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不，眼前這隻或者這團時之蟲的笑容消失了，十幾秒後，愛麗絲看到這隻時之蟲表情複雜地看著她說道：
「本體想見你。
「祂打算請你吃全蟲宴。」
在尷尬地對視了十幾秒後，愛麗絲一本正經地出聲詢問眼前這位備選食材：
「我現在跑來得及嗎？」
「好問題，」它讚嘆地鼓了兩下掌，「你為什麼不直接跑？」
愛麗絲謹慎地後退了一步，真誠地問道：
「你為什麼那麼高興？
「你又不是本體……換句話說，你也可能是全蟲宴的一部分吧？」
在十幾秒的沉默後，備選食材消失了，愛麗絲聽到了阿蒙仍帶著笑意的聲音：
「愛麗絲，你真的不考慮來一趟神棄之地嗎？」
愛麗絲眨巴了兩下眼睛，裝死不理阿蒙，確定屋子裡沒有多出來或者少……等一下。
她剛抄完的日記呢？
愛麗絲沉吟了片刻後，不得不問道：「你為什麼要偷我抄的日記！你又看不懂中文！」
阿蒙沒有生氣，而是很開心地回應道：「你說得對，剛好，你可以來神棄之地把它們帶回去。」
愛麗絲閉上了嘴，她咬了咬牙，不得不重新抄寫了五份「鐵血騎士的滋味真不錯」，準備晚點去找伊恩談心。
她再次堅定地拒絕了阿蒙的邀約，並且決定出去買冰淇淋。
午飯時間臨近，愛麗絲一邊舔了一口冰淇淋，一邊開始思考中午吃什麼。
——提前一個多小時開始思考午飯吃什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做決定對愛麗絲來說是個太艱難的事情，一直到一根冰淇淋全部吃完，愛麗絲都沒有想好到底要吃什麼。
在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後，冰淇淋重新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愛麗絲決定，再吃一遍冰淇淋。
但第二遍是比不過第一遍的，愛麗絲很快皺起了眉，她意識到這根冰淇淋對她來說失去了驚喜感——畢竟她剛吃完過完全一樣的一支。
本著不能浪費食物的原則，愛麗絲最後還是吃完了手裡的冰淇淋，苦思冥想起來。
突然間，她靈機一動，把不同的選項寫成了紙條，團起這些紙條，打亂它們的順序。
理論上來說，一個簡易的抽籤就做好了，她只要隨便抓一個，就不需要做決定了……對嗎？
事實上，完全不是如此。
只要她想，她的手伸向寫有什麼字的紙條，同樣受命運的控制。
換句話說，從拿走概率之骰的那一刻起，巧合與意外的偽裝徹底被撕開，嚴絲合縫的齒輪被毫不留情地暴露在她的面前。
那些看似隨機事情，每一件都是命運的安排。
而握有一部分命運權柄的她，成功獲得了某些事情的自主權——至少是表面上是的，但是，這些平平無奇的日常，卻也在某種意義上徹底失去了隨機性。
茫然之中，愛麗絲想起了宋姝最喜歡的抽卡遊戲。
在愛麗絲看來，這種遊戲的性質無疑和賭博是類似的，它同樣是抓住了玩家的賭徒心理。
但愛麗絲的印象里，宋姝並不是這批被抓住賭徒心理的玩家，她喜歡抽卡遊戲，卻從不自己玩。
她更喜歡看別人玩。
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腦海當中，某個午後的景象逐漸清晰，愛麗絲記得她應該在室內，在床上，手裡捧著手機。
她記得她只剩最後一次抽卡的機會了，卻還是沒能抽出想要的角色，於是她放下了手機，看著正在一邊看熱鬧的宋姝問道：
「反正是最後一次了，肯定抽不到的……小松，你來試試吧？」
「不一定哦，」宋姝眨了眨眼睛，「再試一次吧歡歡，最後一次肯定能成功的，相信我！」
愛麗絲搖了搖頭，把手機丟到一邊對她說：
「不想試了……誒，說起來，小松，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很喜歡看別人抽卡，但自己從來不碰啊？
「就像是有過什麼心理陰影一樣……」
宋姝笑了一下，把手機撿回來重新塞給愛麗絲道：
「抽卡最有趣的地方，在於那種多次失敗後突然成功時產生的不被預料的驚喜感。
「事實上，也不只是抽卡，所有隨機性高的遊戲都是這樣，用隨機性的結局吸引玩家，明明都是一樣的過程，但結果卻千差萬別，抽卡只是和『賭』的聯繫更大罷了。
「但不管怎麼說，真正的核心在於結局是未知的，是不可控的，如果失去這一點，那就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了。
「還不如看別人玩來的有意思……歡歡，再試試唄，反正就最後一次了，抽完也不費什麼功夫的。」
愛麗絲接過了手機，一邊重新打開界面一邊笑道：
「搞了半天你其實還是沒說原因啊……總不能你抽之前就知道結果了吧？」
「說不定呢，」宋姝看著她也笑了一下，「說不定我真的知道呢？」
「瞎說，」愛麗絲翻了個白眼，「你要是真這麼利害，怎麼不趕緊去買彩票啊？」
宋姝一邊看著她的手指點上確認鍵，一邊笑道：「你看，我就知道你不會信……哈，你看，我說了會抽中的吧？」
金光之中，卡池裡的限定角色出現在了屏幕上，愛麗絲記得自己完全忽視了宋姝剛才的話，扭過頭去興奮地對她說：
「那真是謝謝我們好心的小松借給我的運氣了！」
「要還的哦。」宋姝看起來也很開心，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
「誒？」愛麗絲瞪大了眼睛，控訴地看著她，「好呀，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一句話就想騙我幫你畫畫，想得美！」
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宋姝眨了兩下眼睛，飛快地轉移了話題。
這只是好朋友間再日常不過的打鬧罷了——在想起宋姝最後的那個笑之前，事情確實是這樣的。
愛麗絲無意識捏了一下拳頭，她忍不住地想要沿著這個方向思考下去，但手卻下意識地在桌子上摸索了一圈，把那些紙團收攏了起來。
「還沒決定好中午吃什麼呢……吃過飯再說吧？」愛麗絲輕聲對自己說，像是在勸告著誰一樣。(本章完)