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飛升 二
吉蘭朝亞希爾斯咧嘴一笑。
他沒有回話，只是默默邁開步子，走向了那扇仿佛嵌在峽谷入口處的龐大石門。
越過那黑袍面具使徒，吉蘭能感受到對方冷冽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以及來自四面八方，不知根源的漠然目光。
即便身處敵營，吉蘭依舊面不改色。他拎著白手杖，一邊走，一邊仰頭端詳著佇立於前方的「天蠍之門」。
這扇門比「砝碼之門」要更大，且並非正正方方，而是圓拱結構，看上去頗為圓潤，缺少稜角。
兩側的石柱上遍布密密麻麻的浮雕，精美且繁複，圖案像是無數人類聚集，朝著位於圓拱門楣中央的「塔」而去，似是有什麼深意。
『巴別塔的傳說麼？』
吉蘭倒是有所猜測。
『聽老師說過，「巴別塔」是「白鴿詩人」的居屋，同時也是「雅夫人」送予祂的示愛之物……塵世秘社「白鴿塔」的名字，可能正是借鑑了這個神話符號。』
他心想著，已是走過了大門。
門上的浮雕散發著微光，扭曲波動，攝人心魄。
熟悉的天啟之感隨之降臨。
吉蘭倏地止步，怔在了原地。
一股龐大且玄奧的知識，從「天蠍之門」上傳來，湧入了他的腦海！
這是關於熔爐星幣螺旋，十月「白鴿詩人」之路7階原質「蜃樓」的知識！
該原質能使自身化為虛構，篡改目標的認知，且範圍極廣，極具欺騙性。
若是準備充分，甚至可以將自己塑造成神明，令塵世一個國度的人相信。且這種「相信」在達到一定程度後，便會反饋自身，從而化虛為實。
『這麼強？！』
吉蘭很是震驚。
但很快，他雙眸中燃起了十字劍篝火的輪廓，讓其心神迅速恢復了冷靜。
『不對，我被這扇門影響了……』
吉蘭頓時意識到，伴隨原質啟迪而來的，還有一種誘導性的欺騙。
他方才甚至生出了一種「放棄玩家途徑，轉投十月道路」的衝動。好在吉蘭的心靈強度足夠高，抵抗住了這股誘導。
『果然如「雪女士」所說，這扇門有些邪門，稍有不慎就會受其影響，然後作出錯誤的決定。』
吉蘭心頭一凜。
他的感知展開，很快注意到了身後不遠處的「戴神頌」亞希爾斯，期面具下露出了一絲遺憾的眼神。
顯然，這傢伙乃至聯邦陣營的上位者們就沒安好心……雖然答應讓他通過「天蠍之門」，但暗藏禍心，試圖以此影響他的判斷。
如果吉蘭真的受到大門影響，轉投十月道路，那麼他們將會多出一名時代頂尖的飛升者，化敵為友，一勞永逸。
當然，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毫無損失。
『難不成……「浴血騎士」海爾曼·圖里奧就是被祂們以類似的手段，誘導背叛了「殘王」，投敵到了「盲將軍」麾下，成為了十一月使徒「血上校」？』
吉蘭不禁有所猜測。
他深吸口氣。
恢復冷靜後，再度審視原質「蜃樓」，吉蘭便發現，它實際上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強大。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
即便以該原質作出布局，讓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你是司辰，那股巨大的反饋能量也不足以讓人直接飛升登神。
因為這完全不符合「等價交換」原則，也不符合律法真理。
最多，只是提高登神成功率罷了。
吉蘭暗暗冷笑一聲。
『斑斕，吸收！』
他無視了大門啟迪持續不斷的誘導，在心中默念。
「斑斕」隨之發力，將這股啟迪統統汲取，化為自身養料。
推演玩家途徑7階原質所需的神秘點數，再度減少了3000點。
「亞希爾斯先生，我已感悟啟迪，有所收穫……那麼，你我雙方這第一項交易就此完成。感謝你的守候，再會。」
吉蘭杵著手杖，轉過身，朝那黑袍面具男人平靜說道。
說罷，也不等亞希爾斯有什麼反應，直接選擇從夢中甦醒。
「哼！」亞希爾斯背負雙手，冷冷看著消失在原地的吉蘭，冷哼一聲。「待你飛升後，希望你還能像現在這般狂妄。」
…
…
吉蘭的生活就如這般。
以「委員長」的身份上班下班，恪盡職守，同時也在這個過程中，等待著每一個月的最佳時機，進入夢中完成飛升儀式……準確來說，是完成過門這一步驟，只拿啟迪，卻不觸及原質的儀式。
十一月，他順利通過了「人馬之門」，感悟到了7階原質「大公」的知識。
十二月，又過了「羚魚之門」，以啟迪獲取了「烏鴉」原質知識。在這次儀式里，他見到了「兜鍪王」阿格尼。
這位昔日「治癒騎士團」副團長，被譽為「銀冠騎士」的男人，當初為了封印血海火山口，堵住噴薄不息的「瘴氣」，以自身彼我及永遠不得降臨塵世為代價，予以帕拉分解煉成。
如今負責為「殘王」看守飛升之門。
阿格尼全程掛滿了笑容，毫不掩飾地對吉蘭表達了欣賞，同時，還聊到了帕拉。
對帕拉的死，阿格尼有種說不出的傷感，但更多的，是敬佩。
愛屋及烏地，自然對吉蘭很有好感。
時間很快到了新年。
這天。
吉蘭依舊奮鬥在自己的崗位上，沒有休息的時間，或許委員會成員們可以放假，忙裡偷閒，但他這位委員長卻不行。
好在有阿萊薇婭、奧蘿拉、韋納和弗朗哥四人的陪伴，吉蘭也不算孤單。
夜裡，吉蘭在自家公寓舉辦了一場晚宴，讓這個小團隊終於可以一同歡度新年。
趁著這場晚餐，吉蘭將自己快要飛升的消息告知了幾人，頓時讓他們吃驚不已。
「吉蘭先生，飛升之後，你就要永遠待在神鄉了嗎？」
餐桌上，奧蘿拉一臉驚訝，捂著小嘴問道。
一旁的阿萊薇婭也投來關切目光。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吉蘭看著幾位朋友，頷首道。
他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拭嘴角。
「飛升者是以肉體、靈性與靈知一同升格，永居神鄉……因為塵世已經無法容納這般強大的個體，這是律法真理的規則，誰也無法改變。」
吉蘭注意到，奧蘿拉幾人的臉上露出了複雜之色。
有喜悅，有震驚，也有惆悵。
「不過別擔心，就算我的本體永遠無法來到塵世，卻還可以通過彼我的方式，與你們見面……別忘了，我可是一名鍊金術士，煉成能在塵世行走的軀殼，並非什麼難事。」
吉蘭安慰道。
聞言，幾人悵然的表情才有所緩解。
可弗朗哥卻是嘆息一聲，沉聲道：
「我們幾人的神秘天賦並不好，雖然已經很努力在修行，卻依舊追趕不上你的腳步……並且，我們能夠在短短一年時間晉升到久世者，也多虧了伱的幫助。」
他抬起眼帘，看向吉蘭。
餐桌燭火的光芒，灑在這位成熟男士的臉上，光影分明。
「吉蘭先生，很抱歉沒能幫到你什麼……如今，你都要飛升了，可我們還在原地踏步。」
聞言，吉蘭卻是搖了搖頭，道：
「『火劍之路』的跋涉越走越難，本就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只是例外罷了，你們不必有什麼壓力，按部就班的修行，早晚會迎來屬於你們的曙光。」
「嗯。」弗朗哥深吸口氣，端起了酒杯，看著餐桌邊的同伴們，笑道：「那我們便提前為吉蘭先生的飛升，慶祝一番吧。」
奧蘿拉、阿萊薇婭和韋納隨之也舉杯，朝吉蘭微笑示意。
「謝謝。」
吉蘭舉杯回應。
幾人相視一笑，氣氛恰到好處。
年後。
迎來了象徵「洪流」的一月。
吉蘭的飛升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
他順利通過了一月的「流水之門」，拿到了原質「哲人」的相關知識，「斑斕」推演所需的神秘能量再次減少。
隨後半年，也都如此。
吉蘭將飛升之門一一通過，接受並吸收啟迪，分別又拿到了「道具」、「英雄」、「歌者」、「迷霧」、「舞者」等原質的相關知識。
其中二月「黑白之門」，早已不歸克洛絲或赫拉女士掌管，被藝術司辰陣營所占據……所以當時，吉蘭遇見的看門人，正是四月使徒「繪世少女」艾薇兒。
這位以少女模樣示人的使徒，全程對吉蘭都沒有好臉色。
因為身處神鄉，吉蘭面對的是祂的本體，不敢造次……否則，他必定要再伸手摸摸這小丫頭的腦袋，順便將祂的臉蛋捏成大餅！
大半年時光飛逝。
1928年7月的某天早晨。
莫拉雷斯街9號公寓，閣樓。
吉蘭盤膝坐在窗邊地板，嘴角含笑。
『十二道飛升之門，如今已通過了十道，還剩下七月的「獅子之門」與八月的「室女之門」。』
他心想著。
『我的飛升計劃很快就完滿了。』
已經通過的十道飛升之門，吉蘭都是跳過了看門人的考驗與試煉，直接拿到了啟迪。
這對歷史上任何一位有飛升經驗的神秘者來說，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對吉蘭而言，這並沒什麼。
一切，都源於實力。
若不是他擁有堪比司辰彼我的實力，凱撒元首雖然依舊會看重他，卻也不會做到如此程度，而列奧尼達議長更不會因此而妥協，讓出己方陣營的飛升之門，任由吉蘭一一通過。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吉蘭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而他想要做的，就是繼續提升實力，用以實現自己最初的夢想——
好好活下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活下去……不被任何人或事物威脅，也無需看任何人的臉色行事。
「入夢！」
吉蘭收回思緒，調整好狀態。
他閉上了眼，準備迎接「獅子之門」的挑戰……因為在看門人「薄暮」安琪兒那裡「刷臉」失敗，這也是他唯一需要經歷考驗和試煉的飛升之門。
意識開始下沉。
吉蘭來到了自身心靈王國。
他於岸邊以靈性小舟為載體，橫渡夢境海，登臨神鄉·托亞蘭，最後再用薩沙予以的信物，傳送到了「迴廊」。
當視界流轉，映入眼帘的，便是燦爛的光芒。
吉蘭不禁眯起了眼。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無垠的大草原上，天上陽光明媚，藍天白雲。
而腳下，是一條筆直的石板路。
這條路通往大草原的盡頭。
盡頭光芒四射，不知存在何物。
『這條路，應該就是「黎明大道」了……相傳，它是第一個登臨神鄉的司辰奧美爾，所走過的腳印形成的路。』
吉蘭心想。
他拎著手杖，扶好帽子，大步向前。
就如同一位信徒，走著這條昔日神明所走過的路，朝聖而行。
沿途風景美好，微風徐徐。
也不知行走了多久，終於看到了遠遠立在前方的一扇碩大石門。
這扇門外觀十分奇特。
它高聳入雲，卻是一個十字架模樣。
鏤空的區域看似狹窄，卻寬數十米。
在這扇「獅子之門」下，正站著一位身穿潔白衣裙的金髮少女。
這少女背生白羽翼，頭頂光圈，酷似吉蘭認知里的「小天使」。
而他也認出了這位使徒——
上帝奧美爾座下四大天使之一，「寶劍天使」、「薄暮」安琪兒。
「試煉者吉蘭·伊洛斯，見過冕下。」
吉蘭走上前去，恭敬一禮。
少女露出溫柔的微笑，點頭回應。
「我已經聽傑曼說了，當今時代最傑出的鍊金術士『紅賢者』吉蘭·伊洛斯先生，打算通過七月『獅子之門』。」
安琪兒以甜美的聲音說道。
「雖然你只是想要感悟大門的啟迪，並不以此飛升七月，但很抱歉，我作為主的天使，在未經祂允許的情況下，無法違背規則讓你自由通過。」
「所以，你需經受考驗。」
「沒問題，安琪兒小姐。」
吉蘭點點頭，表情自然。
「一切都依照你的要求來。」
「嗯。」安琪兒輕聲道。「想要通過『獅子之門』，你需經歷三重試煉。」
「先生準備好了嗎？」
「開始吧。」
吉蘭的神態認真起來。
安琪兒甜甜一笑，背後潔白的羽翼扇動，讓祂整個人飛了起來。
背著天光，無比聖潔。
其聲音從高處傳來，迴蕩：
「第一重試煉，拾羽者之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