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克中將對於里爾德中將選擇撤退的原因一無所知,或者說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一位曾經赫赫有名的中將。
他當即便呵斥並裁撤了部分右翼艦隊的貴族軍官,後者理虧的同時也被高烈度宇宙戰爭嚇破了膽,沒人敢提出反對意見。
帝國軍艦隊花了兩個小時左右完成了對右翼艦隊的再整編和對戰場的清掃,右翼艦隊一番戰鬥下來損失了近一千艘戰艦,還有部分潰逃戰艦無視了命令,沒有歸隊。
但派克中將已經顧不得這些了,恢復了自信的他急需找回面子,指揮艦隊迅速朝著戈斯行星的方向全速前進。
因為整個戈斯星系已經沒有任何算得上反抗力量的太空戰力,他同意了表現尚可的左翼艦隊提出的分散請求。
說是為了迅速拿下戈斯星系所以分散對星系中空間站進行占領,但派克也很清楚,這其實就是他們對於劫掠行為的遮遮掩掩罷了。
為什麼平叛行動在帝國軍乃至地方貴族眼中都是一項肥差,還不是因為反叛力量羸弱,同時平叛的艦隊還能在當地大肆劫掠。
帝國對於叛亂者嚴酷的法律成為了這些劫掠者的幫凶,只要所在的星球爆發叛亂,就算是沒有參與進去的人也會被連帶處理。
公民等級下調,監禁,財產抵押乃至直接被當做農奴賣掉都是有可能的事。
這次的南部叛亂在近幾十年裡都是規模最大的一次,反叛軍軍力強大,但相應的南部各殖民星也都肥得流油。
派克自然是打算將這心照不宣的傳統貫徹下去,他可是聽說不少參與平叛行動的將官都靠著巨額來歷不明的財產一躍成為貴族階級。
再說了,他對那些貴族艦隊的管轄力不強,與其裝模作樣之下導致直屬艦隊不滿,倒還不如加入其中撈筆大的。
而他卻不知道,貴族艦隊的劫掠行為直接影響到了戈斯行星決策層對於戰與和的選擇。
先不提那些本就不相信前線消息的本地貴族派,哪怕是最堅定的投降派面對帝國艦隊來勢洶洶的姿態都打了退堂鼓。
尤其是對於戈斯行星上的資本家們來說,若是資產被洗劫一空,他們倒不如堅信公爵閣下馬上就能帶著艦隊返回支援。
就這樣,帶著屬於勝利者的驕傲,派克中將在艦隊距離戈斯行星還有十數光秒距離的時候,發送了要求戈斯行星投降的最後通牒。
回應他的,只有來自軌道星港的炮火和光束。
輪番被打臉之下,已經惱羞成怒的派克中將命令艦隊立即展開攻勢,防禦等級只有2級的戈斯行星軌道星港僅取得十數艘戰艦的戰果便被徹底摧毀。
派克艦隊迅速占領了戈斯行星的近地軌道,可緊接著,更大的問題擺在了他的眼前。
戈斯行星是個人口在30億以上,輕工業和農業發達的一等殖民星,以他艦隊不到十萬人的太空軍陸戰隊,打打宇宙里的各類空間站乃至太空要塞是夠了,可這登陸戰可不好打。
在他的認知里,這種平叛行動往往在艦隊出現在反叛行星軌道上的那一刻就結束了,這樣行星級的登陸戰他哪裡打過。
就在派克中將猶豫不決之際,一條來自截獲民用艦的情報讓他徹底破了防。
「你,你剛剛說什麼?給我再說一遍!」
渾身發抖的肥佬商人顫聲道:「是是,閣下,我剛剛說,有一些前線的逃兵在散播塞繆爾公,啊不,反叛軍艦隊已經潰敗的消息。」
派克中將面色陰晴不定,若是這條消息是假也就罷了,可若林奇真的以弱勝強,那他的功績可就不值一提了。
如果是他先打下來戈斯行星,他還能把反叛軍艦隊潰敗的原因安在自己頭上,可眼下分明是林奇先一步戰勝了反叛軍艦隊主力。
長久的沉默過去,直到商人的後背已經完全浸濕時,派克才揮手讓他滾蛋。
副官和一眾參謀投來各式各樣的目光,派克知道,成敗在此一舉。
「既然這個阿爾帕德·賽斯特如此頑固,那也就容不得我們繼續動用一些強硬手段了。
通知各艦,立即檢查彈藥儲備,準備軌道轟炸!」
此言一出,哪怕是跟了派克數年之久的副官,面色都不由大驚失色。
軌道轟炸帝國自己的行星?哪怕這是顆叛亂行星,可這上面也都是帝國人啊。
他再一次確認,自己真的完全沒有搞懂這位上官的心思。
——————
戈斯行星作為阿爾帕德公爵領的主星,經濟發展水平在整個南部星域都是第一檔。
而作為一個以貿易星作為特色的行星,其不但在太空要塞建設上投入甚微,就連地表的防禦力量也僅是最基礎的一套配置。
除了星球首府外,其餘城市就連用於削弱軌道轟炸的行星防護罩都沒有布置。
在阿爾帕德家族的設想中,擁有龐大艦隊的他們一旦起事,要麼將帝國艦隊擋在南部星域之外,要麼就乾脆投降,保衛行星這種事根本就不在計劃之內。
戈斯第二區,作為戈斯行星的輕工業區劃,也是行星的第二大區,這裡哪怕是經歷過塞繆爾公爵的強制徵兵,也還聚集著一億五千萬以上的人口。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各類工廠的工人和家屬,以及貴族私廠中的奴隸,畢竟管理層和有錢人都會住在最繁華最安全的第一區。
時間已經是當地時間晚上九點,剛剛結束了一天勞作的女工蘿拉領著女兒在行星政府設置的物資購買處挑選著為數不多的食物。
領主舉起叛旗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生活確實更為艱難,大家也都戰戰兢兢地害怕自己被秘密警察帶走,可真到了帝國戰艦打進戈斯星系這一天,他們反倒是沒了什麼念想。
在底層,根本沒人相信行星政府所宣傳的帝國軍暴行,大家基本都期待著帝國軍早點登陸戈斯行星,最起碼調低一些稅率,他們也能活得下去不是?
在阿爾帕德家的統治下反正也是活得艱難,帝國軍還能差到哪去?大家也不過是隨波逐流罷了。
在動輒就能調動戰艦毀滅一座城市的星際時代,平民的想法似乎已經無足輕重起來。
今天是蘿拉女兒的6歲生日,她本想看看還能不能買到一塊蛋糕,可物質管制之下這無疑是個奢望。
看著媽媽那沮喪的表情,小女孩拉了拉蘿拉的衣角,天真無邪地開口安慰她道:
「媽媽,不要蛋糕也可以,娜兒可以對著流星雨許願嗎?」
「流星雨?可我記得今天沒有新聞說有流星雨...」
蘿拉茫然抬頭,伴隨著驟然響起的悽厲警報,她一下跪坐在地上,下意識將女兒摟到了懷裡。
那是根本數不清的,火紅而灼熱的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