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抵抗意志
里爾德上將一定想像不到前陣子還在帝國北方星域搞風搞雨的林奇，已經花了一周多時間偷偷溜出了北境。
因為林奇的消息封鎖相當到位，而且他自己也正面對一場激烈的戰鬥。
「調整艦隊航線向左偏轉15度，全速前進，優先將能量供應給推進器，在完成包圍之前可以不使用主炮進行射擊。」
看得出，此時在里爾德艦隊側方位尚未來得及調轉航線的薩拉斯先鋒艦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們是想跑了，但事到如今，又怎麼可能讓他們跑。
駐守在阿戈爾星系補給站的帝國軍一級分艦隊也在得到里爾德上將命令後，
迅速湧出了太空基地。
一時間主炮的光束劃破星幕，強而有力的打擊不斷落在強行調轉方向的薩拉斯戰艦身上。
眼看這支數量在兩千左右的先鋒艦隊馬上就要被包夾，落入徹底被殲滅的地步。
可里爾德上將心中卻是一點都樂不起來，
他意識到了，這支先鋒艦隊也不過是薩拉斯帝國方安東上將送出的誘餌，為的就是拖住萊茵帝國志願軍艦隊，把他們死死限制在二線戰場之上，無法支援前線。
雖然沒有得到第一手的情報共享，但他憑藉對全局補給線路的修改，以及前線部分區域突然增多的通訊頻率也能夠大致判斷出傑里米中將選擇進攻的方向。
「傑里米中將還是選擇咬上了薩拉斯帝國的誘餌，那麼難題就再一次被擺到了我們面前。
如果選擇進攻，去配合傑里米中將的行動，很可能會將第六艦隊全部搭上去，我不相信薩拉斯帝國的安東上將沒有對我們的準備。
可要是不進攻，等到薩拉斯帝國拿下北境三國的隊，下一步僅憑莪們，又該如何抵擋薩拉斯帝國的進攻？」
說老實話，自從里爾德晉升艦隊高級軍官後，很少會遇到不知道怎麼去做的情況，可短短半年時間，他就已經遇到了兩次。
上一次這麼糾結下一步該如何選擇的時候，還是在塞繆爾公爵手下，面對林奇閣下的平叛軍。
他此時的心態有些低落，開始反思或許也正是他這樣優柔寡斷的性格，才導致自己人生中的失敗要遠遠大於成功。
面對里爾德上將的糾結，寇勒爾中將也有些猶豫，但作為航隊參謀長，他必須要提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輔助上官。
更何況，他對於北境三國的戰局，也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理解。
「我認為，我們不能繼續這樣被薩拉斯帝國的隊牽扯腳步，戰場的主動權，丟一步，那就步步落後。
北境三國艦隊的動向我們無法掌控，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去襲擊他們目標以外的薩拉斯帝國艦隊？」
「你是說？」里爾德上將很快反應過來，皺眉開口道「我們去殲滅薩拉斯帝國其餘正在攻擊前線要塞的艦隊？」
「沒錯。」寇勒爾中將點了點頭，面色嚴肅地調出目前的戰場星圖。
經歷了近一周時間的拉扯和交戰，目前北境三國和薩拉斯帝國雙方的戰線已經交疊在了一起，呈現犬牙交錯的複雜局面。
其中向薩拉斯帝國艦隊控制欲突出的幾根尖刺，頂端都是還在堅守的北境三國邊境要塞。
現在看來，這些要塞或許都是安東上將為了吸引北境三國艦隊上鉤而留下的誘餌，是為了誘敵計劃才沒有強攻拿下。
這份計劃相當出色，可這些誘餌卻同樣可以被萊茵帝國的航隊主動吃下。
如果安東上將能夠同時拿出來吃掉傑里米航隊和萊茵帝國航隊的龐大兵力。
那麼只能說明從萊茵帝國的對外情報局，到自由聯邦的聯邦情報局，都被薩拉斯帝國的情報機構蒙在鼓裡。
那樣的問題，也就不是里爾德所能控制的問題了，屆時他甘願接受失敗。
里爾德面對寇勒爾中將提出的計劃，第一時間就感到了十分甚至九分的心動。
後者關於拿回戰場主動權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去。
只是如果萊茵帝國艦隊選擇這樣做的話，不但會將北境三國的門戶大開，
還相當於把北境三國的艦隊當做了餵給薩拉斯帝國的誘餌，利用了友軍艦隊。
寇勒爾中將一眼就看出了里爾德的猶豫，並因此而有些恨鐵不成鋼。
他在第六航隊待了很長時間，作為一個空降到這支航隊的航隊參謀長，他無論是在軍部還是在艦隊的閱歷都超過了里爾德。
只是寇勒爾因為曾經得罪了總參謀部一系，所以遲遲得不到普升，在他眼裡，里爾德上將的確有可取之處，但是缺陷也太過明顯。
這位里爾德上將，還是道德底線太高了，做不出出賣友軍，換取戰略優勢戰術優勢的決策。
如果是從帝國角度來看，用這些北境三國的艦隊去置換掉薩拉斯艦隊的兵力，明顯也是血賺。
寇勒爾中將始終都很清楚，林奇在保下北境三國的前提下，還有一個暗中的目的，那就是從自由聯邦手上奪回對北境三國的影響力。
如果按部就班抵禦薩拉斯帝國入侵，兩邊你來我往打那麼幾仗。
無論萊茵帝國艦隊是積極作戰還是消極作戰，需要面臨的不可控性都實在太多。
畢竟按照兵力對比，雙方的差距其實不大，依託防禦工事進行防守的話，薩拉斯帝國未必討得了便宜。
如果說在萊茵帝國取得足夠影響力之前，薩拉斯帝國就拍拍屁股不打了。
那麼萊茵帝國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費？到時候除了在北境三國民眾的夾道歡送下撤軍以換取好名聲外，萊茵帝國並不能在北境三國拿到足夠多的好處。
而他這個帝國中將，為了能在林奇面前留下個好印象，好換取自己快速上升的渠道，就必須考慮如何為帝國奪取利益。
哪怕他已經在第六艦隊當了好多年的好好先生，可沒有哪位軍人會真的想當一輩子好好先生。
只從戰略目標的角度去看的話，萊茵帝國只要能夠殺傷足夠多的薩拉斯帝國艦隊，那麼即便北境三國的航隊在傑里米中將的領導下鑽入安東上將的圈套。
一來一回，仍舊足以維持雙方艦隊的兵力均衡。
憑藉著北境三國的太空要塞和戰略緩衝，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丟掉一小部分的星域來換取薩拉斯帝國停戰。
而在這個過程中，因為傑里米的逆天指揮決策，民主聯盟參謀團對於北境三國航隊的影響力，會變做致命的刀刃，剔除他們在北境三國其他區域的影響力。
因為如果北境三國自身仍具備自保能力，那他們就只會將萊茵帝國視作僱傭兵，而將自由聯盟視作金主。
可要是他們丟了大部分乃至全部的航隊，那麼萊茵帝國可就是他們能夠依靠的，能夠給予他們國防外包軍事能力的唯一選擇。
當一個國家的國防都開始依賴另一個國家時，難道還要指望這個國家還有什麼自主性可言嗎？
因此，寇勒爾提出這樣的計劃，內心存在巴不得讓北境三國艦隊被幹掉的念頭。
里爾德其實並不是不明白寇勒爾計劃中暗藏的想法，他也明百如何才能讓帝國的利益最大化。
可是不是只顧利益，就能讓萊茵帝國在這樣的一片宇宙亂局中真正打開局面？
他嘆了口氣，從指揮台上調出了一份之前從駐紮在費倫德拉斯星系處，一級分航隊長官弗洛雷斯少將遞交的報告。
這是份很特殊的報告，不但因為其來源是里爾德曾經也見過的卡爾和哈特曼二人，更是因為報告本身的內容。
「寇勒爾中將，原本這份報告，我將其放在了目前我們需要面對的戰事之外，但現在，我希望你能夠好好看一下，我軍在洛帕里王國行星上感受到的東西。」
寇勒爾眼神微動，點開了這份被發到他終端上的報告。
報告一打開的時候，卡爾那並不擅長的文書功底就讓他皺起了眉頭，可緊接著，關於二人在費倫星遭遇的內容就讓他專注起來。
像是遊記一般描寫星球風土人情，特色食物的部分，跟其他那些星際旅遊日記沒什麼不同。
只是在報告的後半部分，卡爾那以一名帝國軍軍官身份，對當地人對於萊茵帝國的看法，在志願軍參戰前後發生轉變的心理變化做出了分析。
甚至將其延展到了萊茵帝國軍隊精神建設方面的建議。
里爾德上將表情複雜，輕聲開口道：
「卡爾上尉說，洛帕里王國的民眾並不清楚萊茵帝國和他們國家上層的利益交換，只是這些人知道這些萊茵戰航是來為他們而戰，因此會用家中為數不多的食物來招待他。
這或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合情合理，可寇勒爾中將，第六航隊駐紮北境這麼多年，你遇到過有帝國民眾這樣歡迎帝國艦隊嗎？
當然，我並不打算以此展開，譴責帝國艦隊的任何問題，只是卡爾還提到，
他已經是第二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上一次是在哪裡，想必我不用與你多說。」
「南方星域，平定塞繆爾公爵的叛亂以後對嗎？」寇勒爾自然不會忘記這位提督和他背後的林奇是如何發家。
里爾德搖了搖頭，笑了笑道：
「不，是在林奇閣下宣布了那些對於南方星域民眾有利的政策之後。
因為在那之後，人們才知道，第十三艦隊是為拯救他們而來。"
「可是里爾德上將，我們並不是為了拯救北境三國而來，他們的國民也不是我們的國民。」
寇勒爾中將似乎摸到了一些里爾德想要表達的含義，只是還不夠深。
里爾德並沒有否認這一點，只是點了點頭後接著開口道：
「可是在林奇閣下的戰略構想中，帝國只是需要北境三國作為一個北邊的屏障嗎？
從他主導了和列塔尼亞的臨時停火上就能看出來，他所構想的計劃，恐怕會比你我想像中更大。」
聽到這，寇勒爾中將沉默了片刻後才再次開口，只是這次他的語氣頗為無奈。
「好了，我聽你說了這麼多，可無論是你，還是林奇閣下，你們和其他那些帝國官僚貴族之間最大的差別其實很明顯，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那就是你們總會時不時地就將人民掛在嘴邊，政策是這樣，特區是這樣，現在看來艦隊大概率也是這樣。
老實說，我現在對第十三艦隊非常好奇，畢竟那支艦隊的主體組成就是你們口中的人民，真正的人民。
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真正從影響力的角度出發，由下而上去改變北境三國對萊茵帝國的看法。
而不是由上至下，通過北境三國的統治階級為萊茵爭取利益，對嗎？」
這話說的相當直白，但里爾德的確也是這麼想的。
可這樣的想法太過傲慢，他現在沒有十足戰勝薩拉斯帝國的把握，他不清楚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會辜負林奇的信任，這才是他猶豫的根本原因。
「林奇閣下在發給我調令的時候曾經說過，北境三國面對薩拉斯帝國，一共有三點至關重要的優勢。
第一點是自由聯邦會提供給北境三國的尖端軍事科技，第二點就是雙方的情報戰中，自由聯邦一方肯定會更占優勢。
可他說其實最重要的是第三點，那就是北境三國軍民對於抵抗薩拉斯帝國入侵的堅定意志。
可在宇宙作戰中，將這樣所謂的意志納入勝負因素考慮，有違我受到過的軍事教育。"
「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而猶豫？」寇勒爾中將有點疑惑，緊接著一拍指揮台道：
「軍事教育？你軍校里都學了什麼，你的老師還是教授能有林奇閣下一半厲害嗎？我可不覺得帝國的軍事教育能培養出林奇閣下這樣的人才。
既然林奇閣下早有指示，作為艦隊提督，你也應該拿出信任林奇閣下的態度出來，請下令吧！」
里爾德微妙地感覺，似乎自己說了一堆東西出來，還不如提了一嘴林奇有用，但事已至此，就像寇勒爾說的一樣，唯有信任。
仔細想想，或許他的迷茫和猶豫，也只是因為在南邊被林奇暴打了一頓開始懷疑人生罷了。
里爾德上將嘆了口氣，開始布置自己的作戰計劃，行動代號制定為，抵抗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