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提奧黛麗是如何發現自己的狗被綁架了的,總之,在幫克萊恩解決完「蠕動的飢餓」後,愛麗絲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對天使來說,做夢並不是正常現象,但愛麗絲最近似乎總是做夢——譬如今晚。
她夢見了自己最初在廷根市醒來的時候,那時她對整個世界都一無所知,最早的最早,她和比她小得多的孩子一起上識字課。
愛麗絲不是很喜歡這段經歷,因為同學們都要比她小太多,夢境裡的愛麗絲也一樣,她不喜歡這段經歷,迫不及待地想要結束這段學習經歷。
她的願望終於實現了,認識了足夠多文字的她可以開啟下一段學習了,但……
當老師和同學們推了推右眼處的單片眼鏡,笑吟吟地看著她時,愛麗絲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
當反應過來那不過是場夢後,她鬆了口氣,隨後眉皺的更緊,她意識到剛才的夢境裡有兩個她無論如何也不願聯繫在一起的意向。
——廷根和阿蒙。
這可不像是個好消息,愛麗絲捏了捏拳頭,把這口鍋砸到了威爾·昂賽汀身上。
想都不用想,這件事一定與祂脫不了關係。
她顧不上這會兒時間還是半夜,毫不猶豫地就喊醒了克萊恩,將自己在夢裡得到的消息告訴了克萊恩:
「阿蒙要去廷根!」
被吵醒這種事情,克萊恩不是第一次經歷,他從夢裡驚醒,聽聞這個消息後,第一時間皺起了眉。
繼續睡下去是件不太現實的事情,克萊恩來的灰霧之上,把愛麗絲也喊了上來,待她的身影凝實,便張口問道:
「怎麼回事?」
愛麗絲便說起了自己的夢。
這算是愛麗絲少見的完整敘述下來的夢境,最大的功勞在源堡身上,因為愛麗絲可以放映夢境。
克萊恩聽完了她的敘述,最終的結論卻和她差不太遠,惟有一點讓他想不明白:
「阿蒙為什麼會突然對廷根感興趣?」
「肯定是因為威爾·昂賽汀!」愛麗絲毫不猶豫。
克萊恩沉默下來,他皺起眉,稍作思索後問道:
「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威爾·昂賽汀也許拿我的消息和阿蒙做了交易……」
愛麗絲當然記得這件事,但有一點她非常困惑:
「可是,為什麼是廷根?」
「我有一個猜測,」克萊恩斟酌著道,「威爾·昂賽汀可能沒說出全部的消息——祂大概沒說出我的現狀,只提了過去的部分。」
愛麗絲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威爾這麼幹的原因:
「祂想給阿蒙找點事情做!」
這符合針對阿蒙的策略,因為愛麗絲知道,如果是自己,也會這麼幹。
克萊恩點了點頭,贊成了這一觀點,隨後說道:
「所以,只要有我在其他地方出現的新消息……」
愛麗絲眼睛一眨,毫不猶豫地挺直脊背道:
「我知道了!
「可以有你在別的地方現身的消息出現,反正你有『旅行』,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再消失!
「然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阿蒙做出點什麼之前,把這條消息傳給阿蒙……」
克萊恩搖了搖頭,提醒她道:
「但是在這之前,我們得先確保阿蒙不會做出什麼。」
說得對,這是個大問題,愛麗絲抿了抿唇,幾個間隙後,她的記憶停留在了阿蒙和艾芙琳那次單方面的相遇上。
「不會的,」她忽然鎮靜下來,「阿蒙不想和我結下死仇……所以我只要讓祂明白我足夠在乎廷根市,祂不會做真的做什麼。」
停頓兩秒後,她抬眸朝克萊恩道:
「其實我們也未必要讓克萊恩·莫雷蒂重新出現,威爾·昂賽汀面對阿蒙的時候肯定沒有說實話,至少沒有說出全部的實話。
「也許我可以試著挑起阿蒙對威爾·昂賽汀的怒火,讓阿蒙先把重點放在威爾·昂賽汀身上,比如說把祂送回『神棄之地』,送到本體身邊……」
……
與克萊恩聊完,愛麗絲回到現實世界,沉吟片刻後,於書桌前抬筆寫下了一封信。
這封信和她以往寄給阿蒙的信不同,愛麗絲只在這封信上寫了短短兩句話:
「你知道我在廷根市待過相當長的時間……對嗎?
「你肚子裡的那個傢伙也知道。」
這封信通過儀式被送到阿蒙手裡,清晨時分,阿蒙倚靠在街道邊,遙遙望著黑夜教堂內忙碌的身影,露出一個笑來。
祂抬起,轉動右眼處的單片眼鏡,片刻之後,一張紙便出現在了祂的手上。
那正是愛麗絲送過去的信,拿著信的阿蒙笑著搖了搖頭,朝身上的另一個人問道:
「怎麼辦,她好像不想我在廷根市動手。」
威爾·昂賽汀默然了一瞬間,忍不住問道:
「……你很在乎她的感受?」
「這只是一方面,」阿蒙含著笑悠然道,「另一方面是……威爾,你真的說出了全部的實話嗎?」
祂刻意咬重了「全部」。
這話已經很能暴露出一些問題了,威爾·昂賽汀默然不語,阿蒙於是笑著低下頭道:
「也許我們該把你剛才問我的話反問回去……你很希望我們結仇嗎,威爾?」
……
愛麗絲同樣也沒落下倫納德。
她和倫納德的關係還沒好到她能半夜三更前去吵醒倫納德,好在倫納德作為『不眠者』途徑的非凡者,夜晚時常出沒在聖賽繆爾教堂內。
愛麗絲捉到了沒睡醒的倫納德,他正在打「斗邪惡」,這把剛輪到他出牌,他是那個「邪惡」。
愛麗絲看到他正打算大膽地用個炸彈——有些人可能叫槍,總之就是四張一樣的牌。
用掉那副炸彈,他手裡便只有一張3了。
儘管許久沒有和別人玩過這個遊戲了,但愛麗絲還記得,3正是鬥地主當中最小的牌——現在應該叫「斗邪惡」。
但愛麗絲一眼就瞟到了外面有一桿更大的槍——這麼出出去,倫納德輸定了。
猶豫一秒後,愛麗絲決定遵循看牌不說話的原則,看著倫納德輸。
這場結局已經註定的牌局很快打完,愛麗絲卡在他們洗牌的時間出現在倫納德身邊,看也不看其他人,徑直朝倫納德道:
「我有事要跟你說。」
倫納德微微一愣,愛麗絲就接著說道:
「很快!就一句話!洗完牌我就放你回來!」
倫納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牌友,跟著走了出來。
待到無人的角落,愛麗絲立刻迫不及待地朝倫納德說道:
「最近別回廷根,阿蒙在那邊。」
倫納德瞳孔驟然收縮。
同帕列斯晝夜待在一起,他雖然不熟悉阿蒙,卻也知道這是個危險又性格惡劣的天使之王,一時間,他不由得像愛麗絲一樣擔心了起來。
「廷根市……」倫納德皺眉問道。
「我想祂不會做太過分的事情,」愛麗絲搖了搖頭,「至少,在找到更可靠的替代品之前,阿蒙不會想要和我結死仇。」
她沒說是什麼的替代品,倫納德下意識張口問道:
「替代品?」
愛麗絲露出一個笑來,沒有回應。
到底不是一無所知的年輕人,倫納德意識到這不是他該問的,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道:
「我明白了。」
……
一周的時間轉瞬即逝,愛麗絲大部分時間仍過得無所事事,直到周一下午三點,在塔羅會上聽見「正義」奧黛麗的那聲「下午好」時,她才驚覺時間流逝。
「下午好。」她點頭回應道。
奧黛麗並沒有因此停下,愛麗絲之後,她還有許多個要問候的對象,直到她問候完一圈,愛麗絲眨眼看向了「隱者」嘉德麗雅。
「隱者」女士這一次終於沒有再讓人失望,她推了推臉上的眼鏡,站起身來,朝青銅長桌的首位行禮道:
「愚者先生,這次有三頁日記。」
終於有了……愛麗絲好奇轉過頭,朝她問道:
「你聯繫上貝爾納黛了?」
「……是的。」「隱者」嘉德麗雅點了點頭。
愛麗絲重新靠回椅背上,接下來是愚者的閱讀時間,沒有人打擾,只有愛麗絲覺得有些無聊。
當看到日記上出現的「故鄉」兩個字時,克萊恩心中就有了猜測,讀完日記,他朝嘉德麗雅問道:
「你的問題是什麼?」
愚者先生怎麼知道我要提問,而不是做請求……不愧是愚者先生……嘉德麗雅念頭一轉,態度恭敬地開口道:
「愚者先生,女王曾向命運小姐詢問過……」
愛麗絲抬起了頭。
「隱者」嘉德麗雅面不改色地接著說道:
「……『故鄉』的意思,當時,命運小姐告訴她,回得去的是家,回不去的是故鄉。」
她話音落下,克萊恩望著她沉默兩秒後,掃了一眼愛麗絲才道:
「她說的沒錯。」
「隱者」嘉德麗雅呼出一口氣,接著說道:
「命運小姐當時說了一些有關『故鄉』的事情……」
克萊恩再次看向愛麗絲。
愛麗絲皺了下眉,毫不客氣地朝「隱者」嘉德麗雅說道:
「有話直說。」
察覺到她的耐心已經基本消失,「隱者」嘉德麗雅不再鋪墊,直接問道:
「我想知道,您,命運小姐,或者像是其他這樣的人,你們在過去,與羅塞爾大帝是否曾相識?」
克萊恩微微一愣,愛麗絲就不耐煩地踢了腳板凳腿:
「不知道。」
克萊恩動作微頓,最終沒有阻攔,他意識到,讓愛麗絲這樣不耐煩地糊弄過去或許是最好的辦法——因為他不清楚愛麗絲到底跟貝爾納黛說了些什麼玩意兒。
在心裡把愛麗絲罵了一遍後,克萊恩笑了笑,朝「隱者」嘉德麗雅道:
「看起來命運不喜歡這個話題。」
之後,他同愛麗絲一樣,不再理會「隱者」嘉德麗雅,靠在椅背上道:
「你們開始吧。」
嘉德麗雅動作微頓,而後沉默著坐下。
她居然真問了……不過,確實太冒犯了,也難怪命運小姐生氣……「倒吊人」阿爾傑把視線從「隱者」嘉德麗雅身上移開,側頭望向青銅長桌最下首的「世界」格爾曼·斯帕羅:
「你的神奇物品快要製作好了,這周就能給你。」
他指的是「海洋歌者」非凡特性對應的神奇物品。
那位「工匠」之前搶先完成的是「正義」小姐的手套,「世界」的委託被順延到了這周。
「世界」點了點頭道:「不算太慢。」
不算太慢……如果再拖兩三周或者一個月,你是不是就要「傳送」過來拜訪我了?「倒吊人」阿爾傑莫名有點警惕地想道。
因為初步的計劃是從風暴教會拿到「災難主祭」魔藥,且本身剛開始「海洋歌者」的消化,他沒有求購相應的非凡材料,恢復了沉默,旁觀起其他成員的交易。
見短暫沒人開口,「月亮」埃姆林將視線投向了「太陽」,斟酌著問道:
「我需要一份序列5的人造吸血鬼非凡特性,你想得到什麼?」
愛麗絲一拍腦袋,脫口而出:「哎呀,我又把你忘了!」
埃姆林無比痛恨剛才開口說話的自己,他一邊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一邊喊道:
「命運小姐……」
他斟酌著,想儘可能以不那麼冒犯的方式說出來你都忘了那麼多次了,要不算了吧。
但愛麗絲主動提出了這一點:
「也許命運不希望我用這樣的方式針對你……唔,這樣看來,也許我未來會需要你的幫助?」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埃姆林。
「月亮」埃姆林停頓一瞬,很快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機會,他當即回應道:
「命運小姐,如果您有需要,請儘管叫我!」
「太陽」戴里克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月亮」埃姆林,最終什麼也沒說。
「正義」奧黛麗保持微笑,不著痕跡地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了。
「魔術師」佛爾思也不忍看下去,想像力豐富的他總覺得「月亮」埃姆林的表情透出一種莫名的諂媚,她同樣移開了視線。
愛麗絲嘴角抽搐,扶了扶額,心情複雜地稱讚道:
「『月亮』先生,你還真是……能屈能伸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