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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突圍

2024-10-20 20:53:34 作者: 新海月1
  泰州城。

  攻防戰,從進入第三天開始,城池就變得搖搖欲墜。

  年久失修的城牆,在官軍的炮火下,多地發生了坍塌。

  全靠土兵們拼命,才勉強堵住了缺口,

  為了穩住陣線,督戰隊們都忙活壞了。

  每天死在自己人屠刀下的士兵,都超過了三位數。

  局勢發展到這一步,義軍上下都意識到了情況不妙。

  覺察到了下屬們的心思變化,早就想跑路的黃家兄弟,也沒有了堅守的心思。

  「諸位兄弟,黃某無能,無法帶領大家擊敗官軍。

  愧對諸多兄弟的信任,黃某在這裡,向大家賠個不是。

  想來諸位兄弟都意識到了,泰州失守即將成為定局。

  黃某無法帶領大家成就顛覆大虞的大業,也不會強求大家留下來,同泰州城陪葬。

  眼前這些箱子,裡面裝的都是財寶。

  

  全是我們最近這些日子的收穫。

  一直沒有分給大家,那是想著作為我們爭奪天下的資本,給子孫後代打下一份基業出來。

  現在局勢發生變化,想來是大虞的天命未絕。

  逆天而行不可取,一切的罪孽歸於黃某身上,不干諸位兄弟的事。

  這些財寶,稍後會全部分給大家,就當是我們兄弟一場的散夥費。

  拿著這些錢,離開揚州這片傷心地,大家就隱姓埋名吧!

  省著點兒用,應該夠大家逍遙下半生了,也不枉我們兄弟一場。

  等到午夜時分,黃某會帶隊突圍,爭取給諸位兄弟殺出一條血路來,

  多餘的廢話,黃某就不說了,大家一起幹了最後這碗酒!」

  黃仁龍一臉悲壯的說道。

  走到這一步,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現在的悲情,除了忽悠人賣命,更多還是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其他人可以隱姓埋名,換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他這個反賊頭子不行。

  哪怕叛亂平息,朝廷也不會停止對他的追捕。

  各地的鄉紳,對他這種存在,也是深惡痛絕。

  天下想要他命的人太多,現在身邊的任何人,他都不敢完全相信。

  「大將軍,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都到了這份兒上,還談什麼散夥不散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出去隱姓埋名,又能夠躲到哪裡去?

  別忘我們每個人手上,都沾上了朝廷官員的血,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從舉起反旗到現在,可曾聽說過,朝廷有意招安?

  無論怎麼做,朝廷都要對我們斬盡殺絕,不如索性和他們拼了。

  泰州守不住,那就換個地方繼續造反。

  江南這種魚米之鄉,不適合造反,那就去西北貧瘠之地。

  或許我們兄弟大都會死在半道上,但只要我們兄弟堅持下去,定會有人看到大虞覆滅的一天!」

  一名刀疤男子豪氣的說道。

  可惜這般表演,註定是一場無用功。

  喪失了信心,如果三言兩語就能夠恢復,世界上也不會有「軍心渙散」這個詞。

  哪怕不關心時局,眾人也知道聲勢浩大的兩淮大起義,此時已經臨近尾聲。

  各地的義軍紛紛慘遭鎮壓,光他們這支殘師,根本就無力回天。

  現在已經是深秋,氣候不再制約官軍的戰鬥力。

  天時地利人和,義軍是一樣沒占到,拿什麼推翻朝廷的統治。

  意識到人心無法逆轉,黃仁龍端起碗將酒水一飲而盡,隨即把手中的碗扔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響之後,黃仁龍冷漠的下令道:「分錢!」

  作為一名從小就窮怕了的義軍統帥,但凡是有的選擇,他都不會把到手的錢再分出去。

  可是現在不一樣,帶著大量的財貨,根本無法順利跑出去。

  選擇把錢分給眾人,既是為了最後收買一波人心,也是在安排替死鬼。

  做了十幾年的私鹽買賣,他同官軍打了無數次交道,非常清楚這些人就是無利不起早的主。

  他又不是名滿天下的大人物,僅憑一張通緝令上的畫像,官軍士兵很難一眼認出真人來。

  稍微化一下妝,就可以冒充普通士卒逃命。

  無法區分誰是賊首,誰身上的錢多,誰就是官軍士兵的首要追殺目標。

  一個人攜帶重金不一定會被發現,一群人攜帶重金的時候,定會暴露出來。

  倘若身邊的親兵,都帶著大量的財寶,很容易被官軍誤認為是義軍頭領。

  哪怕計劃失敗也無妨,輕裝上陣在逃命的時候,總是能夠跑的更快一些。

  泰州城內的男女老幼加在一起,還有近十萬人,一時半會兒官軍根本抓不完。

  跑不贏官軍士兵無妨,只要跑贏隊友就行了。

  午夜時分。

  「外面發生了什麼?」

  睡夢中驚醒的李牧,急忙向衛兵詢問道。

  「千戶大人,賊軍突圍了!」

  收到這個消息,李牧再也顧不上睡覺。

  「傳令下去,通知眾將士做好戰鬥準備!」

  下達命令的同時,他直接起身穿上了鎧甲。

  雖然這次泰州攻防戰,他扮演的角色是吃瓜群眾,兼職預備隊。

  按照正常情況,沒有舞陽侯的軍令,他是不需要行動的。

  負責攻城的一眾同僚,也不願意他插手大戰。

  可身在戰場上,謹慎一點兒准沒錯,

  寧可提前做好準備,等待著主帥的命令,也好過主帥的命令來了,自己還在睡夢中。

  別看舞陽侯似乎很好說話,真要是延誤了軍機,變臉是眨眼的功夫。

  喊殺聲越來越大,從外面動靜上可以判斷,附近的友軍和突圍的叛軍廝殺在了一起。

  「武大個,請周先生過來,我有事要詢問他。」

  在外面一片混亂的時候,李牧突然想起自己營中,還有一位了解叛軍的人。

  「周先生,千戶大人請您過去!」

  聽到這個稱呼,剛被驚醒的宗廣泰,被嚇了一大跳。

  自從上次和李牧見面之後,他就坐立不安。

  直覺告訴他,李牧發現了他身份存在問題,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沒有當場拆穿。

  後面的日子裡,兩人沒有再次見面,但內心深處宗廣泰卻是越發的惶恐一個看穿他身份有問題的人,沒有選擇當場拆穿,必定是另有所圖。

  期間幾次想要跑路,怎奈營地中守衛太過森嚴,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軍爺,不知千戶大人喚我過去,所為何事啊?」

  宗廣泰疑惑的問道。

  在營中的日子,他也不是白過的。

  對李牧的來頭,還是打聽了出來。

  雖說大虞朝文貴武賤,但那只是整體趨勢,具體到了個人身上這一規律並非完全適用。

  像李牧這種來頭不小,又掌握實權的武將,哪怕是宗家在全盛時期,也不能輕視。

  落魄到現在這種地步,自己身上還值得圖謀的,也就是宗家隱藏在外面的財富。

  遺憾的是這筆財富是分散隱藏的,並且由多人負責保管,以他的身份也只是知道其中一處。

  主要是以藏書為主,裡面的金銀珠寶對普通人是一個天文數字,但對豪門世家來說並不算什麼。

  並非宗家無錢,主要是事先無法預料到,自家會這麼快遭遇滅頂之災。

  家族的財富主要以產業方式存在,尚未來得及進行轉移。

  「讓你過去,就趕緊過去。

  千戶大人有什麼想法,老子怎麼會知道,

  稱呼你一聲周先生,那是老子給你面子,還真把自己當先生了!

  聽到外面士卒的抱怨,宗廣泰好不容易鼓起來的膽氣,一下子就泄了下去。

  沒有法子,李牧對他不重視。


  原本對他另眼相看的蘭師爺,在意識到他的身份可能存在問題後,也果斷的疏遠起來。

  沒人特意關照,宗廣泰在營地中的地位,一下子尷尬了起來。

  「學生這就過去,勞煩軍爺在前面帶路!」

  宗廣泰惶恐的說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哪怕他曾經名滿江南,現在也只是一個階下囚。

  萬一惹怒了眼前的兵痞,搞不好還會挨上一頓揍。

  在過去的日子,就因為逃跑失敗,領教過巡邏土兵的拳頭。

  一路誠惶誠恐的來到李牧跟前,迎接他的是一雙銳利的眼神。

  「周先生,最近在營中住的可還習慣?」

  聽到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宗廣泰身體突然站立不穩,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階下囚的日子,能夠習慣才有鬼。

  可以說,他前面活了三十多年吃過的苦頭,都沒有最近這段時間吃的多。

  哪怕在義軍營地,那也高高在上的宗先生,無人敢招惹。

  「多謝千戶大人關照,學生過的還行!」

  宗廣泰強忍著想告狀的欲望回答道,

  理智告訴他,告狀沒有任何意義。

  自己在營地中的悲慘生活,若是沒有眼前之人的默許,根本就不會發生「既然周先生住的還習慣,那就暫時不用換地方了。

  反賊正在突圍,以先生的聰明才智,想來應該能夠猜到黃仁龍接下來的去處。

  若是能夠抓住賊首,先生也算是戴罪立功。"

  李牧似笑非笑的說道。

  背靠大虞朝這座大山,最近這些日子,可是搜集到了大量有關叛軍的情報。

  結合各方的訊息,幾乎可以確定眼前這位周先生,就是賊軍營地失蹤的那位宗大才子。

  故意不拆穿身份,那是因為身份拆穿那一刻,就是眼前之人的末日。

  作為大虞朝根正苗紅的二代,李牧不可能和亂黨攪合到一起。

  哪怕宗廣泰再怎麼才華橫溢,只要身份一曝光,他都必須死。

  無非是當場處死,還是交給朝廷處死的問題。

  「千戶大人,反賊黃仁龍生性狡猾,他的窩點眾多。

  現在要逃去哪裡,學生也不清楚。

  不過學生知道其中的幾個秘密窩點,可以提供給大人!"

  宗廣泰咬牙切齒的說道。

  宗家可是黃仁龍的恩主,如果不是他們的提攜,黃仁龍就是一煮鹽的灶戶,根本不可能有後面的風光。

  結果他們一手扶起來的小弟,到了後面反客為主不說,還屠滅了宗家滿門。

  一想起自己的妻兒老小,宗廣泰對黃仁龍的仇恨,就再也控制不住。

  哪怕是同朝廷合作,他也要弄死這叛徒。

  「取筆墨紙硯來,勞煩周先生把賊首的秘密窩點,全部寫在紙上!」

  李牧笑呵呵的說道。

  有些事情,提前預備著肯定沒錯派不上用場,無非是浪費點兒筆墨,用上又是一件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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