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一權臣也喜歡「強娶」(21)
「謝謝……姑娘。」
尾調的兩字仿佛被反覆碾磨了很多遍一樣,停頓的時候總感覺他想說的是其它的字。
短短四字經由男人低啞含笑的嗓音念出來,別有一番繾綣意味。
他抬眸,從袖間拿出一個淡白的香囊,看了一眼有些驚訝的少女,鏡衍勾著淡淡的笑,俯首彎腰,將香囊系在了她的腰間。
「這是凝香,多聞聞,能緩解你的咳嗽。」
「是……新年禮。」
予慈眨眨眼,正要開口說什麼,門外的下人便來稟告著馬車已備好,可以出發。
如此,予慈到了嘴邊的話語轉了又轉,最後只變成一個欠禮和離開的背影。
她知道鏡衍在看她。
可她回頭時,他垂下了眸子。
最後的余光中,予慈只看到了一抹白色修長的身影靜靜佇立在大堂中央。
手腕微抬,手中荷包輕觸男人帶笑的唇邊,恍惚間,下方流蘇緩緩搖晃。
……
由於宋央對外依舊是男兒身,不好將身份清白的予慈直接接進將軍府居住,索性便在京城內購置了一處府邸,讓她住了進去。
彼時府內上上下下都在忙乎著收拾,廊院內,兩道人影對坐交談了許久。
「這府邸內內外外都是我的人,你大可放心安住。」宋央將茶水遞給了面前的少女,嘴角上揚。
「三日後的洗塵宴上,我會向聖上請求賜婚,到時你便是將軍府的女主人。」
宋央一頓,斟酌著開口:「若你不喜歡京城,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定居,都聽你的。」
人影所說言辭鑿鑿,知道劇情的予慈卻明白賜婚並非有那麼簡單。
原著中,宋央為了拿到賜婚的聖旨,是以交付兵權加請辭作為代價的。
她只是,沒有開口與原主說。
予慈斂眸,開口:「阿央不打算恢復真身?」
真身,自然是女兒身。
聞言,宋央失笑著搖搖頭:「我自幼便是這個身份,沒有恢復的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可是原著中讓男主散卻後宮三千佳麗,獨享盛寵的女主啊姐妹,予慈默默補充著。
許是少女的神色太過平淡,宋央微微皺起了眉,大手撫上了她的額頭:「不舒服嗎?」
正要叫人,又被攔了下來。
予慈搖搖頭,抿唇輕言:「你若娶了我,我父親定是要拉攏你的。朝堂本就波詭雲譎,你常年在邊疆守衛,怎麼能受的住那些狡猾的老狐狸。」
宋央挑眉,上手揉了一把她的頭髮,笑的明朗:「我們的阿姊長大了嘛。」
「不用擔心,我心裡有數。倒是阿姊……」
宋央一頓,神色有些複雜起來,她定定看著眼前的少女,詢問道:「阿姊與鏡衍的關係,很好麼。」
實話來講,當她知道予慈在鏡衍的私人府邸的時候,心中的預感便是不太妙。
有一種自己千寵百嬌的小羊羔在虎口盤旋的……微妙感?
看得出人影眼底的疑惑,予慈眨眨眼,半晌,緩緩道:「大人待我……是極好的。」
極好?
宋央皺眉。
就算她人不在京城,對於這個少年時便登上第一權臣位置的鏡衍也有所耳聞和印象。
盤佛珠的笑面虎,手段狠烈的錦衛掌權人,抄家的數量能從這京城排隊到邊州。
這樣一個喜怒不形於色,滿手鮮血的上位者,真的會伸以援助之手?
想起回來時聽那些鏡衍的暗衛們稟報著是如何將予慈從相府接出來的,再想起不久之前看見的幾十個住府大夫和偌大的藥房……
宋央喉嚨一哽。
予慈面帶微笑的看著眼前人變了又變的臉色,點頭:「他是很好的人。」
宋央:「……」更哽咽了。
……
傍晚休憩時,予慈趴在床上撥弄著手中的香囊。
她垂眸看著眼前的小巧之物,伸手捏了捏,東西很滿,清脆的聲響蔓延。
神識不經意的一探,發現香囊里有一個長條的東西。
像是什麼符紙。
喲,怎麼跟她一樣塞了東西。
予慈挑眉,伸手拆開了香囊。
果不其然的,在眾多堅硬黢黑的藥材中,一張畫滿殷紅謎語符號的符紙映入眼帘。
予慈將其夾在指尖翻看,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是什麼。
「姑娘,該睡啦。」
紗帳外,夏桃溫軟催促的聲音由遠及近,予慈探出頭,朝著她晃了晃手中的符紙:
「桃桃,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嗯?」聽到詢問聲的夏桃端著蠟燭走了過來,燭光照在符紙上泛黃,隱隱綽綽的,說不出來的聖意。
「這好像是什麼祈福後開光的平安符吧。」
夏桃又看了看,輕唔一聲,「這種樣式的……我在邊州見過,像是只有佛家寺才有的東西啊……姑娘?」
眼前的少女已經怔愣了好一會兒,夏桃在她跟前揮了揮手,喚回了後者的心緒。
予慈:「……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
夏桃不解,夏桃尊重,夏桃離開。
屋內的燭光已熄,予慈的雙眼卻能看的很清楚。
「這裡供奉的是原古國的一位太子殿下,後來飛升成神成佛,濟世天下,專保健康長壽的吶……」
「只要戒欲、戒葷、戒殺三日,拜三千長梯,示虔心求佛,便可……」
昔日甘佛寺聽到的話語突然浮現,回想間,後半句也漸漸明晰——
「拜三千長梯,示虔心求佛,便可得一紙符,保平安順遂,更保長壽無憂啊。」
予慈:「……」
祈福大禮的戒殺,一步一叩首的三千長梯,還有某人紅腫破口的額頭和身上莫名的藥香……
所有的零碎串聯在了一起,床榻上的少女靜默了許久。
她好像,知道了什麼。
祈福大禮的那幾天,鏡衍沒有如原著一般大開殺戒、血雨漫天,不是因為她的阻止,而是他原本就不會殺人。
因為戒殺。
額頭紅腫破口,身上藥香四溢,並非是什麼樹枝刮蹭。
而是因為一步一叩首的拜了三千長梯,磕破了額頭,跪傷了膝蓋。
這一切,
都只是為了給她求一紙符,護她壽康無憂。
姻緣樹求的是她,平安符為的也是她。
可為什麼,拒絕她的靠近呢。
「……」
手中的符紙靜躺,昏暗間,予慈素手撫上了眉眼之間,良久不曾動過。
彼時,郊外府邸內。
靜坐於廊外的白影修長挺拔,旁邊是已被拆解的荷包,而那骨節分明的手上,正靜靜躺著一條紅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