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滅殺 三
雕刻教會，教堂。
入院穿過小道和花圃，越過中央教堂，在最深處有一棟不起眼的禮拜矮樓。
此時此刻。
正有兩名身穿素色長袍的光頭壯漢，沿著走廊快步往裡走。
他們沒有閒聊，神色凝重。
在走進矮樓後，兩人徑直登上二層，抬手敲響了禮拜堂的雕花木門。
篤篤。
很快，裡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進來。」
嘎吱——
木門被推開，兩名光頭壯漢走了進去。
只見一位同樣身穿長袍的短髮女人，赤足擼袖，正背對他們，盤膝坐在地上，一手持銼刀，一手操鐵錘，正在一尊半人高的石像胚子前細細雕琢。
叮叮噹噹的聲音在禮拜堂里迴響。
四周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雕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一些畸形怪狀不存在於世的詭異生物。
最大且最精緻的雕塑，莫過於中間的一位端坐在高背椅上的長裙女士。其頭髮盤起，翹腿托腮，姿態雍容華貴。
只不過，這女士雕像的面部，卻是沒有進行雕刻，一片光滑整潔……仿佛是雕刻者自愧無法復原其美貌，亦或是不願褻瀆這雕塑的原型。
在女士雕塑的高背椅後，還刻有一個對稱且顛倒的圓圈長尾弧，以及古羅美數字「6」。
這是一尊用於供奉六月司辰「雅夫人」的石雕。
顯然，它正是出自短髮女人之手。
「韋納，海格，你們兩位長老一起過來，是有什麼要事稟報？」
女人繼續雕琢石胚，頭也不回道。
韋納低下頭，沉聲道：
「無履女士，據教派成員傳來的最新情報，沃特赫斯市的新約印刷廠發生了大爆炸……普通工人倒是沒什麼傷亡，但核心辦公樓整棟炸毀。」
「『白鴿塔』那邊的高層和主要成員，幾乎全軍覆沒，屍骨無存。」
「什麼？！」
短髮女人一愣。
她唰的一下站起身，丟下銼刀和鐵錘，轉過頭來滿臉驚駭。
「『白鴿塔』被連根拔起了？！」
原本女人的一條胳膊被帕拉以「哲人劍」斬斷，她憑藉著自身強大的自愈能力，也硬生生磨了近半個月，才將體內那股難纏的能量消弭，重新長出了一條新臂。
之所以待在這禮拜堂里成天雕刻石胚，也是為了養傷和調整狀態。
聽到韋納長老的話，「無履女士」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境，再一次劇烈波動起來。
「是哪方勢力乾的？！」
她眼神一凝，語氣冷冽。
三大秘社關係緊密，休戚與共。眼下「白鴿塔」遭到覆滅，對「苦修教派」而言，也是一次重大損失。
「應該是不萊梅帝國的針對打擊，因為有目擊者看到，疑似帝國新任委員長的吉蘭·伊洛斯曾獨自現身。」
韋納長出口氣，訥訥回答。
聞言，女士眉頭緊蹙。
「吉蘭·伊洛斯？他怎麼敢一個人跑到聯邦來？」
「而且，就算『吟者』死了，『白鴿塔』也還保存著一定的戰力，怎會被他以一己之力滅殺乾淨……」
「呵！」女士冷笑。「『紅賢者』是嗎？剛剛上任就想效仿其老師『白賢者』的壯舉，再來聯邦大鬧一場？！」
「可笑！定叫他有來無回！」
「韋納，海格，你們兩個立即通知教派成員，讓他們小心行事，別遭到吉蘭那傢伙的暗殺了……另外，立即通知『象甲警衛團』，將他的消息告知聯邦高層。」
「是，無履女士。」
兩名光頭壯漢頷首應允。
可就當他們打算轉身離開之際，禮拜堂外，突然傳來了驚呼和喊叫聲，還伴隨著轟隆隆的陣陣悶響。
「嗯？怎麼回事？」
女士臉色一沉。
她立即展開自己的靈知，對禮拜堂外進行感知觀察。很快，那雙眸子瞳孔一縮，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吉蘭·伊洛斯？！」
女士的音調拉高，變得尖銳。
梅特市距離沃特赫斯市足足兩千多公里，而這傢伙明明在數小時前才剛覆滅了「白鴿塔」，現在竟然卻出現在了這裡！
難道他會瞬移不成？！
來不及細想對方為何會掌握他們三大秘社總部的確切位置，「無履女士」當即吩咐兩位長老道：
「你們兩個趕緊去通知聯邦高層，請求『血上校』等高端戰力的支援。我去拖住他！必須將這傢伙永遠留在這裡，讓帝國再失去一位委員長！」
「是！」
兩名光頭壯漢也知曉事態緊急，連忙應允。
而「無履女士」身形一閃，已是率先衝出禮拜堂，來到了外側的教堂區空地。
這裡更像是一個寬敞的花園，四周都是方形花壇，中央還有一座持瓶女性的雕塑噴水池。
可眼下，空地上一片狼藉。
雕花石板地面破碎不堪，布滿了斑斑血跡。但詭異的是，不見一具屍體。
此時此刻。
「苦修教派」將近二十名身穿長袍的成員，正如臨大敵般包圍著一名手持白杖的紫眸青年。
教派成員由一名5階長老率領，數名4階長老協同，其餘則是靈秘者階段的資深成員。
這樣一支強大的神秘者隊伍，就算放到任何一個國度里，都是不可忽視的恐怖力量。
但面對那靜靜站在原地，破綻百出的青年，這群教派成員竟然不敢動手！
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驚懼之色！
隨著「無履女士」的到場，這些人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朝其靠攏。
「恩斯特長老，怎麼回事？」
女士大步上前，臉色陰沉地朝那名5階的中年男人問道。
這位同樣以光頭形象示人的長老表情幾經變幻，心有餘悸道：
「就在剛剛，喬恩長老和哈特曼長老，一個照面就被他殺了……包括布倫特和多拉在內的十幾名教派成員，幾乎是一瞬間被恐怖的鍊金術秒殺，且統統遭到分解，屍骨不存！」
「嗯？！」
女士瞳孔一縮。
喬恩和哈特曼，可都是5階的長老啊！
是「苦修教派」最為頂尖的強者！
竟然……
被一個照面擊殺！
並且，還有十幾名靈秘者實力的教派成員，像是螞蟻般被對方輕易捏死！
如此實力……
「無履女士」自問做不到。
可見「紅賢者」吉蘭·伊洛斯的實力，遠比當初六方賭鬥時變得更強了！
她不由心生忌憚。
「吉蘭委員長，我真的很佩服你的膽量，竟敢以身犯險，獨自跑來聯邦殺人。」
女士上前一步，眯起眼道。
「但你的老師『白賢者』是因為壽命將盡，這才肆無忌憚，拼死一搏……而你還如此年輕，竟然就不想活了？」
「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你的膽大，或許是一種無知！難道你真以為自己走到了6階原質，擁有塵世頂點戰力，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聞言，紫眸青年卻是咧嘴一笑，道：
「抱歉，我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
女士眉頭微蹙。
從六方賭鬥開始，她就感覺這傢伙行事乖張，肆無忌憚。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吉蘭·伊洛斯不是狂妄。
他就是一個瘋子。
一個擁有實力，殺心泛濫的瘋子。
作為帝國新任委員長，他難道不知道三大霸主的背後，實則是由上位者在幕後操控嗎？
6階雖是塵世頂點戰力，但並不意味著無敵。因為先不論同階強者也有不少，還有飛升者乃至使徒的彼我行走於世！
面對上位者彼我，尋常6階根本不可能是對手，他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
女士氣極反笑，剛還準備說什麼，那紫眸青年卻抬手打斷道：
「說完了嗎？」
「嗯？」女士冷眼看著他。
「說完，我要開殺了。」
吉蘭淡淡道。
「無履女士」的胸口頓時像是憋了一口惡氣，眼中流露出凶戾的殺意。
這青年比她小了上百歲，卻是她這一生當中見過最囂張的傢伙。
「給我死！！」
女士腳下一踩，頓時踏碎了地面，留下一個布滿裂紋的凹坑。
破空氣爆聲乍現！
她整個人划過殘象，眨眼出現在青年的面前，不知何時覆蓋了白骨的堅硬右拳，如炮彈轟出，直奔對方面門。
轟隆！
吉蘭見獵心喜，左手杵著白手杖，一步不退，右手握拳，一拳迎擊。
雙拳轟然對碰！
嘭！！！
氣爆轟鳴！
可怕的勁風捲起了碎石塵埃，呈環形巨浪往四周飛散。
一旁觀戰的眾人中，那些尚處於靈秘者階段的教派成員，只覺得地面一震，旋即嗡嗡耳鳴，胸膛發悶，頭暈目眩。
這種程度的交手，造成的神秘磁場餘波，已經足以讓他們負傷。
而作為久世者的長老們抬眼望去，卻都是瞳孔一縮。
以肉體強度和近身搏殺著長的教派首領「無履女士」，竟然被對方一拳擊退了七八步！
女士悶哼一聲，右腳猛踩。
嘭！！
地面碎石濺起三四米高，她藉助這股力，才遏制了自己身形的暴退。
低頭一看，自己的右臂竟如爛泥癱軟聳搭，表面覆蓋的白骨，也如碎裂的瓷器般布滿裂紋。
「這傢伙……」
女士臉色猛沉。
「怎麼會這麼強？！」
僅僅一拳的較量，她便直觀地感受到了雙方的差距。對方單憑肉體力量，就高出了自己一個檔次。
可問題在於……
她本就已經站在了軀殼螺旋的塵世頂點，對方的肉體怎麼還會比她更強？！
這太過於反常了。
而且，最離譜的事實卻是，吉蘭·伊洛斯並非軀殼螺旋的肉體著長者，而是一名熔爐螺旋的鍊金術士！
在神秘領域的刻板印象中，鍊金術士肉體孱弱，不善爭鬥廝殺，更擅長研究學問。
可先是有一位「白賢者」，以一對四，以超絕的鍊金術配合非凡的劍術，連斬「歌姬」和「吟者」兩名同階強者，重創她和「血上校」海爾曼的彼我。
後又有其學生「紅賢者」，以一己之力覆滅「白鴿塔」，奔赴千里，隻身上門，正面一拳將「無履女士」打得懷疑人生。
師徒二人，皆是異類。
皆是怪物。
「女士，你的拳頭還不夠硬。」
吉蘭抬手，看了看自己嫩滑白皙的五指，咧嘴笑道。
「而你的肉體，也還不夠強。」
此話一出，對「無履女士」而言，便是最大的侮辱，令其霎時間紅了眼。
「死！！」
女士暴喝一聲。
她被粉碎的右臂，眨眼便癒合如初，整個人再度朝青年襲去。
這次，她的雙臂都長出了白骨甲冑般的皮膚，連同半張臉上，都覆蓋了猙獰的面甲。
女士雙拳如機關炮，以世間最為精湛的搏擊技巧揮出，朝青年各處死角、弱點和穴道擊去。
而紫眸青年卻是一手杵杖，單手對攻，絲毫不懼。
嘭嘭嘭嘭嘭！！
短短數秒，兩人瘋狂對拳上百次。
「無履女士」的手臂碎了又癒合，癒合了又碎，她渾然不覺疼痛，將自身「完人」的原質力量發揮到了極致。
可即便如此，面色淡然的青年半步不退，仿佛成了一面不可跨越的高山，橫亘在了女士面前，讓其心頭猛沉。
嘭！！
倏地，女士只覺得左臉劇痛！
她仿佛遭到了拆遷錘的橫砸，整個腦袋一歪，面部肌肉扭曲，嘴裡噴血，吐出碎牙。
這一瞬間，靈知之中。
面前的青年分明沒有出拳的動作，自己卻挨了一記重拳？！
女士不解，困惑，甚至是恐懼。
這是什麼能力？
下一瞬，青年的動作像是閃爍，變成了揮拳姿態。
轟隆——
女士翻騰倒飛，脖頸扭斷，腦袋翻轉，整個人摔落地面拖滑十幾米遠，撞碎了雕塑噴水池。
無數石片石塊飛濺，水花漫天。
教派眾人驚呼不斷，滿臉恐懼。
女士分明不是對手！
「抽幀。」
吉蘭收回染血的拳頭，掏出潔白乾淨且帶有花香的手帕擦了擦，淡淡道。
他搖搖頭。
自己都還沒熱身，「苦修教派」的當代首領「無履女士」卻是已經遭不住了。
若是再發點力，這女人恐怕就要被他活活打死了……
吉蘭暗道可惜。
這種癒合能力極強的6階強者可不多見，如此人肉沙包，就該多玩一會。
嘩啦！
女士扭曲的身體從噴水池殘骸中爬出，她身上骨骼嘎巴爆響，自行復原。
破碎且鮮血淋漓的臉上是猙獰之色。
「呸！！」
她再次吐出一口帶碎牙的血痰。
「我還沒有敗！！」
女士尖叫，整個人被尖刺白骨包裹，化作了怪異的姿態。
她拼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