,還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怎麼來了?」很顯然江司寒的語氣並不好,他對這個徒兒也沒什麼感情,也不解這樣晚還過來做什麼。
魏於筠雖然年紀小,但能聽出師父並不喜歡他。縮著肩膀,跟一隻小鵪鶉似的站在原地玩手指。
「這一路過來,頭髮都濕了。」林絮溪拿出手帕為筠兒擦去頭上的水珠,問道:「那麼晚不休息,怎麼過來了?」
「我,我不喜歡下雨。」魏於筠啞聲道。奶奶的聲音微顫,聽起來好不可憐。
加上這時候眼眶微紅,紙一樣白的唇色,就知道他不是不喜歡而是怕。
「進來吧。」林絮溪不捨得問他為何害怕,牽著人進來。拉著他到凳子上坐下,將香爐挪了挪,安撫道:「讓檀香祛祛濕氣。」
「嗯。」魏於筠乖乖端坐好,垂頭也不敢說什麼。
江司寒很自然地走過來,站到溪兒身側,輕聲問道:「他怎麼了?」他溫柔也只是對著道侶。
魏於筠像是個犯錯的孩子,他知道此時來會打攪師父和師娘的,頭越發低了。
「許是想我們了吧。」林絮溪笑著解釋道:「畢竟年紀還小,小雨勾人愁緒,應該是想起什麼了。」
林絮溪並未明說魏於筠怕,她深知魏於筠是個自傲的人,哪怕是小孩子也不願被看輕,尤其是被親人看低。
魏於筠偷偷看一眼師娘,露出一個奶甜奶甜的笑。
「到底還是個孩子。」林絮溪揉了揉筠兒的頭,轉頭有些埋怨道:「你可是喝過他敬茶的師父,不該如此的。」
「我知道啦。」江司寒也是乖乖聽訓,拉過溪兒的手笑道:「日後符山會越來越多弟子的。」
「是啊。」林絮溪看了眼魏於筠,俯身點了點他的鼻子,笑道:「筠兒這樣聰慧,以後要幫師父師娘的忙喲。」
「嗯!」好像被需要了,魏於筠用力點頭。
只是外頭雨勢突然急了起來,雨滴打在屋頂噼里啪啦的。
魏於筠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筠兒還不曾聽過我吹笛子吧?師娘吹的笛子很好聽的,可要聽聽?」林絮溪主動提議道。
魏於筠笑著點頭道:「好啊好啊!」他從未聽過師娘吹笛子,十分期待。
聽到這話,江司寒繞過多寶格從書案的抽屜里拿出一個長長的紅色錦盒,再回來笑道:「玉鷂笛沉寂許久,你都沒時間吹給我聽了。」
「嗯。」
魏於筠想到那一日,他與師娘師父三人坐在圍著香爐,香氣裊裊,笛聲悠揚。
「魏道友。」陶風之看他望著笛子出神,也有些奇怪,問道:「這笛子怎麼了嗎?一直看著他出神。」
「沒什麼。」魏於筠雙手接過玉鷂笛。看向笛子尾端那個柳葉形狀的玉墜子不見了,師娘收起來了嗎?
他已經十幾年不曾聽過師娘吹笛子了。
多美好的回憶,那時候他便暗暗發誓,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師娘,為師父師娘分憂,只是他怎麼變得如此混帳?
「玉鷂笛,玉鷂笛。」師娘真的不要他們了,魏於筠攥緊笛子,問道:「師娘不肯見我們嗎?」
「是,她說見了你們心情不好。」陶風之如實相告,一點都不擔心會傷人。
魏於筠無奈點頭道:「好吧。」
「各位先回去吧,林真人好極。」也知道這些人趕不走,她意思意思幾句,便先行離開。
「大師兄。」嚴褚華自然也認識這,啞聲問道:「玉鷂笛是師父與是師娘的定情信物,從前她還給我吹過。如今師娘不要笛子,是不是也不要我們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已經發生。
「唉。」魏於筠只是嘆氣,捏緊笛子忍著哭腔道:「我去找師傅,或許,或許他能讓師娘回心轉意。」喉嚨發緊。
「大師兄,我跟你一起去可好?」周景越想著,從前師父也算疼愛他,或許他說的話有用呢。
最大的徒兒和最小的徒兒,總是不同的。他們都希望這點不同,能勸得動師父。
「嗯。」
江司寒正好奇怪怎麼不見魏於筠,讓言曜去尋也不見人。正當他想著要不要叫紙鶴去找時,人就來了。
「你去哪裡了?」江司寒語氣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